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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教坊【修】 ...

  •   数日之后庆寿宫内,张茂则匆匆入殿,一见太皇太后曹氏的面,便焦急道:“求娘娘为小的做主!”

      太皇太后曹氏正坐在妆台前梳洗,太后高氏在一边服侍,亲手为她戴上珠花。曹太皇太后转头看了张茂则一眼,沉笑道:“快起来,什么事将你吓成这样?”

      张茂则神色慌张,道:“小的方才消息,王相公上书官家,请将那日宣德门内拦下他马的禁军侍卫提送开封府,还罢免了小的身边勾当御药院内侍一人,官家皆应准了,那开封府判官梁彦明、推官陈忱审理此事,不察虚实便将禁军侍卫各决杖十七,娘娘,只怕下一个便是小的了!”

      “你跟了我三十几年,谁敢动你?”

      曹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她年近六十,头发虽白,精神却尚佳,中气十足道:“便是官家亲自来,也不会将你如何,茂则,你且放宽心,都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还怕这些小辈不成?”

      高太后闻言笑道:“哟,听姨母这意思,我家大哥儿端的是洪水猛兽了!”

      太后高滔滔出身甚是高贵,父家为开国名将高琼之后,母亲又为开国名将曹彬嫡孙女,更是太皇太后曹氏的亲外甥女儿,她出身将门,自小便养在曹太皇太后身边,曹氏一生并无亲生骨肉,待高氏犹如亲女,先帝英宗以皇侄之身,被仁宗立为皇嗣,高太后功不可没。

      太皇太后满目慈爱之情,对高太后道:“你那大哥儿可不是随你?做事有主见,又不爱听人劝,好端端的非要搞什么新法,朝中上上下下,真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高太后一心护着自己崽子,笑道:“他是官家,有主见才是好事,再说仲针这孩子最是孝顺,姨娘的话,他哪里敢不听?”

      大哥儿正是高太后长子赵顼,仲针是他出生之时,仁宗御赐的名字。曹太皇太后笑道:“我才说一句,你便护他许多,你呀,还是先想想二哥儿因着宣德门之事待罪开封府,该怎么办才好,王安石可一口咬定,是和二哥儿一并入的宣德门啊。”

      高太后轻哼了声,她自幼长于宫廷,并非简单深宫妇人,做事雷厉风行,在其子赵顼之上,只道:

      “顶多罚些钱财罢了,还能如何?官家若敢责罚二哥儿,我饶不了他。”

      她说着扶曹氏起身,道:“听说王安石前两日要辞官回乡,官家先是擢升王安石妹夫朱明之为馆阁校勘,又撤去了熙河路上几个与王韶不对付的将领。王安石想邀军功,一大半都要靠这王韶,这次宣德门虽失了颜面,此番边境将帅调动,却是新党因祸得福,王安石得了好处,必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曹太皇太后出身将门,本就对边事多留意一些,遂问道:“听闻王韶和夏又打了胜仗?”

      高太后点头:“数月来连夺十城,带兵打仗都需要钱财支撑,官家有收服幽燕之志,才要仰仗王安石,将新党攥在手中啊。”

      紫宸殿内,众臣为宣德门之事正吵闹不已,开封府的官员一波波地审查宣德门守门亲事官员,闹得人仰马翻,员僚们个个不堪其苦,却也不见定论。

      王安石研读了数日国朝条制,愈发为自己叫屈不已:“宣德门之事,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条制,据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臣子从驾,按理是要于宣德门外下马,却无明文条例规定,历代臣子不守此举者众多,臣初执政时,便未尝于宣德门外下马,且宣德门内下马,非自臣始,臣随曾公亮从驾,亦如此。”

      赵顼点头称是:“自来从驾观灯,两府臣僚并于宣德门西偏门内下马,于左升龙门出。朕为亲王时,位在宰相下,亦于门内下马,不知何故今春乃如此。”

      王安石道:“亲从官习见从来事体,从未因此击伤执政座驾,今敢如此,定是有人阴使令之。奸人欲以此激怒臣,冀臣不胜忿,再中伤臣言行不逊,还请陛下明察。”

      他这样一说,便是指着此事背后的张茂则与岐王赵颢,张茂则是太皇太后亲信,赵顼无法得罪,击伤王安石马的两位禁军,据查事于庆宁宫,乃是赵颢手下,赵顼只好问御史蔡确道:

      “岐王从人击宰臣马,该如何处置?”

