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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知之幕(4) ...

  •   那人见了梁浩也是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语气平淡地说:“我在这做志愿者。”
      国伟一头雾水地问道:“头儿,你认识他?”
      梁浩点点头:“我室友。”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太冷淡,于是又介绍道:“他叫辛然。”
      刑警队工作繁忙,但工资其实不高,梁浩为了工作方便在队办公大楼的附近租了间房,城市中心地带房租不菲,梁浩一个人自然负担不起,向来都是跟别人合租。刑警队的人都知道,也不觉得惊奇。
      国伟有些突兀地伸手过去:“你好,我叫国伟。”
      辛然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伸手跟国伟握了握。
      梁浩没什么耐心跟室友寒暄,拿出张照片,开门见山地问:“你在这里做志愿者,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梁浩拿的是死者在接受救助时备案的照片,辛然看了看,回忆道:“他好像上周在这接受过救助,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生出好奇心,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辛然什么都没有问,答完梁浩的问题就不说话了。
      梁浩也不甚介意,点点头:“我们向这里的工作人员了解一下情况。”
      辛然没说话,把路让开了。
      国伟被两个室友间这诡异的气氛弄得莫名其妙,跟在梁浩后面尴尬地走了。

      据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介绍,死者上周的确在救助站接受过救助,然而他不肯配合工作,拒绝提供准确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工作人员无法协助遣返,后来发现这个人在石平市不同救助站多次骗吃骗喝,一周的救助上限一到,就把人赶走了。
      “要是我知道会出事,宁可让他在这白吃白喝。”工作人员十分自责。
      “这不是您的错,您也是根据规定办事。”王宁安慰道。
      梁浩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工作人员提供的信息,没有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内容,于是问:“死者在救助站有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
      “应该没有。”工作人员回忆道:“他离开的时候不高兴,嘴里嘟囔了几句,但是我们都没有理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
      这样看来,不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类型,没有犯罪记录,又不是脾气暴躁,这样的人,会跟什么人有仇呢?
      “他有没有提过与人结过怨?”梁浩接着问。
      工作人员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们这些在救助站的固定人员大多是负责统筹管理工作,真正跟被救助者接触最频繁的,是我们的志愿者们。您要是想了解更多细节,可能要问他们。”
      “您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吗?”王宁问道。
      工作人员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却没有获得什么有效信息。除了照顾有特别需求的人,其余时间志愿者的工作基本是清洁和分派食物,与被救助者没有太深入的接触。
      工作人员看出来刑警队的失望,绞尽脑汁想了想说:“救助站接收这个人的时候,有一位志愿者在场,他可能是和这个人接触最多的,您要不要和他聊聊?”
      王宁客客气气地说:“麻烦您了。”
      “刑警队办案,我们当然要全力配合。”
      王宁对工作人员感激地笑了笑。
      刑警队有个默认的角色分配,王宁担任的就是一个调和者的角色。他的队长脾气火爆,跟人打交道没什么耐心,同事国伟是个新手兼二愣子,所以所有出面跟人接触的工作都是他挑大梁。其实刑警队照章办事,所有人都该配合,态度这事,按理不重要,但他们面对的是人,人谁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态度好了,办事的效率都高,刑警队面对的都是刑事案件,是最需要效率的一类,所以就出了这么个默认分工。
      工作人员查了查资料说:“他叫辛然。”
      听到辛然的名字,国伟不自觉地看了梁浩一眼,梁浩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辛然的声音:“您好。”接线员一般的标准语气。
      梁浩接过电话:“我是梁浩,有件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辛然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对救助站的电话接起来是梁浩的声音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接着说道:“请讲。”
      王宁和国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态度仿佛是对陌生人一般,可他和梁浩明明是室友。
      “我刚才给你看的照片,上面那个人出事了,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这个人在宛平区南大街一带遇害了,我们需要了解他出事之前的情况。”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说:“我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不太了解。”
      梁浩觉得,以辛然的性格,会跟人闲聊才是见鬼了,所以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挂了电话,工作人员抱歉地说:“志愿者跟被救助者的接触通常也很有限,可能没有办法为您提供太多信息,实在不好意思。”
      走出救助站,天色已晚,梁浩早就困得晕头转向。其实如果有重要信息,他就是再连轴转也没关系,然而这一天折腾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未免让他有些无精打采。
      其余的人也是情绪不高。
      犯罪现场确定不了,作案工具不知所踪,被害人社会关系不明,犯罪痕迹还被暴雨冲刷得差不多了,这么坑爹的案情,刑警队也不是经常遇到。
      “头儿,你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寸。”王宁抱怨道。
      “行了,我们运气算好的了,要是水量再大点,直接把尸体冲到护城河里,连现场范围都没法锁定,更麻烦。”梁浩强压怒火道,其实他也是十二万分的闹心,但作为刑警队的主心骨,他不能打击士气。
      王宁想了想,赞同道:“或者干脆就没下雨,尸体在下水道烂了都没人知道。反正这种流浪人员,也不会有人报失踪。”到时候不一定哪个契机被翻出来,时过境迁,搜证就更困难了。
      王宁说到这,忽然问:“头儿,你说这凶手选这么个时机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要是没这场暴雨,犯罪痕迹不会冲刷得这么干净,犯罪现场也不会这样难以确定。但如果没有这场暴雨,尸体可能也不会这样快被发现。
      “凶手未必知道下水道的拓宽情况,一般下水道,尸体肯定卡在里面了。”
      王宁听了梁浩的分析,点点头,不言语了。
      其实所有情况都是猜测。一个调查了该区域所有摄像头位置的凶手,会不知道下水道的拓宽情况吗?一方面,王宁觉得不该太高看这个凶手,一方面,又觉得这件案子透着分莫名其妙的诡异。
      但不管怎么说,暴雨的水量是无法人为控制的,尸体被卡在排水口肯定是个巧合,也或者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是,要破案必须要找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突破口在哪里?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头儿,你那个室友姓辛?”国伟大概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没话找话地问。由于他不是会闲聊的人,这一问显得特别突兀。
      “嗯,怎么了?”梁浩困得眼皮打架,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姓挺少见的。”
      这种无聊的话题,梁浩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索性不说话。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辛然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这个姓的确少见,除了中小学课本里那位词人,梁浩统共只知道一位姓辛的人。那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英雄。毕竟沙场太遥远,那些“醉里挑灯看剑”的豪情与无奈引不起梁浩的共鸣,倒是他的这位英雄更为真实。
      其实他没见过这位英雄的真人,因为英雄在他还在背诵“醉里挑灯看剑”的年岁就已经牺牲了。他还记得当时才上中学的他,对着一篇报道心潮澎湃,从此立下志愿,想要追随英雄的脚步,为这石平城撑起一片蓝天。
      只可惜志愿终究只是志愿,当刑警这些年来,见识了石平城的大小刑事案件,才发现,这座城市的罪恶似乎永远消除不完。当初的豪情壮志被消磨得只剩鸡零狗碎的挣扎,也只有每次动摇的时候,翻出那篇泛黄的报道,才能找到一点最初的动力。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不会对手下这些崽子说的。这些年轻人恐怕根本不知道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英雄却早已在黄土里腐朽。
      他不说这些还有个缘故,他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有些冲劲的,其余的不用他多说,自有时间来消磨人的意志。所以,他不想过早的扼杀了那些天真的傻气。
      看着梁浩困得眼皮打架,王宁建议道:“头儿,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如今没有关键线索,这案件可能变成个持久战。梁浩点点头:“有新进展打我手机。”刑警队都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机待命的。
      走出两步,梁浩忽然顿住脚步,说:“把死者之前去过的救助站也调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王宁和国伟相视苦笑。
      工作狂通常不是传染病,只有当它的感染者是领导的时候,才是。

