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冤状》南聿

78、第七十八章

　　夜，子时，月色一如往日般冰冷，照在小山丘上为其蒙上森森鬼气，旁路偶有几个小鬼经过见着山丘就退开，山丘对面是仙女庙，小鬼们忌惮。

　　男人捧着一小酒坛往仙女庙快步走去，额上已经布满一层薄汗，他不敢稍有停留，只希望快点见到夜叉。

　　“坚持住啊，小秋。”苏信北说着索性将酒坛抱在怀里，他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确定没有人跟来。

　　皇帝突然下旨将他放出来，还让他将这坛子一同带给仙女庙的夜叉，看见贴在坛子上的字条他才知道，小秋是被锁在这坛子里的。

　　他捧着坛子匆忙从大理寺大牢跑出来后一路往仙女庙去。

　　仙女庙内不需点灯便有暗弱的光，常年如此，夜叉和叶昭炀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安静等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声音，苏信北走得很急，面色泛红，将坛子小心放在地上后就倒在门槛上大喘着气休息。

　　叶昭炀上前想动那坛子，没想却捞了个空：“怎么办，碰不到。”

　　“我来。”苏信北喘过气后伸手去扯酒坛上的遮布。

　　“慢着。”一直躺在地上的夜叉突然出声打断苏信北，“这里面的东西可不一定是小秋，你要是打开了，可能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苏信北抬头问夜叉。

　　叶昭炀却不以为意：“他死就死呗，他活该！”

　　夜叉没作声，走到那坛子口摸了一会儿才道：“鬼娘用天魂换回来的人，别辜负她的心意。”她语气平淡地的说着这件事，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

　　叶昭炀扁嘴没说话。

　　苏信北讪讪没说话。

　　“叶昭炀，你去找楠竹，让他来仙女庙把这东西给拆开。”夜叉说，“他合适。”

　　“啊？”叶昭炀的蹙眉，“他要是过来，我们不得都……”

　　“放心吧，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夜叉向苏信北努了努嘴，“你不信问问他，楠竹有多长时间没找过他麻烦了。”

　　叶昭炀闻言看向紧紧皱眉的苏信北，苏信北也在思索回忆：“好像很久了。”

　　“怎么回事？”叶昭炀问。

　　“我也不知道。”夜叉长长地叹了一声，“邪术师其实跟道士和尚差不多，一个玩意儿学会之后就是学会了，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说符咒不灵验的情况，但他的符咒好像真的失灵了。”

　　夜叉说着看向苏信北：“你以前和他做坏事的时候，他除了画符画咒，还会做什么？”想起城外的血池，“他会不会拆骨祭魂？”

　　苏信北摇头：“没见过，当时我与鬼娘查人皮案时特地注意过，他没做过这些，倒是猫鬼，后来发现是他养的。”

　　“鬼童和产鬼的案子呢？是不是他干的？”叶昭炀急忙问。

　　苏信北也摇头：“没发现他做过这些。”

　　夜叉又叹了一声：“叶昭炀，你先去把他找来开这坛子。”

　　叶昭炀嗯了一声，急忙冲出仙女庙。

　　夜叉感觉到苏信北射来的目光，她故意不看他一直盯着坛子，但这男人好像很没有自知之明，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夜叉脾性本来就不好，没什么耐心，索性就问：“看什么？”

　　苏信北眼神躲开，低下头。

　　夜叉起身轻瞥一眼坛子就走到案桌下靠着眯眼休息，苏信北没回答她的话，夜叉也不想跟他再搭话。

　　“你是鬼娘吗？”

　　隔了很久，苏信北才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不是。”夜叉没什么情绪，依旧闭着眼，“她已经没了，你别再问了。”

　　“我，我只想跟她说句抱歉。”

　　“她知道。”夜叉说。

　　苏信北重将目光锁在夜叉身上，他说：“鬼娘为什么三番四次救我？”

　　“……”夜叉抿紧唇，本不想回答，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毕竟她也记不得鬼娘那时的记忆更别说想法。

　　想了想，她转过身背对苏信北：“不知道。”

　　“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她……”

　　“虽然你是安国公的后人，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那么多废话！”夜叉忍无可忍地打断苏信北，“你以前也这样唯唯诺诺，毫无担当，废话连篇，矫揉造作吗？鬼娘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她瞎了吧。”

　　苏信北愣住，眼底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随后自嘲一笑：“她的确瞎了。”

　　夜叉闻言抱着双臂继续假寐，然后她又听到苏信北低声说了一句：我也瞎了。

　　这些个事，真的剪不断理还乱。

　　苏信北幸好没再废话，不然夜叉真的说不准去敲他脑袋。

　　等过一会儿，叶昭炀果真拎着楠竹出现在仙女庙门口，楠竹见到倒在门槛处休息的苏信北右脸抽了抽，他显然没料到苏信北会在这里。

　　“开吧。”

　　楠竹把注意力从苏信北身上收回来，看向地面上那个小酒坛子，虽已被叶昭炀吓得面色苍白但仍死鸭子嘴硬：“把我当什么？”

　　“把你当废物。”夜叉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案桌脚边，眼睛睁都不睁：“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区区一个叶昭炀都能把你拎过来。”

　　叶昭炀挑眉得意。

　　“凭他？”楠竹冷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耍什么把戏罢了，真以为我怕这一只鬼？”

　　叶昭炀目光忽然变冷。

　　夜叉轻笑：“哟，这般厉害，你倒是迈一步试试看？”她漫不经心地警告着南湖，“你今天要是能走出仙女庙，本将军以后就不找你麻烦。”

　　“你！”

　　“我怎么了？”

　　“你说过你不会杀我。”

　　“对，但我没说过我不找你麻烦啊。”夜叉慢慢放下翘着的腿，哎呀一声坐直身子，“找麻烦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楠竹无话可说。

　　夜叉的脸色突然沉下去：“开吧，等什么呢？”

　　楠竹只能往前，弯下身准备解开酒坛上的布条，可当他的手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却突然看向苏信北：“你也是人，为什么你就可以逃过一劫？为什么是我！”

　　苏信北低头闭眼，感到很抱歉。

　　“明明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楠竹怒视苏信北，眼里全是愤然和不甘，他张口欲要说什么，却见苏信北薄唇轻轻一动，紧接着楠竹突然极快速地掀开了坛子上的遮布。

　　红色布条一被掀开，坛子里突然窜出一恶灵来，直扑楠竹瞬间将他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