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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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身穿着一套男装，在出宫前小喜特意让人安排制作的成衣，颜色浅淡，料子猛地一看便是寻常人家穿不着的，但仔细一看，衣身却绣着蟠文龙尾，哪里是一般的贵人。
猎户在林中打猎，练就了一双好眼力，不过山中莽夫哪里有着机会晓得这图案的来龙去脉，只叹这绣文精致稀罕，果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贵人。
他低头不敢再看，那说要借住厨房的男子面如冠玉，虽看着秀气无力，对视一眼却足足让猎户不敢再看，那哪里是心慈之人的眼睛，分明比他在林中看到的猛兽还要郁沉可怕些。
他没有多嘴，连自己妻子也没敢多言两句，只是按照男子的要求收拾出一间干净整洁的房子来，被褥换新的，连着整个房间柳娘都擦洗了一遍，生怕得罪了客人。
所幸给的银钱够多，那点不忿也渐渐消去了。
剩下的便是惶恐和小心翼翼了。
温垣端着那碗走来，清欢束冠而立，冷淡的瞧着温垣的动作，那点高高在上被清欢用的淋漓尽致，站在一旁的林子成都替温垣捏了把汗。
本以为这碗里盛着的吃食是要递与清欢，哪知温垣在一米处站定，似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眉目恭敬，碗边倾斜了一下露出黑乎乎的药汁，“公子早些休息罢……温垣身有不适，便不靠近了。”
小喜瞧着温垣的衣裳，那便是下水的那件，如今有一时辰了，湿衣裳被凉风这么一吹，温相身体又不是很好，感染风寒的几率很大了。
清欢站了两秒，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未说什么，负手进了房间，除了小喜，一律人都站在门口，半晌无言。
林子成为人忠厚，自此从他祖父起，家中的规矩和父辈的亲自教导让他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沿着他父辈走过的路，林子成依旧一心只为保卫疆土，礼义仁智信学了个透。
他心有不忍，等到周围都是自己人时，对着温垣拱手提议道：“温相来的匆忙，怕是没带两件衣裳，如若不嫌弃下官还有两件新制成衣……”
“将军不必如此，”温垣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对着那月明星稀的夜空揩了嘴角，“我自有打算，将军辛苦，便也早些搭帐休息罢。”
温垣一拱手，回了礼，拒绝了林子成的帮助，转身离去。
温垣带了三个手下，大多都是林子成见过的下属，他们给搭好了帐篷，就在清欢窗户边的一颗槐树下，温垣站了一会俯身进了帐篷。
这头，小喜给清欢脱了衣裳，又给踏进浴桶里的清欢加了些水。
今日神经绷得紧，再加上那水里的蛇吓得清欢丢了神，这热水裹着身体放松下来时浑身酸痛，清欢靠着浴桶闭眼小憩。
小喜给清欢揉着肩，着实觉得圣人就是出来找罪受，本就万金之躯不再朝堂镇守，反而要随林将军亲征，这才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眼看着这之后的路指不定有多难走，圣人还倔得很。
不过……
她转念一想，这朝堂里唯一能动摇圣人的便只有温相了，如今温相赶来，圣人便能被劝回朝罢？
瞧着圣人对温相的态度还不如和林将军的十分之一，温相这番英雄救美也没能拉点圣人的好感，着实可惜。
这头想的天花乱坠，清欢偶尔睁眼也只能瞧见小喜面无表情的下颌，她耸了下肩，“够了。”
小喜应了一声，又给清欢揉了其他的地方，直到水温降得有些快才将清欢唤醒，拿着巾子擦干了换上亵衣，服侍到床上去了。
给清欢掖了掖被子，小喜仔细的连一点角落也不放过，直到清欢眉头蹙起阻止了小喜近似强迫症的行为，“你是要憋死我吗？”
