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血灵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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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笠珠，念其忠心侍主，前有朝露殿灭火之功，又有西湖除蛟之劳，行甚嘉，德甚懿，特晋为上神，承水神之位，赐水神冠及洛湘府。”太巳仙人大声朗读天帝旨意，我身穿靛青水纹华服跪在殿中静静听着。这次晋封直接越过上仙封了我上神，引得众仙低声议论，也是，千年万年没听过有这样的先例，我这样的是头一回。
天帝赐的冠送到了我面前，银制，细细的银丝缠绕成水浪的样子，珍珠玉石点缀，流苏很长，大概可以垂到腰上，美丽又不失端庄。我接过水神冠，伏首谢恩。
在这之后，我就真的是水神了，再不是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太湖笠珠。只是还有些迷茫，我真的可以做个称职的水神吗？我抬头望向高高玉座上的天帝，他对我微笑，并轻轻点头。这是肯定我的意思吗？我还以微笑。
我迁居洛湘府，这里已经空了几千年，少不了要收拾一下，先水神留下的东西很多，留也不是，扔也不是，我在想要不要把东西都打包送去给锦觅，毕竟是她父母遗物，她可以不管不顾我却不能随意抛弃。而且洛霖神上对我有恩，他女儿我是应当照拂一二的，然而以什么态度面对她夫君又是个令我头痛的问题。
连着几天，我都是在洛湘府整理各水系事务，天帝做事滴水不漏，留下的疑难问题很少，而且之前我已经接触到这些工作，像这样骤然接手也不会有太多不适应，我更佩服他的高明了。只是，我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在洛湘府做这些事情，虽然这里有几个仙侍，其中还有几个活泼的时常打打闹闹，并非太过寂静，但我心里就是空空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水神事务有这么无聊呢？
我拎了两卷书，走到了省经阁，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天帝看见我有些意外，“笠珠？你怎么来了？”
我厚着脸皮凑上前去，“陛下，我觉得我还是不行，我得继续跟你学。”
“经过考验，本座认为你已足够独当一面，你要自信一点。”他很有耐心。
我继续厚脸皮，“陛下，我有个问题怎么都想不通，就说东南水系，当年因鸟族介入而分崩离析，如今太湖虽重归水神治下，但与钱塘仍是貌合神离，我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使它们重新紧密结合起来呢？”这个问题我其实有些想法的，我是在装不知道。天帝思虑片刻，给我分析起形势，他讲得投入，全然不知我其实根本没在听而是盯着他看。
我在妄想什么呢，他明明说过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已经和他再无瓜葛，他虽释然但也再没有看其他人的心思。我该不该试一试呢？
“你有心事？”他问我。
我勉强笑了一下，“水神的担子有些重，我一时不适应，过几天就好啦。”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能告诉你我喜欢你吗？但我说的是，“陛下，能不能还让我每天到这来处理公务？”
他笑了，“这有何难，省经阁本就是人人都能来的。”
“可是自从陛下每日来这里看折子，就没人敢来了。”
“你是在说本座很可怕吗？”
“哪有，陛下丰神俊朗，令人心生向往。”
“牙尖嘴利。”
有天帝而没天后，这向来是诸位仙官的一大心病，自从我开始参加晨议，才知道这个问题三不五时就要被提出来议上一议，今次更是逼得急，几个大臣联名上奏，引得群臣共鸣，齐刷刷跪了一地，大有逼宫的架势了都。
散朝的时候我觉着天帝这脸上阴得都能挤出水来了。
新任火神凑到我跟前来，神秘道：“今日群臣劝陛下立后，怎么水神你不参与？”这个火神不知是不是信仰自古水火不相容这一信条，老爱找我的茬。
“你们这些人是月下仙人附身么，怎么这么关心天帝陛下的终身大事？很闲么？”
“这话说的，前朝后宫一样重要，无人管理怎么成呢。”
“关键陛下后宫一个人都没有，有什么好管的。”
“这你就不懂了。哎，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成亲？女孩子都要成亲的。”
“我不成不行嘛，我现在挺好的，谁跟你说女孩子非成亲不可的。”
“啧啧，怪胎。”火神可总算走了。
我照例到省经阁去，天帝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了一卷竹简但我觉得他根本没在看，我走过去他都不知道。
我行礼，“见过陛下。”