      蔡确虽为新党,城府却极深,心知在此事因两党纷争而起,不可对新党一味袒护,只道:“陛下方惇友悌,以化成天下,置上元禁中曲宴,以慰慈颜。安石大臣,亦宜体陛下孝友之意,又何必与亲王较曲直呢?”

      赵顼却道:“岐王正当事时却不见踪影,还是要罚,便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他说着便踱步到王安石身边,又道:“卿且放心,打伤卿马的禁军,已被开封府杖责,此事朕绝不姑息。”

      王安石犹有不平之色,御史蔡确却上奏道:

      “官家先时有言,事不可徇宰相意,当尽公勘之,臣以为宿卫之士,拱卫人主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卫士呵斥理所当然,开封府却观望宰相,反用不应为之法,杖卫士者十人,据臣所知,亲从官阮睿本不与喧竞,亦决杖。自是以后,卫士孰敢守其职乎?”

      蔡确所言的确是有理,连王安石也反驳不得,赵顼想要息事宁人,只好顺着蔡确的意思,对王安石道:

      “蔡卿所言极是,开封府如此审案,的确草率了些,王卿怎么看?”

      如此关头,王安石对开封府的谄媚袒护不得,只能表示自己断事公允,从而堵住天下之人悠悠众口,也最大程度保全自己颜面,揖道:“臣以为,开封府主事官员应各罚铜十斤,以正朝堂之风。”

      宰相既然如此说,赵顼便下令,宣德门是非到此为止,开封府不得不再度追究。众臣退下之后,赵顼独留王安石一人,宣德门之事毕竟始于内宫,赵顼只觉得千般万般对不住他这位师臣,恨不得掏出心来对他好,又恐蔡确失了王安石的意,于是道:

      “张茂则是太皇太后身边老人了,连朕都无法动他,蔡确方才那般,实是为了王卿不落人口舌,还请卿莫要追究。”

      “臣明白。”

      王安石颔首:“官家骤然擢升臣妹夫官职,臣妹夫日夜忧恐,不知如何谢恩。”

      赵顼轻笑了笑,走到王安石身侧:“四月春闱在即,新法施行正是用人之时,朕想着,不若让翰林学士曾布权知贡举,吕惠卿、邓绾并权同知贡举,为我新党选士。”

      朝廷科考是新党笼络士人的最好方法,主考官被考生认作座师,在仕途中相互扶持,乃为常事。赵顼此言正中王安石下怀,只不过朝中如司马光、韩琦、冯京之辈,声望远在曾布、吕惠卿之上,王安石深知如此,道:

      “若论才名与威望,曾布如何都不能与司马光、冯京相比,只怕要曾布贡举贡举,不能令天下士子信服。”

      赵顼只道:“朝廷取士,当注重义理之学,诗词歌赋尽是些花拳绣腿,考这些作甚?朕记得曾布出身江西儒学大族,其兄曾巩也是欧阳修门生,更与苏轼为文坛密友,主持贡举有何不可?朕意已定,别人若有异议,朕挡着便是。”

      王安石吃了颗定心丸,替曾布谢过皇恩,便退出紫宸殿外。等王安石一走,赵顼重重咳了声,对帘后道:“还不快些出来?”

      话音落下许久,却不见回应,赵顼心下生疑,缓缓走到殿后,只见帘幕微动了动,正欲将其掀开,双目却忽而一黑,女子巧笑之声忽而传来,陇住赵顼的眼睛道:“抓住你了!”

      那女孩儿肤白如玉,丹唇皓齿,长相甚美,周身气质超然卓群,衣着更是华贵,赵顼无奈转过身,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宠溺道:

      “大哥说了多少次,宰执议事时,不能偷偷过来,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为二哥不平,当然要来听一听了!”

      舒国长公主赵浅予年方十九,她双目之中不见忧愁,只愤愤道:

      “大哥为什么对王安石这般好?宣德门之事,原本是王安石自作自受,文枢密那样高风亮节的人,都整日里与他吵来吵去,大哥倒好,非但不罚他,还要擢升王安石亲族!连累地二哥都进了开封府!”

      赵顼双目带笑,只道:“你以为大哥这个官家好做?王安石愤愤不平,以罢相要挟大哥,大哥不罚二哥,难道要去罚张茂则?”

      赵浅予嘟了嘟嘴,道:“谁不知道张都知乃是皇祖母的心腹?皇祖母这些日子一听王安石的名字,只气的在庆寿宫里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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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教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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