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彼之披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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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开始喜欢有意无意地握着自己的左臂，触碰着伤疤曾经存在的地方。那天后，他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但是他明白，当他再次遇上伏地魔时，这印记一定还会疼痛起来。
这穿破了时空的魔咒让他惊异，也让他不安、焦虑，但是到头来，他只能暂时压下所有情绪，一如既往地过日子。
哈利在从禁林回去后，便拉上罗恩，希望四人一起在图书馆会面，交流得到的信息，但是德拉科迟迟没有去。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出门。心烦意乱的时候，破绽一定会很多。如果哈利质问他，无论是好像看透了他的命运的那句预言“星月交辉之时”，还是伏地魔扑上来时他握住左臂跪下的动作，都有太多可以追究的地方。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撒个高明的谎言是他能做到的，却并不是他所愿。谎言如同一条锁链，在你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会牢牢地锁在你的身上，越缠越紧，直至你再也无法挣脱，或者拼命砍断，伤痕累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就真的要一直撒谎下去。他原本就戴着一副面具，又多一条锁链？不，他实在是抗拒。
但是哈利还是锲而不舍地约他见面。德拉科躲着他，两人一直说不上话，于是德拉科收到了哈利寄来的短信。
信上告诉他，哈利希望能够和德拉科单独见面谈一谈。
德拉科犹豫了。
他看着羊皮纸上的最后一行：“今晚十二点，塔楼顶见”，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左臂。
哈利要单独和他谈些什么呢？他会问自己，究竟和伏地魔有什么联系？自己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为什么马人会一直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说那些预言？甚至，哈利会不会怀疑，自己压根儿就是个和伏地魔一伙儿的骗子？
德拉科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可笑。他竟然在害怕。真是该死，他竟然会怕一个一年级的小鬼？
他抬起左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臂，纤细，脆弱，光洁而苍白，血管如同蓝色的枝丫一样在雪白的皮肤下蜿蜒，逐渐隐没不见。什么都看不出来。打个哈哈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他为什么忐忑了这么久？
他想着，低声咒骂——这是最后一次纠结——哈利叫他去做什么呢？
要质问他吗？还是，要对他做出最终的审判。
他揉皱了鹅毛枕头，一头栽倒在床上。
德拉科最终还是去了。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十分闷热，午夜的风反倒凉爽而惬意，德拉科在塔楼上站定，看着早已到来的哈利道：“你来的可真早。”口气像是在云淡风轻的谈论天气。他浅色的碎发被风温柔地吹起，露出情绪复杂的双眼。
哈利转过身，惊喜地朝他挥手：“德拉科，你来了！快过来！”那双绿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温柔而耀眼。
德拉科一瞬间丢盔卸甲。
他走上前去，安静地坐在了哈利身边。
“你还好吗，”哈利转头看他，眼神带着隐忧，“德拉科，这段时间？”他看起来只是单纯地为德拉科担心。“你看起来又瘦了，是不是上次在禁林被吓坏了？”
德拉科没有碰到预想中的场景，他涨满情绪的胸腔像是被扎了个口子的气球，一瞬间倾泻出来，“谢谢，哈利，我……我没什么……只是有些……”他顿了顿，一时不知该用“害怕”还是“恐惧”，哪个词能让他显得不那么胆小如鼠呢？他斟酌着。
哈利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我懂的，心神不宁，是吗？毕竟我们看到了那么吓人的场景。我回去后，也经常不舒服，整夜都在做噩梦。”
“你也……”德拉科问出声，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着的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鬼，在禁林里撞见伏地魔吸血这么恐怖的事，还差点被攻击，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德拉科忍不住仔细打量哈利，发现他的眼袋明显极了，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下巴都尖了。
哈利揉揉自己的额头，抱怨道：“你也知道，我这道伤疤的故事……”
“……嗯……”
“最近经常会疼起来，”哈利有些气急败坏，“就像被烫到了一样，不！像是烧红了的烙铁、或是刀子在割我的伤疤……好像灼烧一样的疼痛……”
德拉科看着哈利的模样，心不知不觉揪了起来，他突然涌起一股对伏地魔毫无来由的愤怒：“是伏地魔！一定是他！这一定意味着危险……或者，是来自他的警告。”
“对！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德拉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哈利听到他的话，竟然激动地拽住了他的右手，“赫敏只会建议我，让我去找庞弗雷夫人看看，罗恩也不明白，他们都觉得，是我神经过敏了。我实在是说不清楚。”
