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作大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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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来，我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下了晨议便加紧处理完自己的事务，然后就去省经阁翻书查血灵子咒煞破解之法，夜里再去璇玑宫抚琴，最后才回洛湘府睡一两个时辰，晨起上朝，这样继续一天天的循环。
虽知道天帝损失了一半天命仙寿也还是有很多时间，但我觉得每一刻的流逝都令我心焦，仿佛幼时眼睁睁看着笠泽被毁，却什么也做不了，充满了无力感。月下仙人硬邀我去姻缘府陪他看新排的折子戏，我根本无心看戏，仍是低着头从自己脑海里搜寻有关咒煞解法的信息，从前修炼的时候也看过不少书，万一在哪看到过却记不清了也未知。
月下仙人拍了拍我的手背，忧心道：“小珠儿，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事重重的，也不爱笑了，都有些憔悴了。”
“我没事，近期太忙了而已。”
“是不是润玉为难你了？要不要老夫去为你说说，咱们不做这个水神了。”
我忙说：“没有没有，陛下对我好得很，你就不用为我操这个心了。”
月下仙人捏着下巴琢磨，“不过老夫看你这模样，倒更有点像是红鸾星动，为情所苦，就直说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子了？”
我轻描淡写：“唔，我看上天帝了。”
这回换月下仙人摔下凳子了，“啥？你竟然……竟然……”
“有点痴心妄想是吧，我自己都觉得是。不久前我连婚都求了。”
月下仙人坐在地上起不来，“结果呢？”
我摊了个手，“你也看到了，他并没有娶了我。”
“小珠儿，你忒有气魄了，老夫佩服你！”
其实我那个婚也求得颇没诚意，连真心都没剖一剖就贸然求婚，搞的好像我真的是把成亲当权宜之计，以我对天帝的了解，他对待婚姻其实相当认真，半点也儿戏不得，拿婚姻来换取某些利益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的，毕竟上代天帝弃花神娶鸟族公主而换帝位这种事可够恶心他的了。
月下仙人站起来，长辈似的执着我的手，“老夫觉得你俩其实合适，那孩子素来喜欢拘着，他登位以来，你瞧瞧天界这会都冷清成什么样了，也就你和我是这天界唯二的两抹艳色了，若你能成天后，那不正好是荤素搭配~”
荤素搭配是什么鬼啦，何况我平素上朝都是水神装扮，为求朝堂看着和谐，穿得也偏素净，也就私下才换红衣。
月下仙人继续道：“早前我以为小露珠有门儿，谁知她也是那么个冷寂的性子，和润玉凑在一块，两个人就更冷清啦，还是你好，笑笑闹闹的，他跟你在一处，才能少见地笑一笑。”
“陛下他可能是觉得我傻才笑的，我在他眼里，应该是头傻驴。”我自嘲地吐了个舌头。
月下仙人一拍我的肩膀，“当年老夫看好小锦觅和凤娃，他俩困难重重，最后也成了，所以老夫的预感向来很准的，你就放心大胆追。”
我真的能追吗？这辈子啃过无数的书屠过无数的恶妖就是没追求过谁，一追便追这天界最大的老板还是看着最清心寡欲的一个。我要怎么说？陛下我心悦你咱们来灵修吧~怕不是要被当成女流氓打出去哟。
总之，经月下仙人一点拨，我这心里总算有了一点计较，以天帝那副性子就不要指望他会有什么表示了，我还须更上心一些才行。
夜里，我夹着琴正要去璇玑宫，远远听见那边池子有响声，想起我种的那片荷花，生怕谁给祸害了，赶紧就去查看，刚转过弯就看见白白的一条长尾巴在水里轻轻摆动，真是好漂亮的一条尾巴，鳞片映出点点月光，在水波里闪闪烁烁，比之银河还要华美几分，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变成龙以后审美也随了龙族，这么条龙尾就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这天上就一条白龙，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是谁在泡尾巴。
天帝坐的那条岸边荷花长得茂盛，看着他就像是坐在荷花丛里一样，荷花开得繁，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人比荷花还要俊上几分，让满池荷花都失了色。
我盯着那龙尾瞧了好一会，视线上移，正对上天帝的一双眼，他醒了。
我们对视片刻，天帝低咳一声，作势就要把尾巴收回去，我忙道：“陛下莫动，再让我看一会儿。”没注意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我索性再无耻一点，巴巴地凑过去，说：“这池子有什么特别的吗？荷花种下去长得特别好，泡尾巴也会格外舒服吗？我能不能也泡一泡？”
