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羡宇幸

22、大醋坛子

　　自打醒来，左霁就没见过仲晟。

　　他想找墨佳，可是出营房晃悠了一圈，也没找见人。

　　这些个营房一座座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不敢乱闯。

　　想找个人问问，又全都很面生，而且，还都不愿意搭理他。

　　他挺郁闷，心想脸熟的几个是不是都跟着仲晟出去办事了，想要趁机开溜，可无论走到哪都被人堵回来，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只好又回自己营房里待着了。

　　到了下午，齐洛送来了食物和水。

　　见他还在睡，齐洛放下东西就打算走，却不想，被叫住了。

　　齐洛微怔回头，左霁坐起来问他：“墨佳呢？”

　　“他……”秀气的单眼皮下，眼珠子游移，末了，他说：“现在没法来见您。”

　　这答法有点古怪。

　　左霁眉一挑，困惑歪头：“他人在营里吗？”

　　齐洛想了想，又说：“他现在没法来见您。”

　　“人在哪？”

　　左霁这么问令齐洛十分为难。

　　他不能说。

　　但是，他又不敢怠慢左霁。

　　他又重复：“……他现在没法……”

　　“到底怎么了？”

　　他的话被左霁打断。

　　心里着实郁闷，他又不能如实相告。

　　末了，干脆一拱手，转身强行离开，却不想左霁忽然窜到他面前来，他脚步没刹住，两人一下撞了个满怀，齐洛吃一大惊，立马退一步单膝跪到地上。

　　这么大礼直接让左霁愣了。

　　左霁猛退一步：“诶，你什么意思啊？”

　　“是属下鲁莽了！”

　　“鲁莽？鲁莽个啥？”

　　齐洛头低得更低，没有回答。

　　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左霁来气。

　　左霁愤愤，审他：“墨佳呢？”

　　“他……”

　　“再敷衍我的话，我就是去仲晟那告状，说你找我麻烦！”

　　齐洛一愣。

　　“您别难为我……”

　　“唔？”左霁用力瞪着他。

　　“他被责罚了，正在营房里养伤！”

　　责罚？

　　左霁挺意外。

　　“为的什么？”

　　看齐洛又再沉默，左霁又再继续瞪他：“唔？”

　　“……因为您。”

　　什么？！

　　眼睛一下睁大。

　　左霁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齐洛一撞上他就吓跪了。

　　还有外面的人，就像他有传染病似的，见他上前基本都是躲。

　　就因为仲晟那个大醋桶杀鸡儆猴，大家都把他当成祸害了？！

　　“墨佳是崇妃娘娘指派到殿下身边当差的人，殿下即使责罚，也只会小惩大诫，所以，还请您不必挂心，更不要……”

　　“闭嘴！”左霁知道齐洛担心背锅。

　　他蹲了下来，与齐洛视线持平对视，看他把头压得更低，吓他：“再不交代你信不信我……”

　　“出去左转第三个营房！”

　　很好。

　　左霁满意点头，起身出了去。

　　怪自己意志不坚，也怨左霁没事惹事，他赶紧从地上起来，也追随了去。

　　左霁看到墨佳的时候呆住了。

　　整个营房里充斥着浓重的伤药味。

　　墨佳趴在床铺上，宽厚的背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山草药。

　　正在照顾他的奴婢见到左霁立马放下药盘跪了下来。

　　跟进来的齐洛对她挥挥手，她点头，躬身出去了。

　　墨佳的背脊血肉模糊，被人笞烂了。

　　左霁默默来到床边，蹲下来，在那看着。

　　看着，看着，他眼眶红了，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哭什么……”

　　沙哑的声音响起，左霁闻声看向墨佳，末了，抹掉泪，关切：“很疼吧。”

　　这是一定的啊。

　　这谁受得了呀。

　　太惨了。

　　他看着，是真真的心疼啊。

　　他想找仲晟说理去，却被墨佳一把抓住了手。

　　动作牵动肌肉，牙关一下咬紧，墨佳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别给我添麻烦……”

　　左霁又蹲回到了他身边。

　　刚要拿过药盘替他上药，左霁便听闻营房外传来奴婢行礼的声音。

　　一听来人是仲晟，在旁的齐洛顿时慌了。

　　左霁却淡定得很，对齐洛：“你别出来。”

　　放下药盘起身走了去，左霁掀帘出来一抬眸，对上仲晟犀利的双眼，倒不意外。

　　看旁边，奴婢头低低的，正双膝跪在地上。

　　他没有给仲晟发难的机会，而是一把揽过仲晟的手臂，把他拽了去。

　　待到了僻静地方，再无旁人，仲晟挣脱开他的手，他才飚：“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救过我的人？”

　　“他是救过你的人，那我是你什么人？”

　　就算眼瞎也不难发现墨佳的视线一直在左霁身上。

　　如果只是墨佳一厢情愿就罢了。

　　可偏偏左霁对墨佳的依赖感又特别重。

　　这一点，仲晟觉得简直难以忍受。

　　“什么人？你不说你是我男人么？你就这么点肚量？这样对待救过我命的人？”左霁怒极，怼他：“我就说怎么整个营都没人敢搭理我，当初我掉下山崖，这么多人看着他跳崖救我，现在我没事回来了，你就因为喝干醋这么对他？你是人不是？你让别人怎么看你？让大家怎么看我！人在做天在看，我看你是巴不得下次丧偶，让我活该死透透了是吧？”

　　这一大串哔哩吧啦，指手画脚，骂的仲晟有点蒙。

　　他还是第一次见左霁这么大声骂人。

　　末了，回味过来，这又是“我男人”又是“丧偶”的，他忽然笑开了。

　　这俊俏的脸一笑生花。

　　跟平日的霸气邪性完全不同，脸上的酒窝凹了进去，整个人看上去既亲和又甜腻，神韵上竟和左霁有着几分相似，让左霁看呆了去。

　　忽然被他大臂一揽，左霁吓了一跳。

　　没反应过来，竟就被他香了一记。

　　动作很快。

　　唇上残存的温度和感觉直接令左霁惊炸了。

　　“你……”

　　左霁一把推开他。

　　末了，慌乱在唇上抹擦，尖叫：“你干嘛？！”

　　仲晟一脸笑眯眯的，端详他这张红得跟西红柿似的脸，说：“你自己说的，我是你男人啊。”

　　“妈蛋！我哪有说……”左霁大吼，末了，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样的字眼，立马：“妈蛋！你听人说话都不听重点的么？！”

　　他明明没那个意思好吧？

　　心怦怦，脸涨红。

　　可左霁打不过他，只等干瞪眼。

　　拳头一握，在他面前晃了又晃，毫无威胁性，左霁又羞又窘，气鼓鼓走人。

　　长翘睫毛轻颤，眼眉间都是笑意，仲晟接受他的威胁，目送他走开，眼里满是宠溺。

　　心情大好，他把手别到背后，也跟着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营间。

　　一直担心自己会被问罪的齐洛从墨佳营房里出来，见仲晟心情这么好，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自己胸膛，刚放松下来，就看到卢绘急冲冲朝仲晟奔去。

　　仲晟接过卢绘递上的信函，打开一看，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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