《渔舟唱晚》石眉

49、第 49 章

　　浪越来越大，渔舟随着海浪一起一伏，好几次差点被浪头打个正着，阿桐他们身上都被浪头打湿，黄狗身上的毛都湿的结成一团团的，它紧张的趴在舟底，警惕的看着四周，这也是它第一次出海，离开坚实的陆地它十分不习惯。

　　海岛渐渐的稀疏了，仲和仲启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马上就要进入外海了，各家的渔舟渐渐行成了一条直线，赵家的船打头，带着大家向外海驶去。到了外海，小船在风浪中忽上忽下兹嘎做响，阿桐和安安吓的脸色苍白，紧紧的抓着船沿，抱着启明，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甩了出去。

　　忽然船的右侧一道灰影一跃而起，是豚鱼！紧接着许多条豚鱼不断跃出水面，又跳入水中，象是在与他们的渔船嬉戏。它们离船这样近，阿桐甚至能看到它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欢乐。“大鱼！”启明高兴的指着这些豚鱼说。安安惊讶的睁大了眼，“这是什么鱼啊？它们在做什么？”

　　阿桐感觉自己不再像刚才那样惶恐，“是豚鱼，它们在和我们玩呢。”居然还有这样的鱼！安安好奇的看着这些豚鱼，看到它们那欢快的样子，不觉也被感染的高兴了起来。豚鱼群超过了他们的船，追上了前面的渔船，跟着他们的船队嬉戏。

　　村里的人很多没有见过豚鱼，更不用说这么多同时出现了，有了它们的陪伴，这条险路也让人不那么害怕了，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起来。这时，前方出现了一座海岛，可赵家的船忽然向着北面驶去，而不是对着海岛的方向，仲和对阿桐他们说：“坐好了，前面可能有急流暗礁。”仲和把着舵，仲启抓紧了桨，紧跟着船队的方向。

　　豚鱼群仿佛知道他们要去那边的海岛上，有的游到了船队的前方，有的跟在船侧，护卫着船队缓缓向那座海岛驶去。当有的船只不经意间偏离了航线，豚鱼会游到船边发出警示的叫声，又游到船前领着人们回到正确的航线上。直到船队顺利通过了暗礁急流密布的地区，它们才又欢快的玩耍起来，跟着人们一直到了海岛边的海湾。

　　船只陆陆续续的上了岸，岛上有一处沙滩，虽然不大，但也能让五六只船同时靠岸。等人们踏上了海岛回头再看，那些豚鱼跳跃着渐渐远去了。戚老爷子感叹道：“多亏了这些豚鱼啊！以后我们村里的人就是没鱼打也绝不能杀豚鱼！”大家纷纷点头，虽然有赵家带路，但若没有这些豚鱼护航，只怕难免有些渔船会触礁或被卷入激流。天无绝人之路啊，今日海上风平浪静，又有这些豚鱼相助，村里这些小渔船才能平安到了这里，实在是老天保佑！

　　这座海岛大约几十亩地的样子，整座岛就像露出海面的一个山头，岛上除了礁石还长了许多树木，岛的顶端离海面大概有十来丈高。赵叔说：“这岛上没有猛兽，也没见过蛇，大家各自找地方先安顿下来。生火做饭一定要小心，这林子要着了火就糟了。那边的林子里有一条小溪，是山上流下来的淡水，水不多，大家省着点用。”

　　一位老爷子闻言扬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我们只怕还要在这岛上住上几日，用水用火都要小心。”众人纷纷应了，各自散去了，沿着海滩在林间驻扎下来。阿桐他们自然是跟二婶和赵家一道找地方，赵叔他们对这海岛熟悉，就不在近处跟村人挤了，走的远了一些，在靠着一片海滩的林子边扎下了营。赵叔，连武，仲和，仲启捡了些树枝，借着树木地形搭了三个简易的棚子，上面盖了些宽大的树叶。海上云雨多，有棚子遮头，虽然挡不了寒，但总能免于被雨淋，这天已经有些寒了，孩子可经不住夜里的寒露。