“这一池荷花是你种的？”天帝问完，池子里的尾巴也往旁处动了动，给我腾出一块地方来，我欢欢喜喜地坐在池边，也化出尾巴泡下去，池子里便有一红一白两条尾巴了。我说：“正是我种的，从太湖拿上来的，这种荷花结的莲子特别好吃，到时候摘下来做莲子羹，美滋滋。”
他笑了笑，“你倒是会享受。”
“没有陛下会，这池子冰冰凉凉，尾巴泡着舒服，真是个好地方呀。”我轻轻甩了甩尾巴，扬起一小撮水花。“说起来，快到祭拜先主的日子了，陛下去太湖吗？”
“嗯，去太湖。”
“那要抓紧准备了。”水下的尾巴忽感异样，一不留神居然和天帝的碰在一起，我有些尴尬地收回龙尾，同时他也收了回去，气氛有些微妙。我干干地说：“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寝殿休息吧，我给你抚琴助眠。”说完赶紧站起来抱好琴，天帝亦起身，说：“近日你也劳累，今晚就免了，你也尽早休息吧。”这话听着有些奇怪的局促。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应了一声，抱着琴往回走，许是因为刚才扑腾了两下，岸边积了水，脚下滑，我刚走了两步就差点栽到水里去，关键时候被揽住了腰，带离了湿滑的岸边，是天帝。
他揽住我的手迟疑了一会才放开，方才他望着我的眼神中包含了一些我不太懂也无法言明的东西。
“陛下，我是鱼，摔进水里也没事的。”我是没话找话。
“你是龙。”
我不知他为何要强调这个，我说：“龙摔进去更没事。”
天帝转身就走。我不知哪来的胆子，对着他喊：“陛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停下了，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继续道：“明知道我摔下去没事，为什么救我？还有以前，我从魇兽那里看见你梦到过我，我还听说，只有我在时，你才会开怀一笑……这些是不是说明，你……也喜欢我？”
他没有说话，反而加快步伐向前走。
今日反正已是大大作死了，何妨更作一些？我大喊：“润玉！你喜欢我，是你不承认！”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洛湘府的了，回想起刚才所为，才觉得一阵阵心虚，我居然直呼天帝名讳质问他有没有喜欢我，这真是脑子烧坏了的人才会做的事，明晨早朝还要见他，我怕是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左右烦得睡不着，我翻阅起洛湘府的藏书，竟被我找到了一些关于咒煞解法的线索，说是可以用福缘之力化去咒煞。
我半刻也坐不住，连夜就去找上元仙子，好在她这时也没睡，刚从璇玑宫那边回来，还牵着魇兽。
“今夜陛下有些奇怪，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你突然找我，有何要事？”
“听我说，我找到化解咒煞的方法了，但是需要你配合。”
“怎么说？”
“洛湘府藏书提到福缘之力可以化解咒煞，而我身为锦鲤又侥幸跃了龙门，身上福缘之力必定不浅，何况我与陛下灵力系出同源，只要我用我的龙珠……”
“所以陛下的一半天命仙寿就可以补回来了？”上元仙子的眼睛闪了闪，“可是，龙珠便是龙的内丹，你会怎样？”
“失去龙形，变回鲤鱼，最差的结果，失了灵识，成为一个凡物。”
“那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不，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法子，我不会放弃。只是要劳动你，在我变回鲤鱼的时候，找个水盆盛了我，不至于渴死了我。”
“你好不容易才成了水神，你还要守护水族，这便要放弃一切了吗？”
“陛下比我重要，于公，天帝寿数长久，这天界才能长久安宁，便是没有我来做水神，相信你们也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且为了继续隐瞒陛下曾使用禁术，必须尽早解决这咒煞之气。于私，陛下信任我教导我提拔我，我愿意报恩。”
“也罢，我劝了，你也不会听的，到时不知又会生出什么变数。你准备怎么做？”
我踱来踱去，“就今夜，趁陛下熟睡，我的朔望琴发挥到极致是可以使人全无知觉的。我的打算万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上元忧心忡忡，“这样是不是不妥？要不要再等等。”
“陛下是那么聪慧之人，再拖怕是会露出破绽，到时再做就迟了。仙子你也不用担心会受牵连，你只是用水盆救我而已，一切筹谋全在我。”
上元仙子勉为其难点了头，魇兽或许感受到了我们的情绪，绕着我直打转，可惜，今晚出来得急，没有山楂给它了。
灵力通过龙珠迅速流失，视线越发模糊之际，天帝沉静的睡颜仍如初见时一般，我曾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守护他，如今，怕是不能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作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