“平秋姑姑说的，”小喜一脸平秋姑姑给她的勇气继续絮絮叨叨，“圣人要是吸了寒气，奴婢怕是要被平秋姑姑剥了皮。”
“哪有那么严重，”清欢无奈的伸出手戳了下小喜的额头，“你去洗漱罢，我自个儿睡觉别来吵我。”
小喜哎了一声，关上房门出去自己打水洗漱了，独留清欢一人在此睁着眼盯着房间墙角处的小网网，借着微微晃动的烛光咽了口唾沫。
她除了怕蛇，对蜘蛛也是有些害怕的。
多脚多毛，要不就是没腿没毛，这两个极端简直能逼疯养尊处优的清欢了。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特别是瞧见那蛛网上慢悠悠爬过来的一只长腿蜘蛛后，清欢挪了挪脑袋，接着挪了挪身子，虽然害怕眼睛却一直盯着墙角蜘蛛的动静，生怕它一个猛扑往她面上扑来。
“小喜……”清欢压抑住自己的颤抖，她瞧见那蜘蛛屁股后头一根白丝儿挂着，慢慢的悬了下来，她觉得自己除非了喝了脉动才能飞一般的远离这个地方。
在角落里放个桶子正在舒适泡脚的小喜：真舒服。
大概是觉得自个儿真的要和蜘蛛来一场爱的邂逅，清欢忍不住喊了声温垣，声音不大，轻个丝儿，偏偏在窗户边落户的温垣眼睛一眯，外套也没来得及披掀了篷子直接冲进了房间。
林子成正在光膀子擦胳膊，那点光线足够让他看清桶的位置，习武之人能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但隔得远的话，清欢这般小声呢喃他如若没仔细听还是注意不到的。他抬头的时候只瞧见平日践律蹈礼的温相没穿外袍直冲冲地往圣人房间里跑，看的林子成就是一愣。
“这是……”林子成把擦拭的巾子往桶里一扔，披上外套往房间门口走去，也没敢往里看，毕竟那可是女帝，只是试探的敲了下门桓，“圣人？”
小喜刚泡了脚，没敢耽误多少时间就往清欢这里来，生怕圣人需要人时找不着。
清欢也大概没想到温垣来的如此之快，她只不过下意识喊了他名字，没两秒就出现在面前了，她瞧见那蜘蛛被温垣双指捏住扔了出去，那修长的手指在帕子上揩了两下才往清欢这头看来。
还没等清欢呵斥，温垣已闭上眼低下头，嗓音温和，“圣人无碍罢？”
清欢耳垂滚烫，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横眉瞪眼的，“无碍。”
门口的林子成询问的声音传来，温垣退后两步将门掩上，挡住任何门口能看到清欢的死角，脑袋依旧是低着的，“那臣告退。”
看着温垣还束着冠，并无半点歇下的样子，清欢半倔强着梗着脖子不肯多说两句温和的话，尽管今天温垣救了她两回了。
没别的旁人，门也被温垣掩住了，清欢最后还是在温垣准备踏出一只脚时开了口，带着我只是关心臣子而不是关心你这个人的意思，“都早些休息，林中阴凉，让将士们多穿些。”
温垣步子一顿，清欢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觉得那语气不似平日低娅，“是。”
小喜进来的时候清欢背对着门口，脖子梗得老直，从后头看难以言喻。
“圣人？”小喜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又不好直问。
清欢从被子里伸出只手，颇为不耐烦的招了招，“去睡。”
小喜被嫌弃的莫名其妙，低头行了礼，只叹圣人性情多变，怕不是又和温相有了龃龉，一个人生着闷气。
这晚上睡得迟，越到秋末这天也亮的越晚，清欢难得睡得沉，猎户家的公鸡叫了一圈也没醒，小喜打了水推了进去，清欢只是转了个身，没有清醒的迹象。
等到清欢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张猎户家的娘子正在外头做着衣裳，那内里肩头处多垫了两块布，似是做好了，柳娘站起身抖了抖布料，一看便是男人的衣裳。
“娘，我也想要新的。”柳娘旁边钻出个奶娃娃，四五岁的模样，望着那新衣裳伸手去摸。
拍掉他的手，柳娘丝毫不惯着自家孩子，“前几日才给你做了件，结果你去泥巴地里滚了一圈儿，愣是破了两个洞……”
