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连城雪

15、chapter 14

　　人是种很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喜欢竟源于讨厌，讨厌也会变成喜欢。
　　各种曲折，一言难尽。所以我们需要理解与被理解。
　　虽然彼此理解了的人们，也仍旧会又喜欢又讨厌的和对方纠缠下去。
　　——２００４年１２月１７日

　　“对不起啦，我妈来电话，今天本来应该去补习数学的。”
　　片刻之后，李乔连跑带颠的坐回来，嘻嘻一笑。
　　“那还你骗我没有事情做？”继续啜饮第二杯热巧克力的林亦霖轻皱眉头。
　　李乔友善的拉住他的胳膊，嘴贫道：“人家看你这么孤单，好心来陪你嘛，小美人，还不快给爷笑一个？”
　　陈路看似无意地开始轻咳。
　　此时驻唱歌手换了曲调，是《冷战》，声音不错，但和原唱比起还是少了很多味道。
　　李乔惊喜道：“王菲的歌呀，我喜欢！”
　　“喜欢她？为什么？”陈路随口问，他很少听流行歌曲，对阿菲的歌略知一二已经算是奇迹了。
　　“拽姐！很有个性啊，长得漂亮，还有那声音简直是天籁！”提起偶像李乔小姐分外激动：“我和林亦霖都超级迷恋！”
　　陈路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前台和经理不知说了些什么。
　　林亦霖与李乔面面相觑。
　　很快，他们找到了答案，经理竟然把驻唱叫了下去，让陈路背着吉他走到中央。

　　没想到这位大少爷竟然音乐天赋点满，林亦霖很意外。
　　陈路调了调弦，半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支着乐器，很简单又熟悉的曲调随后倾泻而出。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歌曲，但很难唱得动听，似乎早已成王菲一个人的专利。
　　陈路的歌声让人吃惊。
　　很透彻，又干净，甚至与平时说话感觉截然不同。
　　他唱起歌很容易就令人联想起郊外无边无际的青色麦田，遥远而又美丽。
　　轻巧的划到高音，像是暮春三月，纸鸢高飞。
　　动人的嗓音在吉他的伴奏中，让听到的人心底忍不住隐隐地酸楚起来。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触摸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
　　… …

　　林亦霖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陈路低下眼眸望向琴弦，褐色的柔软留海自然垂下，头脑就忍不住一阵晕眩。
　　这个人唱起《我愿意》来，真的令小林子很不舒服。
　　他脑海里完全不受控制的出现那夜在宿舍的同床共枕，为什么陈路温暖的体温……比起告别来，更像是告白。
　　自私自利，不食人间烟火的告白。

　　“哇哦！”看着陈路放下吉他走回来，李乔忍不住鼓起掌来，笑得十分开心：“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啊，我开始崇拜你啦！”
　　“是吗？”陈路无意地瞥向林亦霖，后者露出个牵强的笑容。
　　李乔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我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陈路翘了翘嘴角敷衍：“你喜欢就好。”
　　“我吃饱了，我们走吧。”林亦霖突然说。
　　“好…”李乔摸摸肚子：“正好我的东西也吃光光了。”
　　没等陈路说话，林亦霖掏出兜里所有的生活费，算过勉强够支付自己的食物，便头也不回的穿上他单薄的外套走入了寒风中。

　　“林同学啊，现在还早嘛，我们再玩会儿！”
　　李乔作为艺术上生，属于除了读书什么都愿意做的类型，人要是再傻点几乎就是翻版的杜威了。
　　此刻眼看要回学校写作业，她赶紧实行拖延战术。
　　“玩什么？”林亦霖心不在焉。
　　“嗯…”李乔瞅了瞅站在车旁边不说话的优质大帅哥，贼兮兮的笑：“我们去钱柜唱K嘛，陈路唱歌很好的呀，我还想去听。”
　　“我不去了，我不喜欢吵。”林亦霖也很想满足他男的的朋友，但这些衣食无忧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囊中羞涩的。
　　再说，继续和陈路在一起耗着……多半秒都不想。
　　陈路似乎了然他这种想法，忽然笑出来，拉起李乔的手腕：“他不去就算了，我们去。”
　　他向来不怕和任何人单独相处，特别是女生。
　　李乔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略显惊讶，没想到他会这样主动，却没有选择甩开，只是很犹豫地看着小林子：“那你呢……”
　　“我dei回学校，肖老师还要我办些事情。”林亦霖没什么表情。
　　“那我们先送你回去吧？”李乔还是不放心。
　　“不用，我坐地铁。”
　　陈路哼了声，不情不愿地疏离了语气：“注意安全。”
　　说着便把李乔送进了跑车里。
　　林亦霖淡笑着朝车摆了摆手，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十二月的北方真的很冷，风变成了利器，割得人皮肤生疼。
　　他站在原地，握起了很快在寒风中变得僵硬的手指，很长时间没有动弹。

