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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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落落坐在里间叠衣服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有人看她。转过头去，见是门外面站着诺诺。
她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摆，像是很紧张忐忑。但是下巴却仰得高高的，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落落觉得很奇怪，便出声唤她：“诺诺，有事吗？”
她听了她的声音，却仿佛被点了引线的炸弹，叭的一声就炸了：“你不许叫我诺诺。”
落落眨了眨眼睛，笑着道：“那你是想让我叫你小宝贝吗？”
诺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调笑了，脸瞬间红了起来，咬着牙道：“你真恶心！
小宝贝是叫小孩子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后，她又像是强调什么的重重地说了一句：“而且我和你关系又不好。”
对比她的激动，落落倒是显得淡然许多，她眉目里都是满满的笑意：“可是你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小宝贝啊，你不在的时候，婆婆公公都很想你。”
诺诺闭着嘴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纠结着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落落呵呵笑：“当然没事了，如果有事的话，那我是怎么叠被子的呢？你不要担心。”
诺诺眼睛瞪得大大的，站在门口。她几次张开了嘴巴，但是临到开口却没有了声音。
落落见她实在为难，便好心的帮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就不用说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毛手毛脚做错事情。”
诺诺被揭穿了心思，下意识的就想要去反驳她。但临到开口，又觉得这番话通情达理，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眼前的这个人确乎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脚步旋了旋就想走。
此时却又听到落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知道说对不起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是今天我还是想同你说，对不起。”
落落眨着眼睛，直视着她道。她心想，不管诺诺觉得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她都要把自己的态度坦明。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对不起有了作用，后来的几天，诺诺的态度倒是比之前和缓了许多。见到她的时候虽然还是冷着张脸，但是针对性的话却很少说了。
那天傍晚的时候，家里做好了饭，还没叫诺诺回去，婆婆便让她出去找找。
落落知道这是婆婆有意创造机会让她跟诺诺独处，改善一下关系，便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元宵节快到了，村子里很多地方都挂满了红灯笼，仿佛在与晚霞争妍斗艳一样。
她一路走着，也不怕找不到诺诺，反正村子就这么大。
她信步走着，终于在一处小山坡上发现了诺诺。
高大的树木簇拥着将小山坡拥在中间，小小的诺诺坐在里面，跟蚂蚁差不大。如果不是她今天穿得棉袄打眼的话，落落还真不能发现她。
她离得老远就轻轻的咳了一声。
可惜这声轻咳听在诺诺的耳朵里仿佛惊雷一样，只见诺诺猛得回头，吓得直拍胸口，嗔视着她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落落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是我吓着你了。是你入神了。”
诺诺一下子涨了个满脸通红，不高兴的嚷着道：“你胡说什么谁入神了？你怎么这么坏？”
落落有些诧异她这恼羞成怒似的表现。她原本只是觉得她是看美丽的夕阳看入神了，想来竟不是这样的。
她往山坡上又爬了几步，瞬间便明白了诺诺先前是为什么忘记吃饭了。那山坡下面，有几个院落，其中一个院子里有一个四脚的小凉亭，是村里的男知青的院子。而现在那小凉亭下坐在一个男人，手里握着本书。夕阳打在他的脸上，侧影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落落抿嘴笑：“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气得要扑过来打她：“你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她从善如流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在胡说：“我不说了，你可别撕烂我的嘴。”