她这手指往牛儿脑袋上戳，却也没使多大力，这头眼尖的瞧见清欢从房间里走出来，细皮嫩肉的，腰上还挂了血玉。
“公子醒了……”柳娘没刚刚那凶狠样儿，有些拘谨的拍了怕身上的裙边，也没敢太看清欢的脸，倒是牛儿盯着清欢腰上的血玉稀奇的很。
清欢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找着人。
一大清早的，愣是两个大活人不见了。
难道是扔下她在这里，和卫国打战去了？
柳娘快速的瞥了眼，察言观色并不比旁人差，她笑着告诉清欢，只不过那笑也拘谨的很，“我相公上山打猎去了，您那同行的两位也跟着去了……这大概就半个时辰前，过一会就该下来了。”
小喜也是知道这事的，她起得早，刚洗了脸就瞧见猎户和林将军有说有笑的往山上走去，披着外袍的温相跟在身后，不怎么爱说话。
清欢只想是昨日让林子成去和猎户打听是否有其他的近路，便在外头坐着竹木椅子喝了两口粥。
粥不比宫里的细致清透，却混着柴火煮出的味道，腊肉丁切得细细的，咸香味十足，农家风味偶尔尝上一回倒变得有滋有味。
柳娘说的没错，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人又悠闲的下来了，猎户走在前头，肩上扛着一头还活着的野鹿，笑嘻嘻的。
林子成把手里的狍子扔在竹篓里，擦了擦额间的汗，“这山里确实比别处要多些野兽，刚那棵树上我就瞧见了两只歇气的大虫，嚯……比我大许多呢。”
小喜面无表情的听着林子成给她比划，心里有些怂怂。
这将军瞧着老实，其实背地里就喜欢吓我这种可爱的小宫女，呸，不要脸。
清欢在竹椅上消食，这头林子成见小喜并不爱理他，本想着看小喜到底有没有别的面部表情，如今倒是失了策。
他无可奈何的也歇在矮凳上，稍稍拉开衣襟，小喜偷偷的瞄了一眼，恩很结实。
瞧见小喜不理他，林子成又开始找温垣搭话，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话痨劲儿，嘴就是闲不住，“温兄本来都猎着了野物……”
清欢在温垣手里扫了一圈，又无意地看向了别处。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温垣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不过唇色潋滟，倒衬得越发风流多情。
听见林子成说的话，温垣抚了袖，打断了他的后半句，“没多大的野物……林兄这狍子倒是肉肥的很。”
被这一打岔，林子成也没说下去，只是笑眯眯的拍了拍篓子，惊得里头的狍子蹦了两下，生怕没命。
猎户在后头杀野鹿，那刀工没有几年的功力也剖不得这么好，整条完整的野鹿皮子给割了下来，搁置在了一旁。
他听着了前院儿说的话，割了俩后腿扔盘子里，随意冲了冲手就出来了，手里还端着盛肉的盘子递给柳娘，“今儿做顿好的给贵人尝尝鲜。”
小喜看到肉美滋滋的，面上毫无波澜。
清欢歇完了食，便开始敲打似乎乐不思蜀的林子成，眼皮一抬，冷不丁来一句，“这路可是问好了？”
林子成所幸没能忘记清欢说的话，旁的人都是自己人，也没避讳，“臣瞧了四周，猎户曾说西边的林子里有条通往对面的小路，不知道真假……”
“那便启程罢，”清欢下了决定，“总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那头不知深浅，微臣先去探查一番……”
“没有时间了。”清欢开口。
这一顿午饭吃的矜矜战战，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是小喜吃肉吃的开心了，凑到林子成旁边问道，“你们在林中可瞧见了其他的东西？”
林子成扒了两口饭咽下去，觉得吃的半饱了才想了想回：“没多稀奇的东西，我捡着狍子的时候，温相手里抓着只野兔子，麻灰的，巴掌那么大……可惜他给放了。”
小喜打了他两下，眼睛瞥向了清欢。
放下了碗，清欢脸色瞧着非常不好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