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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乖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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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扶苏向后轻轻仰靠在吉尔伽美什怀里,“我听见你叫我名字的话当然不会无视的。”
吉尔伽美什变得越来越温情了,他开始喜欢只单纯拥着扶苏,呼吸扶苏身上的气息就感到很满足……
他浑身放松的时候皮肤表面就会泛出莹润的光泽,还会微微发热,让他从一个随时能透明的灵体看着更有一点人的感觉。
驿站静谧的室内使人恍惚,时间要是永远凝滞在这一刻该有多美好啊。
然而英雄王能掌控一切,唯独不能掌控时间,天色还没晚呢,他抱够了就在扶苏脸侧亲了浅浅一吻,然后飞散变成看不见的灵体了。
扶苏腰间那只吉尔伽美什撑住的手一松,他差点向后跌去,幸亏身旁有个矮桌让他扶着,身子才没难看地倒下来。
人呢……真是脆弱,一旦安逸下来好像就很难靠自己一个人坚持在黑漆漆的人生路上走下去。
扶苏虽然只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天,但当地的官员还是热切地过来向他这个尊贵的皇长子行礼。
官员看上去是个廉洁的人,穿着的鞋子上都有个细小的洞,露出袖口一小寸皮肤上还有一点没抹干净的灰迹,他恭敬地道,“殿下放心,挡住去路的大石今晚就能移开,定不会耽误公子明天的行程。”
扶苏问道,“你是不是也亲自去了那里挖石头?”
“是……下官此处管辖之地靠山,不久前又有连绵不断的大雨导致有山上的土质松动滚下石头,多亏殿下派了士兵一起来清理山路否则我们这里的百姓们大概三个月之内都只能困在这里了。”官员感激道,“殿下住在这里的驿站中如果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下官会帮您安排妥当。”
一条路而已,就挡住这里的人几个月的来去路,若非不是帝国的征军之召,这里该就有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们劳作。
扶苏一路走来,除了年纪太小和缺胳膊少腿的,就很少看见一家之主的男人出来见人。
“不用了……”扶苏拒绝道,“我出来不是游山玩水的。”
那个官员松了口气。
这里所有的百姓民众们也松了口气,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帝国军队而没有一人被压迫死去的了。
第二天一早扶苏便出发了,官员也携着百姓们相送。
晨辉只在山头露出一点,算算日子也是初夏了,那光照耀在军人们森冷的铁甲上竟然也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孩童们不觉得害怕。
马车实在是费事费力,扶苏就舍弃了改骑着马走在前头。幼小孩童的眼睛传说能看见鬼怪妖魔的灵魂,他们钻过大人们的膝下,迎着光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金色的灵体坐在扶苏身后,将他的白衣衬得好似仙人一般,开心地抱着大人腿小声说,“堂主,公子殿下真是好人呢!”
官员见扶苏走远了,这才挺直了腰杆,轻抚着那孩子的头道,“对啊……”
转过身,他在背后抹干净手背上污迹,那可不是什么灰痕,而是干透了的人血,他也不是这里的官员,而是诸子百家中农家六堂之一的堂主。
他杀了让这里民不聊生的官员,封锁了这里对外的消息时竟然遇上了帝国皇长子途径这里,想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后果是死也要刺杀他。
可这皇长子好像并不是怀着恶意来这里的,况且就算他成功了,那这里的农家弟子们恐怕紧接着就会遭殃。
天下若是选择这样的主,他就不会反,若不是扶苏,那就借用他的名字,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搅个天翻地覆吧。
……
扶苏一路上也没有特别赶,一是他不想那么着急回咸阳复命,还有就是诸子百家中和儒家有联盟的势力正紧跟着他,他要是行动过快难免会让人钻了空子。
扶苏虽然曾对儒家施压,但当时绝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儒家不会是主谋,有能力将一群杂乱无章的人统一起来的人看来也并不简单。
这样的人不趁早解决了,迟早会在东巡之事上玩出讨厌花样的。
论才智或许扶苏不如那些闻名天下的奇人异士,他有的,只是继承着父皇与母亲的尊贵血脉,是被天下所承认的尊贵,仁义之心,天选之子,不论走到那里,他都被人忌惮崇敬,即便心里不愿认,明面上也不会有人会说他的不是。
毕竟有一个那样强大不可超越的父皇在,扶苏的名声在所到之处都是温和的,地方官员在扶苏的监督下滥用职权者也被直接处死好几位。报告到始皇帝那里时,他也附上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并未收到父皇任何责备的回复。
三个多月后,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始皇帝终于准备开始东巡之途。
被他冷落多月的十八皇子胡亥平日里都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但因为贪玩去宫内的池里摘菱角吃的时候落了水,发烧了一天,夜里做梦的时候突然大哭了起来,但无论宫人们怎么弄他又醒不过来。内侍总管没办法,只好去胡亥的老师中车府令赵高大人处问他可有什么办法。
赵高很快进了宫,撵开胡亥身边的宫女骂道,“没用的奴才们,十八皇子玩耍的时候也没人好好看着,明日里去领责罚!”
