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渡》槡茴

7、第 7 章

　　夜已深，清欢这梦做得着实有些长，平秋瞧了时辰从御膳房端了吃食进了殿，放下食盒掀开帘子往床帏走去。

　　小喜站在旁边皱着眉，平秋竟从她的瘫脸上瞧出了踌躇的意味，着实不易。

　　坏人还是她来做罢，平秋拉着清欢攥紧的手轻轻摇了摇。

　　“公主，该起了。”

　　小喜是良妃拨来的一个小宫婢，瞧着年纪不大，做事却也稳妥，平秋防了几年，生怕这宫婢是良妃派来的探子，指不定怎么害清欢。处了几年，虽说没达完全相信的地步，却也将小半护着公主的事教与她，毕竟这么容易被烤鸡套话的宫婢，也不多见。

　　小喜年纪比清欢大上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良妃等到清欢四岁时，瞧着这孩子不爱说话，便配了个年纪不甚大的，想着也许两人能有些共同语言，也许会比自闭不说话要好些。

　　宫里做事细心的小宫婢不多，左筛右选的，便只剩下小喜了。

　　“善。”玉虚帝看了一眼决定就是她了。

　　虽然面容有些僵，却并不妨碍小喜和清欢两人之间产生革命的友谊，因为清欢抓住了小喜最致命的把柄。

　　“我想去亭子里。”清欢折着手指头呆愣着说道，眼睛却直勾勾望着池塘。

　　曾被平秋耳提面命的小喜待在这空荡荡的殿里使劲儿摇头，“姑姑说，这是不允的。”

　　平秋不在，清欢就喜欢得着小喜一起做坏事。

　　“去，亭子凉快。”清欢眉头一皱，伸出食指指着那亭子，眼睛划了那池塘一圈，很是意动。

　　明明是想去玩水……

　　小喜心里哔哔，想着平秋盯着她的平淡眼神，背脊寒毛就是一冒，更加使劲的甩头，还伸手拦住了殿门，“公主回去罢，姑姑快回了。”

　　“半只，”清欢拍了下桌子，给了足够的诱惑，“去。”

　　小喜咽了口唾沫，挣扎了一会，“不行……”

　　“一只。”清欢吐出两个字，成功的摇晃着小喜已经偏到一边的挣扎，瘫脸宫婢一脸英勇就义的让开身子，心里美滋滋的，“我抱您过去罢！”

　　清欢被摇醒的时候还没从梦里完全挣扎出来，她唤了一声温垣，平秋刚转过身准备去拿食盒的手僵了一下，扭头凝着清欢的脸，“公主可是想食汤圆了？”

　　小喜站在床头也未能听清楚，她伸手将清欢扶起，整理衣襟，“我听刘司膳午时说过，还有些汤圆团子存着呢。不如给公主放些枸杞煮上一碗消除腹中饥饿？”

　　“可。”平秋同意，给清欢漱了口擦脸，抹上些香膏，才拿了些糕点先让清欢垫下肚子。

　　“宫里原本做糕点的司膳出宫去了，”平秋又拈起一块凑到清欢嘴边，“公主尝尝这芙蓉糕可合胃口？”

　　一口下去，糕点软糯甜津，里面裹着的鲜花馅儿混着蜂蜜流了些出来，清欢这才觉得饿了，咽下去后又凑到平秋手边咬了一口。

　　这模样是合胃口了，平秋瞧着平静，心里却轻松了下来。

　　没过一会，清欢又劝着吃了小半碗汤圆，没有放枸杞，清欢松了口气，唇齿间萦绕的却是桂花香。

　　小喜瞧着主子吃的欢快，话也说的欢快些，“本想寻些枸杞煮上，刘司膳笑着同我说，汤圆还是就些桂花香些……倒没想到正中公主的口味了。”

　　清欢眼皮一抬，她怎么上辈子没听过一个刘司膳，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没多关注吃食上？

　　平秋对清欢的一个蹙眉都了然于心，她给清欢揉了肚子消食，一边还解释着清欢的疑惑，“刘司膳便是那新来的，我见过几次，眉目慈和，也不喜多话一个劲儿埋头苦干，不像是旁心里藏着几个心思的宫人。”

　　司膳这职位说难也不太难，说简单也不是推荐便能进来的。

　　首先，你得净个身。

　　其次，你得做菜合圣人的口味，被人举荐进来便不是很难了。

　　刘司膳进宫半月有余，圣人有大半时候是点他做菜，可以看得出，刘司膳做的菜味道如何了。

　　“应当是被举荐的，”平秋不甚关心御膳房的事，只不过公主想知道便将多注意的那点事告诉她罢了，多了她也没时间去查探些司膳们的事，“公主若想知道，奴婢明日问来便是。”

　　没有多好奇这司膳的来历，清欢摇了摇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不用。”

　　这对于清欢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倒是，这一个梦让她回忆起当年随军亲征时和温垣待过的几日。