“我说过，在省经阁的时候不必多礼。”
那倒也是，他这会连本座都不称了。他把我当作什么呢？下属，朋友？
“晨议之事，你怎么看？”天帝背过手去，严肃地问我。
我能怎么看？群臣那么急，大有天帝再不立后就要磕到死的意思，不立后，便也无后，身为天帝不能没有后代，否则极大影响帝位稳固，招来群狼环伺。可是，你自己不愿意，我又如何舍得与其他人一起逼你。我把心一横，干脆道：“陛下，要不，你把我娶了吧。”
天帝愣住了，但我要说下去：“我已是水神，论身份当得起天后，陛下不愿再爱其他人，然作为天帝，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您是不得不为，那么就娶了笠珠吧，全当权宜之计，无论如何也能压个几千年的。”
“胡闹！此事不许再提。”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
“既然陛下认为此法不妥，那臣就告退了。”我还留在这做什么呢？正大光明求婚都被拒绝，我还有什么脸面，怕是有一阵子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天帝了。
正要推门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书简坠地的声音，本能地回头，却见天帝靠在身后书架上慢慢滑坐到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这是怎么了？我跑过去的时候甚至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站起来，连滚带爬到了他身边，“陛下，你没事吧？”
他闭目，轻轻摇了摇头。
“恕笠珠无礼。”我的手指点在他眉心，用灵力探查情况。他身上有好重的咒煞之气，这是使用过某种禁术的证明，身为上神而使用禁术会遭到反噬，这咒煞之气缠绕在身上，引起各种不同的反噬效果。身为天帝却使用禁术是大忌，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他只能自己默默忍受，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不出手探查是不会知道这咒煞之气的存在的，所以他一直隐藏得很好。
“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他人，明白了吗？”他的眼神像是在乞求，堂堂天帝何苦如此放低姿态，究竟是什么使他甘冒大险去使用禁术，又小心翼翼遮掩这许多年呢？我说：“笠珠自然明白轻重，但请让我助陛下调息。”
我用厚厚结界将省经阁罩了起来，防止其他人闯入，随后以灵力调伏咒煞。要化解咒煞之气需要知道他具体使用了什么禁术，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说，真真要急死我。
待他状况稳定之后，我使用传送术秘密将他送回寝殿，刚到不久，上元仙子就上门，一见面就急切问我：“陛下状况如何？”
“已经睡下了。你可知陛下究竟使用了什么禁术才使这咒煞缠身的？”
上元仙子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是血灵子。”
竟是……这个东西，以半数天命仙寿强行逆转天数，是最为凶残的禁术之一，我也仅仅知道这些，但也足够让我手脚发凉浑身无力。
“陛下他为何……”
“当年锦觅仙子险些殒身，是陛下用血灵子禁术救了她。”
又是锦觅！她何德何能？！
上元仙子又强调了一遍，“此事不可传扬出去。”
“那是自然。不过，可有办法化去咒煞？”
上元仙子沉痛地摇头，“我一直在找办法，但都没有结果。”
“可是已经翻遍了省经阁也没有方法？”
她面露为难，“省经阁藏书浩如烟海，要找到几时，何况那里又怎么会收藏关于禁术的书籍呢？”
“没找又怎么知道没有，我现在马上去翻书。”现在怕是只有查书才能让我冷静一些了，我恨不得把时时刻刻都抓在手中。
魇兽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入殿中，这会也就它这个小傻瓜没什么负担了，我抓了抓它头顶绒毛，取了几个山楂喂给它。
上元仙子道：“没想到魇兽也与你这样要好了。”
“全靠我贿赂，你们不知道它爱吃这类酸果子吧，它每日把自己的肚子吃得圆滚滚，正需要消消食。”
上元叹气，“陛下思虑重，常常被梦魇所困，多亏魇兽每日来吞食这些噩梦，才让陛下睡得安稳。”
这魇兽每天都吃撑可见天帝一晚上要做多少梦，好好一个天帝怎么让自己凄惨成这样，说出去恐怕没人信。我召出朔望琴，便调音边对上元解释：“我这琴可以影响心绪，今夜我会协助安抚，免得撑坏了这个小魇兽。”
上元颇感慨，“现在有了你，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血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