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殿下的狼来了》云初越

46、初生疑窦

　　映在孟流启眼中，那纷纷扬扬的花儿都沦为陪衬，这一幕太过摄人神魂，躺在铺满落花地面上的孟流启破天荒移开目光。转念一想，他却只觉得云时倾在他面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眼前人怕什么，其实也很明显。

　　他扬唇一笑，再不错开视线，将人一把拉近，让得云时倾的整个身体颓然倒地，差点压住他，云时倾手忙脚乱又蹬又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孟流启看了仍是觉得好笑，按住他肩膀不让他挣扎，笑道：“你忘记那天谁说不要的？今日怎么又巴巴地贴上来了？”

　　那天，大概说的便是轻薄他的那天罢……云时倾忽地心慌意乱，睫毛乱眨了几下，见孟流启果然作势就要亲他。

　　笑容登时凝结在脸上，支撑在孟流启耳边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别扭着想离开，却被揽住了腰肢。他只好妥协，求饶道：“孟，孟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这会儿知道有话好好说了？”孟流启却不管，轻笑着强把他慢慢拉近，拉近，再拉近……盯着那双漂亮眼睛，看了一会儿，待那眼眸里泛起了一层雾色，才缓缓开口问：“又要哭了？”

　　这一声真是又低又柔，仿佛情人的耳语。就算是对着一位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可能比这更加温柔了。

　　事实证明，孟流启故意为之的耳鬓厮磨是很有效果的，至少让嘴硬云时倾的耳根子又红了，他正待说话，谁知眼眸一转，愣住了。

　　这是……

　　孟流启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肩膀，忽然心里警铃大作，将人一揽顺势带起，风卷落花飞扬，遮住了视线，待到两人在地上站稳脚跟后，才放开云时倾。

　　“那是什么？”云时倾站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去抓他的衣服，然而孟流启早已将方才裸露出的那块地方用衣料遮严实了，退了一步，保持距离道：
　　“没什么，小时候贪玩留下的伤疤，这你也要看吗？”

　　“给我看看！”虽然只是一晃眼，但云时倾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忙去抓孟流启的肩头，可他哪里是孟流启的对手，孟流启一个闪身，他连一片衣角都未碰到。

　　“如此急色？”孟流启邪笑着调戏他道。

　　云时倾却不吃这一套，眉头皱的老紧，只是听了这话，却被气笑了：“若不是做贼心虚，给我看看又何妨？”

　　“做贼心虚？”孟流启一脸无辜，指着自己：“什么做贼心虚？为什么做贼心虚？我肩上的伤疤，莫非你在贼人的身上见过？”

　　“我……”方才一瞬间，云时倾确实是看到他肩膀上有一道伤口，但那形状……实在和上次在魔界见到的图案很像……

　　他憋了半天，才压低声音恶狠狠刺激他道：“没错！我得看看你是不是魔族的奸细！”

　　“魔族？你还真见过不成？”孟流启挑着眉，思索片刻，“要是与你见过的一致，你待如何对我？”

　　待如何？

　　告发？不……

　　云时倾自然是不会告发的，因为这个图案，与那石榴盆景上面的图案如出一辙，乃是他那位恩人的，他复杂地看向孟流启，对方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孟流启看他是铁了心要看，只好无奈地扯开自己的衣领，让半个壮硕肩头暴露在天光下，偏头问：“这下看清楚了？”

　　云时倾倾身向前，待看清的那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

　　竟然是完全陌生的图案？那么他之前难道真是眼花了？

　　那疤痕深可见骨，不知道是真是假，云时倾鬼使神差伸手想去抚一抚，却瞬间被半路截下，只听头顶声音道：“适可而止了。”

　　云时倾回过神来，盯着他淡漠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毫无所得，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压下所有的情绪，转身，视线无意识地转向虚空处，眉梢眼角跟着抽痛了一下：
　　“既然这是多年前的伤疤，那怎么还是皮开肉绽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每年往上割一刀而已。”

　　“你……？”云时倾诧异转头，却正落入一双深邃眼眸，他觉得喉咙发紧：“什么意思？你这样虐待自己干嘛？”

　　孟流启在身后的语调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甚至有些刻意的疏离，“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疼？什么疼？”

　　孟流启睁着一双幽绿瞳眸，道：“这疼是我给自己的，值得记一辈子的疼，忘不了，就算是忘记了，也会从回忆里长出来，终有一日还是会破土而出。”