德拉科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他太明白这种不被人理解、又无处可说的感受：“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哈利高兴地看着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猛的弓下身子，狠狠地捂住了前额：“啊——该死！我的伤疤……这次好疼……啊——”
德拉科紧紧地抱着他——几乎是同时，他就做出了这个举动。
“哈利，哈利！你没事吧？”
哈利在他的怀里挣扎着，扭动着，大声喊着，双手狠命地抓着额头，德拉科不得不握住他的手，控制着哈利不要抓伤自己。
“嘘——嘘——哈利，不要怕，哈利，嘘——我在这儿——不要伤害自己……”
折腾了一阵子，哈利终于停了下来，他趴在德拉科的腿上，虚弱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双眼微阖，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那副破眼镜早已掉在了地上，无人理睬。
德拉科轻轻地给哈利拍着背，没有说话。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腿上这个饱受折磨的小鬼，当然，还附带着对伏地魔这个可恨地家伙的一腔怒火。
“从来没有……”哈利有气无力地含糊说道，“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德拉科，谢谢你。”
“噢，哈利，”德拉科只叫了他的名字，其他的，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伸手够到哈利的眼镜，轻轻地给他戴上，月光下，哈利的神态虚弱极了。他忍不住给哈利擦了擦汗。
“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只是太累。德拉科，麻烦你送我回宿舍吧。”
德拉科咬住下唇，他不想答应。
“德拉科？”久久得不到回应，哈利仰着头看他。
“进了宿舍楼，你还要自己爬很长的楼梯，”德拉科开口道，“哈利，你可以吗？”
哈利挣扎着，从他身上离开，软乎乎乱糟糟的卷发擦过德拉科的脸，他努力站稳，朝着德拉科微笑：“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了？”
德拉科冷着脸也站起来，忽然伸手推了哈利一把。
哈利：“……”
他立刻软绵绵地朝一边栽下去。
德拉科胳膊一伸，把哈利捞了回来，他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跟我回斯莱特林的宿舍住一晚。”
哈利惊诧地抬起头看他：“德拉科？可是宿舍……”
德拉科迅速说道：“我申请了独住，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你可以放心睡，路上我会给你施幻身咒，所以不用担心画像看到你。明天一早我带你离开，今天你的状态实在……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罗恩他们肯定也没办法现在出来接你吧？庞弗雷夫人夜里从来叫不动她，而且我们要怎么向教授解释，这个点儿了还不在宿舍？”
哈利听德拉科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眨眨眼，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他一头栽在德拉科的肩膀上，身体放松下来：“那就这么办吧，德拉科，谢谢你。”
德拉科稳稳接住他，揉了一把哈利的头发。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的星空，轻声说道：“我才是……要谢谢你。”
哈利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下了楼，又出了一身汗。
德拉科正准备向哈利施咒，哈利冲他摆了摆手，从袍子底下掏出一件十分眼熟的银光闪闪的东西：“我有隐形衣。”
德拉科握着魔杖的手猛地攥紧了：“你……你怎么还带着它……”他的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
哈利没有注意到他隐晦的变化，开心地一边抖开隐形斗篷，一边说道：“我上次不小心把它丢在塔楼，竟然还找回来了。”
德拉科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被兜头罩了起来。
他扶着哈利回了宿舍。
虽然德拉科一个人占了四人间，但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哈利一回到房间就累得不行了，德拉科只能立刻扶他上床躺下。沾到枕头三秒不过，哈利就睡熟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德拉科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哈利毫无防备的睡颜，一动不动，直到一阵风突如其来吹动了窗棂，发出“哐当”一声响。
德拉科猛地回头，只是窗户没有关。
他缓缓走过去，关上窗户，月色很好，照在他的脸上，吻着躺在床上的小哈利。
房间内很静，毕竟，已经是深夜了。
哈利又轻又悠长的呼吸声十分清晰。
德拉科在窗前又站了很久，终于背过身去，绕到另一侧上了床。
哈利在梦里似乎也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色十分不安。德拉科忍不住把他揽过去，拍了拍哈利的背，“嘿，哈利，”他悄声说，“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彼之披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