　　阿桐去沙滩上挖了些干燥的沙子铺在棚子里隔潮，才把草席摊上，铺上了铺盖。红梅正是孕期难受的时候，又经过这一番折腾，脸色十分难看。阿桐扶着她先躺了下来，又喂她喝了些水。赵婶和二婶去小溪打水了，安安带着启明，启生在海滩上玩，小艾整理好家里人的铺盖，跑过来看到红梅的样子很担心，出了棚子轻声问阿桐：“嫂子，三嫂不会有事吧？”

　　红梅脸色很不好，赵家的船虽然大，但在海上也是颠簸的厉害，她一路呕吐不止，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等会儿二婶打了水来，给她熬点粥，吃些东西下去应该会好一点。”阿桐心里也没底，不过赵婶她们说过孕吐不会有事，但愿吧。

　　阿桐回到了自家的棚子，将铺盖里的菩萨像取出，找了块平滑的石头搬进棚子里，擦干净后将菩萨像放了上去，拜了三拜，“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谢谢您保佑我们平安到了这里！”行完了礼才起身拿了木桶去海滩上盛沙子来铺地。

　　海滩上安安正带着启明，丫丫和启生捡贝壳玩，黄狗在他们周围奔跑着，不时驻足于水边，竖着耳朵眺望着大海，也不知它在看些什么。阿桐小心的将干沙子拢来，一捧捧的捧入木桶中，忽然沙子里爬出一只白灰色的小螃蟹，让她吃了一惊。阿桐迅速伸手一抓，将小螃蟹抓在了手里，走到启明他们那边，“看，一只小螃蟹。”阿桐在启明，丫丫和启生面前松开手，小螃蟹嗖嗖爬出了几步远，启明兴奋的跟了上去，丫丫也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启生走的不好，着急的叫了起来，安安笑着抱起他也跟了上去。可是他们哪里追的上小螃蟹？眼看它就要跑的没影了，一道黄影追了上去，将它赶了回来，哈哈，是黄狗！

　　阿桐见他们玩的高兴，看着孩子们在海滩上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她不由也笑了起来，这一天揪的紧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对着渔村的方向眺望着大海，也不知道那些海盗把村里糟蹋成什么样了。但愿安塘军能早日赶来，把这些海盗赶跑。

　　仲和仲启和连武下了渔船去捞鱼了，等到阿桐把棚子里的家什都安置好的时候，他们拎着半筐鱼虾回来了。靠岸没有什么大鱼，都是些巴掌大的小鱼，偶尔有几条尺把长的。“我已经下了蟹笼子，明早看看有没有蟹收。”仲和对阿桐说。阿桐笑着点点头，“这些鱼足够吃了，你歇会儿，我去剖出来。”从一大清早出门去割稻，仲和他们还没歇过一刻呢！阿桐和小艾拎了鱼虾去海边清洗。

　　“这虾不腥气，待会儿剥些虾肉出来剁碎了掺到你三嫂的粥里。”阿桐一边洗着虾一边对小艾说。海鱼的腥味大，红梅只怕受不了，虾肉清甜，应该可以。小艾点点头，又说：“不知道那些海盗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婆婆和二婶说那小溪的水只怕不够村里人用三天的呢。”

　　赵婶和二婶方才打水回来说，那溪水很浅，溪底都是淤泥烂叶，两人小心翼翼的舀了小半个时辰才打满了两桶水，也就勉强够三家人煮饭煮水的。赵叔已经去林子里找别的水源了，但愿能找着。阿桐说：“我们今日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大幸。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阿桐听到戚老爷子他们商量，过三天让赵叔他们回去看看，若是海盗走了，那就最好了，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两人抬着清洗好的鱼虾回到棚子那边时，仲和他们又捡了些树枝在加固棚子，“阿和，你们怎么也不歇歇？”阿桐心疼他们，再壮的汉子折腾这么一天也累的够呛了。见到阿桐她们回来了，仲和憨笑着说：“把边上都围上，能挡点风。”海上风大，夜里冷风吹一夜，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了。阿桐和小艾把鱼虾交给赵婶她们做，两人去采了些宽大的树叶来，像编草席似的编成了几张席子，围在棚子的周围，虽然简陋，但也能挡去一些寒气。