　　“别说我听不懂的话。”云时倾被他的眼神慑得退了一步，最后落荒而逃。

　　最近几日仙师像是默许给云时倾不上早课的特权，也不像之前那般事事过问，云时倾终日在房中参悟剑谱，不愿意出门，午食也总是伍玉卞送来的。

　　好在伍玉卞每日为他打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云时倾每每吃得喜笑颜开，连眼眸都亮了好几分。

　　伍玉卞坐在桌对面，看他气色慢慢地好了起来，更是变着法夹着这样那样给他，各色美味把云时倾的脸颊填的鼓鼓的，他嚼吧嚼吧的样子活像一只小松鼠，伍玉卞不由得戳了戳他柔软的小脸。

　　云时倾被戳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问：“怎么啦？”

　　伍玉卞本没什么事，他这一问突然想起来点什么，逮着问：“那位上哪去了？这好些日你们不都在一起？怎么今日不见他？”

　　云时倾因为上次的不愉快，脸立刻垮了下来，“那位？哪位？”

　　“孟流启啊——”伍玉卞奇怪道。

　　云时倾气鼓鼓的，道：“你这么关心他？”

　　伍玉卞一愣，不知道云时倾吃错了什么药，他可一直不知道这两位素来的“恩恩怨怨”，只以为这两个最近形影不离，应该关系极好，接话道：“不是关心他——我是说，你知道他近来在独自修炼的事么？”

　　“他修炼他的，关我何事？”云时倾嚼着鸡肉块。

　　“他是学院的最强者，独自修炼修炼也实属寻常。”伍玉卞叹口气。

　　云时倾未说话，明显是不耐烦了，伍玉卞却完全不会看脸色，还在滔滔不绝：
　　“不过他也真是厉害，你还不知道吧，几日前他便向仙师申请在禁地修炼，那么危险的地方，仙师竟然准了，还让他独自去！你说说，这学院第一就是不一样，啧啧啧。”

　　“什么？！”云时倾惊叫，差点将饭喷出口，随即一把抓住床边的佩剑，作势就要起身，但待起到一半，停下来了，手上颤抖着捏紧，又缓缓坐下。

　　最近几日见到某人时，他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与往日太过不同，难不成是真的在那鸟不拉屎的禁地修炼？

　　伍玉卞被他吓了一跳，站起身忙问：“你怎么了？”

　　云时倾不想被他看出心里的想法，只好笑着把剩下的饭菜吃完，又状似随口问了几句某人的近况，但伍玉卞明显是对那人非常信任的，不认为他会出事。

　　伍玉卞离开后，云时倾一溜烟窜到西院，在孟流启屋后停下来，麻利地翻墙进入，从院墙顶端往院子里张望，本不期待看到某人，哪知道就在此时，听见院内一阵水声。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咳嗽。

　　他仔细一瞧，那藤架下坐着的人，不正是孟流启么？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但云时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血，触目惊心的颜色，云时倾第一次知道，原来孟流启也是会吐血的。

　　其实自从那天两人分别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孟流启罕见地没有来找过他，而他也罕见地避提这个名字，只有抱着那一本剑谱时，云时倾才会想起孟流启。

　　谁知仅仅这么短的时间未见，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一见面，便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这种心情，别人难以体会。

　　心脏被狠狠箍住，即使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孟流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翻了院墙，不会这么轻易被人看见他虚弱的一面，但云时倾心头还是不由自主抽痛了一下，脚一蹬，飞身落在孟流启面前。

　　显然便是兴师问罪的姿态。

　　孟流启第一次见到脸色这么差的云时倾，在他印象之中，这个人一直是灵动的、狡黠的，甚至嬉皮笑脸的，然而这次，他翻越了自己的院墙，冷冰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挺不习惯的。

　　“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他问。

　　孟流启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这副模样？哪副模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时倾觉得才过了短短几日，他简直是变得不可理喻。

　　“你是在怪我抛下你独自修炼？还是在怪我擅入禁地？”他话锋一转，随口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问？”

　　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资格这样问？

　　云时倾所来，本就是要兴师问罪，然而这点兴师问罪的心思，被这一句话轻易浇灭了。他确实是没有立场问这样的话。

　　然而他竭力维持着那一点淡然，还是道：“我是你的盟友，无论如何，你都教过我剑诀。”

　　孟流启道：“那又如何？”

　　“我很清楚禁地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去那里修炼个什么？”云时倾耐着性子，想要跟他谈谈。

　　孟流启却看着他，抹抹嘴角的血迹：“在学院内，只有在禁地内才能修炼出真本事。”见云时倾的表情，他问：“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