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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蜃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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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与无趣的文章在夜色和烛火之下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
哪怕吉尔伽美什话扶苏看来是最可笑的无稽之谈,他的脸色在听了吉尔伽美什的话之后也渐渐煞白了。
他走下床到桌边拿起了倒扣着的杯子。
吉尔伽美什,“你要喝水?”
扶苏不要喝水,他在桌上把杯子敲碎拿起其中的碎片贴着吉尔伽美什的咽喉。
那是黑陶制品,在这个时代,这玩意儿的碎片甚至割不断厚一点的纱线。
吉尔伽美什抬头看扶苏,他很不懂气氛在笑,眼神还是那么炽热,没心没肺的说,“你问我我就答,不高兴你就要杀了我?”
“天下是我大秦的天下,我想让谁死往往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扶苏现在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杀不死他,可也笃定了吉尔伽美什不会反抗,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他手上用力,那碎片就擦着吉尔伽美什那个浑身最脆弱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红痕,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扶苏把碎片摔在地上,克制着自己身体里随时会爆发出来的疯狂,“滚!”
吉尔伽美什把笑意收了,站起来抱住他,“我开玩笑的。”
“这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扶苏身子僵着,不是他不想推开吉尔伽美什,而是他的手被吉尔伽美什别到背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掌心划着,又痒又痛,“我最近常做噩梦,算起来就是初遇你时开始的,从那以后的每晚我都睡不安稳。梦里反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也反复的跟我说我的命运会十分悲惨,大秦的命运也将会十分悲惨。”
其实做一个噩梦没什么,可要是同一个噩梦不断出现,那种不可言说的诡异苦痛的揪心感便能让做梦的人信以为真……
扶苏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天底下最尊贵也是最悲惨的,他的人生路前面有父皇那样千古一帝的大山他无论如何都翻越不了的同时也越来越深感父皇在六国一统之后的冷言冷语太过寒心。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女人一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那万众瞩目的地位他一点也不想要。可自己的命是父皇给的,生死都不能由他来掌控,他要为这个刚刚重生的天下付出一切……
他是人不是神,看到那种金光灿烂的东西在眼前凭着本能就想将之抓在手里不松开,借着那漂亮的光他恍若能感受到苦痛里翻出了甜味的快乐。
扶苏慢慢抬起手搂住他的光,“别走,留在我身边。如果我真会像你说的那样早亡,那你就陪我到那个时候好不好?”
到那时扶苏就不会再拘着他,他想去哪里都与扶苏无关。
吉尔伽美什的眼底有束红光扩散开来,他将扶苏抱到床榻上,“我都说了是玩笑,你别傻乎乎的相信了。忘了我说的,睡一觉醒来会舒服很多。”
扶苏摇头,抓着吉尔伽美什的领子,他本能的预感到吉尔伽美什要做什么,“别……别对我用你的术!我不想莫名其妙失去一段记忆!”
吉尔伽美什眼睛里红光暗淡,他眨了下眼睛,应道,“很快的,你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你不是难过吗?”
“我让你别用!!”扶苏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向来水一样平静偶尔也只是泛起涟漪的情绪,心中好像有了一个漩涡,震得他呼吸不畅。
他极厌恶自己会被吸取记忆,会失去自己经历过的美好和残酷缠绕而生的爱恋之心。而且这不是什么应该去忘记的东西……
英灵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和他们本身由魔力所化的身体的一举一动都是能让人迷惑的。扶苏现在能挣扎着抗拒吉尔伽美什的催眠就是他意志坚定的结果。
扶苏的自杀结局是历史上注定的,从吉尔伽美什决定不在这个时代搅动力量时吉尔伽美什从某种程度上也等同于亲手把他这个珍宝推进熔炉里重生,等回到后来的时空中他就能再见到那个融化了理想,中从黑泥的污浊里诞生的扶苏。
吉尔伽美什告诉扶苏他的结局也算是泄露了天机,吉尔伽美什当然不会忌惮什么天地道义,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与他不相干,他想参与就参与不想参与就是铁了心的不会在这里拯救扶苏。
可要是让扶苏在知晓自己注定悲剧的命运下活着的话未免太残忍了。
吉尔伽美什捂住他的嘴,隔着手掌把唇覆上去。
扶苏眼前一片朦胧的血红。
血红中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转过来,身上穿着一身跟父皇一样的玄色袍子。
扶苏知道,那个影子是他自己。
……
……
桑海的码头上终日人来人往,对奴夫的呵斥声就没停下来过。监工的军人们人手一条硬长的棍棒就用来抽在那些干活偷懒的人身上。
每日抽断的棍棒堆起来能有小山那么高,每日不堪毒打死去的人扔到乱葬岗也有小山那么高。
多亏了这样,短短三年在海边就出现了华美得让人桑海百姓们瞠目结舌的楼船――“蜃楼”。
它几乎是一座海上城市,那些繁复的楼阁在船上显得那样精美,比起无人见过的蓬莱岛,这样一个眼见为实的奇迹更让人信服它才是仙境。
云中君已经开始做前往蓬莱的准备工作了,那些养在牢房中的三千童男童女都换上了青色罗纱袍,头上扎着鲜红的穗子,一个个井然有序的上了楼船。
扶苏在海边静静看着,直到结束,云中君再次讨好的上前问道,“公子可要与我一同上去看看?”