　　本应该在朝中安抚文臣的温垣，在林子成派回去的士兵还未到达纪国，就碰到了温垣追来的几人，当即下马禀报，“林将军劝不住圣人，遣小人回朝找温相想法子……您快些去罢，如今再过两时辰将军怕是要渡河了！”

　　温垣眼尾挑起，那点隐藏的急色一闪而过，手里的马匹嘶鸣一声，朝着那树林里的方向奔去，留下一地的灰尘浮了半晌落定。

　　本以为是林子成，却不料温垣正好赶趟，抓住了清欢固执己见的那一幕。比她高许多的温垣绷紧着脸，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踩着急湍的水走了返回的路。

　　林子成在水中看了半晌，沉默的又回到了对面的岸上，捡了衣服穿上了。

　　温垣重新搭了个简易帐篷，他身上还在滴水，贴紧的衣物衬着他身材并不强壮，秋日的夜晚有些凉快，也许是月色的缘故，清欢看着温垣的唇泛着白。

　　“圣人先换身衣裳，”温垣低眉敛目看不清神色，只是将小喜递过来的衣裳放在了她手上，“周围并无人家，圣人先忍忍，过时臣再带您休霂。”

　　清欢简单的擦了身子换了身常服，小喜给她稍微擦干了被水打湿的头发，又给她端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这里荒郊野岭，哪来的姜？”喝完之后的清欢蹙了下眉，“和我平日所喝的有些不一样。”

　　小喜也下去换了件衣服，一边底帕子给清欢擦嘴，这头收拾了东西给清欢解释道，“温相在树林里找的，瞧着不像平日里的生姜，洗净后闻了闻倒也颇为相似呢。”

　　“倒也不知温相有着认食材的本领。”清欢想到刚才好不容易走到河中央，又被温垣给带回来清欢心里一顿抵触，嘴边讥笑一声。

　　小喜在烛光下瞧了清欢一眼，倒也没说刚被清欢刚被抱回来的时候，手紧紧攥着温相的前襟，下了地也半天没敢松手的事。

　　如若还是以前的公主，小喜必要为温相争上两句的，但不知那年为何，圣人便不再对着温相好脸色，处处针对，不解其意。

　　她也没接话，清欢如今是圣人，生死大权掌握在她手里，尤其是这段时间圣人对温相所提议的事情置若罔闻，一个劲儿的对着干，作为清欢的婢女，终究还是偏向清欢的，就算主子做事她不得其意，她也没有多加干涉的勇气。

　　没过上半个时辰，林子成在帐前禀报：“温相已找好人家借住，圣人移驾罢。”

　　清欢披着袍子出来了，小喜提着灯在面前照路。

　　林子成在前面带路，一行士兵跟在后头往树林里头走去，也是为了打消清欢的疑心，他揣摩了半天才说了几句话，似是替温相解释，“这林子里有几户猎户，围了几个院子养家糊口，微臣瞧着猎户憨实，听闻贵人借住连忙打理了厢房备好了热水，也不敢多说话。”

　　“多给些银钱罢，”清欢淡淡开口，“多问两句，这河是否有其他近道可过。”

　　她可不想还在这有水蛇的河里行走，更不想跟着温垣回朝。

　　林子成道了声是。

　　这里有几家猎户拖家带口的生活在这里，几家为了方便互相照顾便围了一个院子，里头砌了几座房，为了防止猛兽袭击，这屋砌得也相对结实许多，窗户都钉了铁棍，院子上头还中了些刺泡之类的植物，十分防备。

　　清欢不知温垣如何找到的这附近的人家，林子成率先走了进去，没多大不妥才转头让小喜带圣人进来。

　　总共三户人口，还有两个稚龄孩童趴在门口好奇的瞧着，最后被自家爹给敲了脑袋才没敢出来偷看。

　　中间的房子大些，脾气黝黑的猎户憨实的在清欢一米多处停下，也没敢看她的脸，“柳娘烧好了水……镇上刚扯得布做了床新被褥，”他自个儿说了半天，本就不太会说话，平日里也说的乡里话，突地说起官话来别扭的不行，最后被他家娘子给扯了下袖子，才干巴巴的结束，“贵人别嫌弃……”

　　“借住一晚多有叨扰，”林子成经常行军打仗，路过的小镇上借住一晚是常有的事，这些打交道的话说的顺溜，“又怎会嫌弃，只是麻烦张兄到别处挤上一晚了。”

　　“不碍事不碍事……”猎户姓张，有了林子成这样的接地气说话猎户这才没那么惶恐，他笑了一下露出白牙，“刚那贵人给的银钱足够我这一年的花销了，感谢还来不及。”

　　这贵人，指的便是温垣。

　　清欢扫视了一圈也未找到他，只道是去洗澡换衣了，没几刻便瞧见了从那小屋子出来的温垣，仍是一身玄衣，瞧着被风吹的半干了，挽起袖子，手里还端着一碗吃食，目光定定得朝她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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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念念不忘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