诺诺像是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又愣了一下。过后，便讪讪的说：“你不许告诉其他的人。”
落落老老实实的应她：“好的。”她心里想，这件事情，明明就是村里人都秘而不宣的事情。有眼睛的人自然都能看出来诺诺的情意。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情意是会从眼睛里冒出来的。
往山下走的时候，落落闲唠家常似的问她：“你喜欢林松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哦。是我说错了。”
“……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有一天村里下大雨了，我正在外面干活，身边没有伞，便往家里跑。路上正好碰见了他，他把伞塞到了我的手里，自己冒着雨消失在远处了。”
婆婆早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了诺诺后，她脸色不太好地说：“跑那去了？”
诺诺答她：“我出去找芝兰玩，忘了时间。“
婆婆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只是招呼她回家去吃饭了。
晚上的时候餐桌上居然有条鱼，落落觉得有些诧异，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在家里看到鱼。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阿让，问他：“你去抓鱼去了吗？”
阿让摇头：“不是我抓的。”顿了顿，他又道：“我看你挺喜欢吃鱼的，冬天鱼好抓，以前我经常给你抓。“
落落吓了一跳，这边冬天抓鱼虽说是个轻巧活，又是一个比较危险的活。要把河上的冰给砸开一个洞，人站在冰上，把篮子放下去，用鱼饵将鱼引过来后，再把篮子提上来。听说去年有个人，就不小心掉到了河下去了。大冷天的，冻得生了场大病。她生怕阿让也去抓鱼，忙道：“我不喜欢吃鱼！”
阿让笑她：“你怕什么？怕我也掉下去，万一冻死了，你就成了寡妇了？”
她忌讳听这些死不死的事情，忙欠脚去捂他的嘴，责怪他道：“年还没过去，你不许说破嘴话。”
谁知他顺手就将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握住了，笑得眼睛眯起来：“媳妇，你会担心我了。”
她有些恼，又有些羞，用力的把他往旁边推了一下：“我不同你说了。”
许是阿让发现她爱吃鱼，所以以往家里的鱼做好了后，阿让都会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给她。她那时觉得又囧又恼，一方面是因为家里还有婆婆公公在，阿让把好东西夹给她吃，她觉得这是一种不孝敬的体现，另一方面就是怕婆婆公公觉得她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孩子，勾了阿让的魂。
后来，她在背后严厉的警告阿让不许再那样做。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阿让同婆婆说了什么，再上鱼的时候就变得婆婆把鱼夹给她了。她根本推辞不了婆婆。
她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加深跟诺诺的矛盾，所以今天鱼一上来，她就飞速的将鱼肚子夹给了诺诺。
诺诺的脸动了动，仿佛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
婆婆立刻说了句：“诺诺，你看你嫂子多疼你，你以后可不能再跟你嫂子犟了。”
话说得落落几多心虚。她其实只是做了一个当嫂子该做的事情，可惜每次婆婆都要把她的行为放大百倍去跟诺诺夸耀。
待到诺诺将那鱼肚子吃了，婆婆又开口问她:“鱼好吃吗？”
诺诺老老实实的点头。
“这是阿桑送过来的？”
诺诺诧异的道：“我们不是同他没什么来往吗？怎么突然送鱼过来了。”
婆婆轻描淡写的道：“你也到年纪出嫁了。阿桑人老实，又能干，挺不错的。”
诺诺手里的碗“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的表情又诧异又愤怒：“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婆婆静静的看着她，表情很平静：“那你喜欢谁呢？”
妹妹的脸因为愤怒涨得像是烧热的炉桶子，她的唇上下的抖着：“我谁都不喜欢！我不要嫁人。我宁可在家里做一个老姑子。”
公公的筷子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诺诺！你也该懂事了！你看这村里，有谁是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的！你也不嫌丢人。你这样，我跟你妈怎么放得下心来！”
落落想这古往今来，父母跟子女很多都是会在婚姻问题上发生争吵。确实也有不婚主义者，但是妹妹明显是心里有人了。婆婆曾经跟她提过，说是如果林松喜欢诺诺的话，早就自己上门来提亲了。他这么长时间不发话，难道能让诺诺一直等下去？要知道这村里的人结婚都是比较早的，如果诺诺没有在适婚的年纪嫁出去，以后可就配不上好的了。
落落心里愧疚的要死。她总觉得妹妹没跟林松在一起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当年，林松给妹妹让过伞后，妹妹便有意找机会接触他。妹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而林松谈吐很文雅，两人相处的颇为融洽。