跪下的宫人们都在发抖,“是……”
胡亥裹在被子里仍边发烧边说胡话,“父皇……父皇……父皇别不要儿臣……呜呜……”
这个细皮嫩肉的孩子生的瘦小,因为平时蹦跳乐着的模样可爱天真,所以现在这幅虚弱模样让人看着就更加心疼了。
赵高拿过一个宫女手里的湿布,替胡亥擦掉滚烫的小脸上流淌的眼泪,推着他,“十八皇子,快醒醒!”
胡亥眉头皱成一团,好像很害怕似的往被子里缩得更紧了……
寝宫里的始皇帝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守在殿外的侍者就又进来慌张得说道,“陛下,赵高大人抱着十八世子在外面求见!”
“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嬴政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为什么……还抱着亥儿来?”
“十八皇子落水发烧,一直在梦魇,嘴里还喊着陛下,赵高大人就带过来见您了。”
虽然因为那个仙人所说的“亡秦者胡也”的预言,嬴政一直忌惮着没去看胡姬,可现在这个本是他最疼爱的孩子突然梦魇不醒,他还是动容了。
跪在寝殿外的赵高看到嬴政一出来,眼中迎风流泪,“陛下――十八皇子病重,臣才斗胆抱着他来求见陛下的!”
深夜露重风寒,嬴政看见赵高怀里的胡亥还在发抖,终于没忍心再僵着脸,“赵高,你把亥儿抱进来吧。”
嬴政把胡亥从赵高手里接过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让人珍藏的安神香拿出来靠在床头点上,握着胡亥的手道,“好孩子,父皇没有不要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呢……”
胡亥还是有些发抖,断断续续地呜咽,“父皇……呜……害怕……”
“别怕……别怕。”嬴政摸了摸他烫得吓人的额头,不顾风寒会传染的危险将胡亥的被子掀开进去贴身将他搂住,拍着他单薄的背哄道,“乖啊,父皇一直在这儿呢,别害怕了。”
拍了几下以后,胡亥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赵高上前问道,“明日陛下还要养足精神准备东巡的出发,该早点休息的,可要臣再将十八皇子送回去?”
“不用了,亥儿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才让他回去的途中不舒服恐怕又会做噩梦了。”嬴政把胡亥轻柔地放在他身旁,“朕这些日子确实少放心思在他身上,疏忽了他,今晚就跟他一起睡了。你就先回去了吧。”
赵高看了看胡亥熟睡的脸,然后退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胡亥醒的时候烧退了,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脑袋下枕着一条胳膊,侧头一看,身边竟是父皇,“父父父父皇!”
嬴政浅眠,比他要早醒,探上他额头,“嗯,退烧了。”
“父皇……我怎么会在这里啊?”胡亥盘坐起来,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点都不记得他发烧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嬴政叹了口气,抚摸着他这个继承了西域血统的孩子漂亮的脸庞问道,“你可是想父皇了?”
胡亥不假思索道,“嗯嗯嗯,儿臣每天都念着父皇呢!”
幼童之子,绝不会说假话,嬴政心田柔软了一角,问道,“你会不会永远乖乖听父皇的话?”
“父皇让我做什么儿臣就做什么,父皇不喜欢儿臣的话,儿臣绝不碍眼……”
“朕什么时候说你碍眼了?!”
胡亥嗫嚅道,“我听宫人们私下里说的,说有预言说我不详……说父皇不会再喜欢我了。”
“朕没有不喜欢亥儿,昨天亥儿发烧,我就把你接到身边了啊。你也不是不详的孩子,朕依旧会宠着你爱着你。”嬴政把他一把搂过来,“跟父皇出宫吧,去看看父皇打下的秀丽江山,一起去宫外看看更远更美的景象与事物。”
“可……可以吗?”胡亥小声道。
“就跟朕一起,你不愿意?”
胡亥立刻回道,“才不是呢!要去的!”
……
始皇帝东巡的壮大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扶苏负责垫后。
国师星魂也是一同去的,“赵高这个老东西,这种计谋也使得出来!”
扶苏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小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