扶苏望着那如同人血人肉浇筑而成的蜃楼不禁背后发寒,回绝道,“不了,扶苏愿云中君的求药之途一切顺利。”
三日后,“蜃楼”从海面码头向东驶去,也不知何时能归。
吉尔伽美什在那之后便总戴着面具在他身边做侍从,只要扶苏召他,他就摘下面具抱住扶苏。
扶苏忘记了与他争吵过,他只觉着自己似乎再看不惯那些向他献媚的女子,只看着他一个异邦男子越来越顺眼。
扶苏手下那些军人士兵们也不是什么都没觉察到。
那个金发的侍从整日里跟公子形影不离就连入寝也是在同一个房间……稍微带点脑子的人也不难猜想到其中有什么古怪。
但没人敢说出去……毕竟公子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跟那个侍从做什么,胡乱谣传猜想这种事也容易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
……
而之前离开扶苏的李萱在那之后也上了海上那个蜃楼。
据说蜃楼上的炼丹房就是云中君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地方。
如泉李家是秦时阴阳家的后人但修习传承下来的五行阴阳术里独独只修习了其中少司命的木系法术。
她的灵力在经过圣杯黑洞魔力洗礼以后竟然奇迹般的回复了一点点,虽然不用尽全身力气就感觉不到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混进去做一个阴阳家的弟子了。
秦始皇行政期间采用阴阳家学说,阴阳家几个长老的地位甚至可比朝中重臣将军。
这时期阴阳家弟子的人数更是达到空前的规模,混进去一个机灵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蜃楼上待着的阴阳家的重要人物并非只有云中君一个,为了蜃楼顺利启航到达蓬莱,阴阳家两大护法月神、星魂,和另外两个阴阳家长老大司命和少司命都作为战力住在桑海蜃楼上。
李萱用吉尔伽美什上一次给的买衣服余下的钱贿赂了一个阴阳家弟子,用着她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蜃楼里寻找那个云中君炼丹房。
蜃楼上机关重重,高手如云,她故计重施贿赂好几个人总算打听到了云中君在蜃楼每日的去处。
李萱猜测之所以炼丹房隐蔽难找是因为云中君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验,例如活人炼丹。
这样能炼出长生不老药纯属扯淡,而且要真能有这种药阴阳家的人自己干嘛不吃了取代秦始皇,还非得去大老远的蓬莱。
去给云中君那儿送炼丹材料的年轻药童没有一个不害怕的,李萱自告奋勇的要去那儿都不用花钱就有人把手里的要送去炼丹房的东西给她,然后左右脚仿佛要打架一样跌跌撞撞的逃了。
“我倒要看看云中君炼出的丹是人吃了能升仙还是吃了之后灵魂能升仙。”李萱拿着手里飘出药香的材料左拐右拐的在蜃楼上机关术设计的特殊构造里上下不知走了多少来回后终于跟着前面那个也是一同去炼丹房人一起推开了门。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仿佛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工业革命的那种到处蒸汽喷涌的画面……
前面那个人上前行礼举着放着材料的盘子凑到云中君眼前让他察看。
云中君冷冷瞥了一眼,“你来的太慢,血人参已经变色,你不想活了么?”
“云中君饶命啊!”那人惊慌的跪下来,不停的发抖求饶。
云中君冷哼一声,一掌将他打晕,打开了炼丹炉的门把他扔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随后响起,那个被扔进去的人在烈火中又醒了,哭喊着在里面挣扎,死相估计惨烈得不能再惨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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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