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奇缘之玉楼春》宋思服

20、湖中游【修】

　　陈仪真垂首，不知如何言语，赵顼见她默认，摇头道：“你胆子真是不小，竟敢独自坐在这御湖里，就不怕有人害你？”

　　她却淡定道：“妾身与长公主素昧平生，长公主为何害我？”

　　赵顼方才明明听得有船驶近的声音，这会儿却不见了踪迹，只以为是恶作剧，借着船头灯光，乜见陈仪真衣裙之下一双小小金莲，又是轻轻一笑：

　　“小娘子在湖中划船，船桨断掉，衣裙尽湿也便罢，鞋子不知哪儿去了，倒是恁地奇怪。”

　　陈仪真素来看中男女大防，一双玉足此刻落入男子眼中，只觉得脸上犹如火烧，连忙蹲下身来，穿袜已是来不及，只能胡乱将鞋子穿上。

　　赵顼瞧着她局促的样子，顿觉心里好笑：“娘子肤白，这双玉足甚是好看，想是遮不住的！”

　　他这话愈发叫她心下大窘，只道幸亏是在晚上，赵顼如此轻薄之举，叫她心里怒意陡生，只觉不堪忍受，哪里还管他身份尊荣，便正色道：

　　“趁人之危效仿那登徒浪子，闾巷之人尚所不为，况天子乎？”

　　赵顼听得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指责，愈发笑道：“朕是在自己的宫里与人说笑，小娘子这般委屈，可是想做朕的娘子么？”

　　宫中妃嫔皆称娘子，陈仪真听他越说越没个行儿，便负气别过头去，赵顼却与她争论道：“娘子自己不穿鞋子，怎反倒怪朕唐突你？真是好没有道理！”

　　陈仪真半点儿分辩不得，索性抱膝不语，她这般委屈之态落入赵顼眼里，叫他又起了怜惜之意，赵顼收起嘴角一丝戏谑，伸手道：

　　“还不快上来！难道你真要在这里过夜不成？”

　　赵顼的声音温沉有力，陈仪真抬眼瞧他，如今被困湖中，一来怕受人暗害，二来不忍小月担心，只能将手伸了过去。

　　船上本来便不稳，陈仪真刚刚上船，便觉微微一晃，赵顼欲伸手扶她，却是被她躲开了去。她站稳后，这才想起还未向赵顼行礼，便双手交叠置于左侧，屈膝道：

　　“妾身多谢官家！官家圣躬万福！”

　　赵顼似笑非笑，他从来便见不得美人，这样瑶台仙子一般的人物端端立在眼前，心中不由得多生一丝好感，掀起船帘道：

　　“此处离岸还有一会儿，朕送你回去。”

　　陈仪真犹豫片刻，随着他入了船舱之中，这船甚小，二人面对面坐着，舱内放着一壶小酒，陈仪真只觉赵顼一直瞧着自己，正惶惶不可终日，又听赵顼问道：

　　“你叫陈仪真？”

　　陈仪真点了点头，轻声道：“表字真真。”

　　赵顼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朕继位前，本名赵仲针，真真二字寻义，也可算是仲针了。”

　　陈仪真之垂首道：“妾身不敢。”

　　“娘子何故对那《宫词》这般喜爱？”赵顼问道。

　　她落落大方：“相传当年此词传入宫禁，先唐武宗病重之时，其孟才人为上歌之，到‘一声何满子’，竟气亟肠断而死，长门怨词向来至精至诚，怎不叫人哀怜之？”

　　赵顼见她见识广博，心下更添一丝喜意，道：“你非宫人，怎哀怜起宫廷之事？”

　　“妾身头遭入宫，只觉宫人和娘娘们都不容易。”

　　赵顼微微一笑：“张祜以此诗得名，却是仕途不达。此曲心境，有些悲凉了。”

　　她心下好奇赵顼从何而来，又见他一身常服，不由道：“这条路是通往福宁殿么？”

　　赵顼只沉声道：“司天监言，四月朔时日将食九分，为了安抚天下民心，朕在侧殿里住了小半个月。”

　　他说完，伸手捞起一旁酒壶，将桌上两只酒杯斟满，道：“这酒名叫香泉，是取山中清泉酿得，陪我喝几口。”

　　他忽而称“我”，拉近了一些距离，陈仪真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得捧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道：“谢官家赐酒。”

　　赵顼面上笑着：“我的酒可不能白喝，小娘子喝了我的酒，需得有什么东西作陪才是。”

　　“什么东西？”

　　陈仪真说完便极其后悔，赵顼果然趁机打趣道：“你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既然唱《宫词》，不如留在福宁殿，给我做个宫女罢！”

　　她面容冷若冰霜，连忙辞道：“妾身德行微薄，若是侍奉御前，只怕激怒天颜，还是罢了吧。”

　　赵顼解下腰间玉佩，道：“天下之事因缘际会，朕初见你时，便知你非俗人，陈小娘子，你以后若是遇着什么事，可执此玉佩来宫里寻朕。”

　　陈仪真却祈祷着能赶紧靠岸，她才不愿与这赵官家有何瓜葛，只垂首道：“妾身无功不受禄，请陛下恕不受之罪！”

　　赵顼不由得皱起眉头：“若是朕一定要给呢？陈娘子，你要违抗圣旨不成？”

　　她思来想去，眼下可敢得罪赵顼，只能将玉佩收下。赵顼只觉得好笑，正欲再说些什么，船却是靠了岸。他先叫入内都知阎守懃扶陈仪真下了船，小月在池边心急如焚，见陈仪真回来，连忙迎上去，道：

　　“真姐儿，可是长公主为难你了？”

　　陈仪真恭谨一揖：“多谢官家解围。”

　　赵顼却道：“其实方才已经有人来救你了。我只是凑巧路过，浅予那里，我会亲自去说。”

　　她一刻也不敢多留，带着小月转身便走开了去，阎守懃见赵顼仍望着她背影，他久在御前侍奉，赵顼的心思他也摸得透几分，只不说破，轻声道：

　　“长公主是何心思，小的都知道，官家今日为何不赐了长公主和秀州刺史的姻缘呢？”

　　赵顼轻叹了口气：“皇后和景弼都是明理之人，偏偏向经有些野心，他身为皇后之父，却不顾朝堂法令，不循市易新法，只为其子嗣谋名谋利，朕若是将长公主嫁去向家，岂不是叫向经气焰更盛么？”

　　阎守懃听赵顼如此说，心下总觉得不大妥，便道：“如此说来，长公主的婚事还是再放一放，不过官家，一码归一码，官家若信得过秀州刺史，此事一拖再拖，怕是太后娘娘也不应允！”

　　赵顼只道：“最好是浅予自己死心。”

　　阎守懃应下来，又皱眉道：“那块玉佩乃是仁宗所赐，官家怎么能说给人就给呢？”

　　赵顼不以为然道：“守住你的嘴，若是有人问起，朕只说这玉佩叫你保管了起来，今夜的事，不用第三个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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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缓慢精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