恰好，艳红对林松也比较有感觉，又苦于没有机会去跟林松建立联系。她便借着跟诺诺交好友的关系，跟林松搭上了线。但是林松并不像村里其他的男人一样，见她生得漂亮，便对她青眼有加。反而待她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艳红心高气傲惯了。她虽然表面上跟诺诺交了朋友，心里却着实看不想诺诺，总觉得一个乡下的丫头不如自己出身高贵。此刻，又见林松待诺诺更好些便妒火中烧。
当时，艳红有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就挂在屋里。有一天，诺诺去艳红那找她，便见着了那条裙子。女孩子都是有爱美之心的，但是诺诺比较懂事，并不曾跟家里人提过想要买很好的衣服。那天，鬼使神差之下，她就偷偷穿了一下艳红的裙子。她发誓她并不是想要去偷艳红的裙子，只是想要穿一下而已。
没想到，正好被从里屋出来的艳红撞了个正着。正当诺诺忐忑不安的时候，艳红大方的向她表示，没关系，好姐妹的东西可以互相分享，只是试一试又没有关系。
诺诺由此很感激她。
但没想到，那天下午她竟撞到了艳红说她坏话。
那天很寒冷，诺诺早就给林松织了一个围巾，但是一直没好意思送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家的桶都结了好厚的冰，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就借口关心知青们的生活，捎带了些吃的东西一起送过来的。
可是还没走进院落，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艳红的声音。
“诺诺她，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了？”
“她手脚有些不太干净。”
“怎么会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她偷穿我的衣服。哎。我以前还认为她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女孩子呢。”
诺诺在外面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自己引以为知己的朋友居然在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这样诋毁自己。她感觉手脚发青，脑子一片空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从院落里走出来，指着艳红的手都控制不住的抖：“你撒谎！我没有！”
艳红轻笑的脸像是一个画了美人妆的恶鬼：“没有？诺诺，你记性可真不好。”顿了顿，她又伸出那红艳艳的手指，指着她侮辱道：“你还求我不要告诉别人呢。不过你放心，林松不是外人，我们都是好朋友嘛。”
诺诺根本不敢去看林松的脸，被好朋友背叛的滋味简直像是千万支箭洞穿了她的心。她想，林松一定特别鄙夷她。她向着门外疯狂的冲了出去。
可以说，艳红被推下水简直是她活该。
那天晚饭不欢而散，婆婆公公的脸色都不太好，落落路过诺诺房间的时候，从外面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哭声。这哭声仿佛又把她架上了道德架上受刑。
可能是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太明显了，晚上，阿让便用手在她眼前唤她：“小仙女，你在思考月亮为什么这样圆吗？”
她因着妹妹的事情，觉得自己是个小罪人。看到他，也颇有几分移情的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没有。”
他递过来几粒剥好的核桃给她。
她一尝，还是炒好的，不知道放了什么，香的喜人：“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拖了小眼睛在临村买的。诺诺打小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小眼睛是村里的汉子，因为眼睛睁开了也跟闭上差不多，一条线似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眼睛。
落落忙道：“诺诺喜欢吃，就都留给她吃好了。你别给我剥了。”
他呵呵笑：“你这么让着她？”
“她比我小，又没成亲，还是小孩子。”
他继续给她剥核桃：“怎么？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吃核桃了。”
她发现，阿让仿佛真的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省给她吃。尤其是秋天产杏子的时候，那杏子有甜的也有酸的，他便把杏子都洗好了，让她一个一个的咬，凡是她觉得酸的，他都包圆了，把甜杏子都留给她吃。
想起往日里婆婆公公阿让的好，她越发的不好意思，闷声道：“我原先真不是个东西。”
他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看着她：“落落，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她倒没觉得自己可爱，只是觉得自己可恶。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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