      梁浩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公交一下晃醒了,睁开睡眼一瞄,到站了。
      这条路跟他上下班的路线有很大程度的重合,走得太熟,以至于哪怕睡着了,都能在到站时准确醒来。
      梁浩开门,看见辛然的房间门缝里隐隐透出些光亮。
      辛然是上个月搬来的,所以两个人还不是很熟。当然不熟的主要原因不是时间短,而是辛然这个人十分沉默寡言。
      梁浩平时办案虽然雷厉风行,私下却是个挺随和的人。这个随和跟温和不同,而是他不计较。这样的人,其实挺容易和人混熟的,但辛然是个例外。
      梁浩进门,以前的室友,一般都会出来打个招呼,但是辛然从来不会。梁浩冲了个澡,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房间。他虽然工作忙,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跟室友撸个串,打两局游戏,然而这个新室友,却是怎么都话不投机。
      梁浩只知道他是个海归,搞研究的,具体研究什么就不清楚了。辛然似乎不爱跟人聊天。梁浩见过不少像他们这种搞研究的人,上了太多年学,把脑子学坏了,跟人相处的时候显得少根筋,也不足为奇。然而他总觉得辛然有些不一样,却说不出为什么。想来想去,只能归因于自己看什么都觉得可疑的职业病。
      到底是连轴转了两天一夜,一碰枕头,梁浩就睡死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间电话铃声大作,梁浩一下子惊醒,条件反射般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国伟的声音:“头儿,又出事了。”
      梁浩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由于起得太急,又眼冒金星地坐回去。他定了定神,对着电话没好气地道:“说清楚。”
      “又死了一个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知之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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