　　吃晚饭时，赵叔回来了，“没有看到别的水源，大家只能省着点用了。”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几乎把整座岛的林子都走了一遍也没发现其它水源，看来这条小溪就是这岛上唯一的淡水来源了。其实这已经算是幸运了，大多数的海岛上连这样一条小溪也是找不到的。赵婶安慰他说：“说不定这两天会落雨呢。先吃饭吧。”说着给他盛上了一碗地瓜饭和三条小鱼。

　　夕阳西下，映的海滩上的沙子都染上了一层红色。一天下来，老人和孩子都累了，赵婶和二婶哄着启明他们先睡了。阿桐和小艾坐在夕阳下的沙滩上借着余晖不停手的编织着，安安也学着编，好赖能编成一张席就行。海水渐渐的退下去，落潮了，仲和他们去赶海了，远远的能见到他们的身影在海滩上走着，黄狗跟在他们身后蹦蹦跳跳。

　　天渐渐黑了，阿桐她们燃起了松枝火把，远远的看到几点火光在黑暗中跳动，那是仲和他们也点起了火把。林子里传来咕咕的鸟叫声和秋虫的寒鸣，夜空中繁星密布，银河迢迢，小艾不由感叹，“这天空可真大啊！这么多星星！”小艾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天空，漫天星宿，蔚为壮观！

　　三人停下了手里的活，仰望夜空，只觉的怎么看都看不够。一阵寒风吹来，安安打了个喷嚏，阿桐回过神来，“我们回去吧，起风了，别着了凉。”三人收拾了东西回了棚子。没过多久，仲和他们也回来了，捡了些贝壳和螃蟹，今晚来不及收拾了，各人草草梳洗了一番就进棚子里睡了。

　　这一夜阿桐睡的极香甜，第二天早上在鸟鸣声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仲和不见了身影，安安和启明仍睡着。出了棚子，二婶她们已经煮好了地瓜粥煎好了小鱼，小艾在海边清洗昨晚仲和他们捡来的贝壳和螃蟹。阿桐赶忙梳洗好，也要去海边和小艾一起做活，二婶笑道：“阿桐，别忙了，先喝粥吧。小艾他们都吃过了。”阿桐应了一声坐下接过二婶递过来的粥碗，道了声谢，“二婶，红梅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吐的不那么厉害了，今早喝了一碗地瓜粥呢。”二婶说着往启生嘴里喂了一勺粥。阿桐听了暗暗舒了口气，“那就好。赵叔他们呢？”二婶回答说：“今早我们去打水，小溪都见底了，原本以为能用三天的，哪里知道一天都撑不下来啊。你赵叔他们去找水源了。”

　　这么快小溪就断了流！不知道赵叔他们能不能找到水源？阿桐不由有些担心。二婶说：“戚老爷子已经让大家沿着小溪往下挖，看能不能挖出点水来。不过估计希望不大，这里的水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你赵叔他们往山顶去了，看能不能找到水源。”阿桐点点头，就着小鱼喝完了粥，收拾了碗筷去海边清洗，黄狗颠颠的跟在她身后。

　　小艾见她来了，笑着叫了声：“嫂子！”阿桐蹲在她身边洗了碗，又和她一起清洗贝壳和螃蟹，这海岛上的贝壳个头可真不小，还有些都没见过的螺，“小艾，这种螺都没见过的。”小艾笑了，“是啊，回去磨出来一定很好看！”这岛上的螃蟹多是红蟹，也有些梭子蟹，不知是不是因为岛上多是石滩和沙滩的缘故，这些螃蟹身上都不脏，只需要简单清洗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