　　高中时候好像特别容易流传那些关于恋爱的风言风语。
　　在之后的日子中，李乔偶尔回想起来，好像在别人眼里陈路和林亦霖永远是敌对的、不合的，却又似光与影般彼此不离。
　　难以解释，太过神秘，包括在高一那个冬天关于他们争抢自己的绯闻。
　　其实，事实上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尖锐的关系。
　　那两个男孩永远是淡淡的谈话，连笑都似有似无，也许是太年轻而让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波涛暗涌。
　　至于恋爱关系，李乔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过。
　　林亦霖让人心疼的温柔，陈路让人心动的华丽，都很好，好到像是青春的幻梦，稍微清醒一点，便完全不存在了。
　　所以她会常常觉得，他们的那种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承受的，甚至谁都不能。

　　喧哗的晚饭时间，学生们全在楼道里跑来跑去，老师们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在办公室里，偷得片刻清净，导致学生更加自由。
　　陈路拉着李乔的手慢慢地走上楼梯，把她送回班级。
　　说实话，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天然很可爱，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负担，不像之前遇到的美丽姑娘那么不择手段地物欲横流。
　　配给林亦霖便宜他了，陈路故意这么想着，却没有解恨的感觉，反而又开始案子郁闷。
　　“好啦，你回去吧，说好了我不逃课你也不逃课的！”李乔眨眨眼睛。
　　陈路回神，靠在门边轻轻微笑：“好。”
　　“真听话，姐姐赏你个糖吃。”李乔把一条日本牛奶酪糖塞在他的手里，转身想走。
　　陈路忽然拉住她，垂着蓝色眼眸说道：“当我女朋友吧。”
　　这话真是来得过于随便，全无预兆。
　　李乔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嘴巴却很硬：“你这种危险分子，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两个辫子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立刻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她慌乱中没有发现，林亦霖正巧经过时惨白的脸。

　　“走那么急干什么？”
　　陈路喊住想匆匆离去的小林子。
　　林亦霖犹豫两秒，停了下来：“要上课了，我没有你那么闲。”
　　他难以自抑的语气不佳，还好这时候走廊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不然又得被说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生气啦？”
　　“我生什么气？”
　　“气你的小跟班被我抢走了，一个人没有意思了吧？”
　　“陈路。”林亦霖正色道：“你真是个混蛋。”
　　见对方终于因自己有了情绪，大少爷年轻而张扬的脸庞反而泛起笑意：“还是你吃醋了？怎么，我喜欢别人不可以吗？”
　　林亦霖薄唇紧闭，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半晌却笑了出来：“真是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对男人就兴趣，就会对女生动心思？你是不是脑子里只有这些事情？”
　　被嘲讽的陈路看着他不说话，实话实说，他确实满脑子都是关于小林子的胡思乱想。
　　“也许很多人都被喜欢和讨厌左右人生，但我不会。”林亦霖轻声道，他的脸上泛起了很陌生的表情，像是终年积雪的冷酷：“本来还在苦恼被李乔浪费了太多时间。谢谢你带走了我身边的麻烦，能对她负责任是最好的，即使不负责任也没关系，那都是你幼稚的错！”
　　第一次被这个瘦弱的男孩残酷的话弄得惊心，回神陈路不禁问道：“那你会被什么左右？”
　　林亦霖扔下句话，走得头也不回。
　　“我只要目标，不要软肋。”
　　这话让陈路感慨万千，愣在原地走神很久。
　　但他好像真的有点恋爱脑了，甚至冒出丝妄想：会不会有一天奇迹发生，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也能够……成为他的目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