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殿下的狼来了》云初越

38、我好看吗

　　“喂！你怎么了……走这么快干嘛呀？”

　　蒙蒙亮的天幕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银霜，两双黑靴包裹的脚一前一后地走，踩得枯树枝桠嘎嘎作响，为静谧的清晨添了一点生气。

　　云时倾满腹疑惑地小步跑着，紧赶慢赶才追上前面人的步伐，可还是差了几步，那人看似从容悠闲，偏偏走得极快。

　　这个孟流启，还真是不能以常理推之，好歹之前还是一副勉为其难来寻他的样子，怎么自己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冷着脸不理人了？

　　拧着沾了点霜的眉头，思索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说他坏话，这才放下心来。

　　从山洞出来时正值人间清秋时节，抬头是落叶萧萧，低头是满地枯枝，四面劲风一吹，一股寒气透过衣襟钻进身体，青青薄衫下的肌骨都被冻得颤了两下。

　　云时倾揉搓着细瘦的双臂，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竟就在他寻思的这一阵子里，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在视线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就这么被景物一遮，几乎要看不见了。

　　这鬼地方没有人，风呼呼呼地吹一吹，还怪害怕的，云时倾从小怕黑，到了此时还是不得不认怂，

　　“孟流启，等等我——”

　　说着猛然冲追上去，却“砰”地一声碰到什么硬物，忙吃痛捂住额头，坏了坏了，该不会……是撞了孟流启吧？

　　“你在做什么？”

　　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响在头顶，云时倾强笑着抬起头，发觉自己与孟流启那张冷冰冰的脸贴得很近。

　　“……”还真是他……

　　不过这句话明明应该是他用来质问眼前这个人的吧，怎么被他恶人先告状了？

　　还兀自想着，结果“恶人”倒是先开口了。

　　“拂尘那老东西只给了我十日的时间，如果十日内你回不去，我就该去领罚了，今日是最后一日，你说我急不急？”
　　孟流启像是毫不知两人间的距离过近似的，转身姿势不变，垂下头往耳旁吹风，语调毫无抑扬顿挫。

　　灼热的气息喷在发上，惹得云时倾被波及的耳朵氧得不行，孟流启对拂尘的称呼很是不敬，云时倾本该反驳反驳，但事实上，他小脸已经被这没脸没皮的人臊得僵住，无暇去管，只能不自在地退了两步。

　　“你说什么？”待到他反应过来时，眼睛闪得晶亮，“十天内不回去，你会被罚？”

　　“怎么，你还很高兴？”

　　当然高兴……

　　“咳咳咳……这个，那个，你为什么会被仙师派出来找我？”云时倾咳了几声，尽力掩饰自己的意图，但事实上，他对这样的安排还是有些好奇的，“他难道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再说，你不是一向看不惯我么，怎么会答应出来找我？”

　　态度？

　　孟流启闻言，极其冷漠地剜了云时倾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人的狼心狗肺。明明在禁地时候，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救了他那么多次，被他这一说，就成了自己看不惯他？

　　若是真的看不惯，又怎么会……？

　　云时倾久久得不到回答，抬头一瞧，怎么某个人正定定凝视着他……那眼神还很一言难尽？

　　歪着头往后挪了一步，自以为不动声色，手腕却在半路被对方截住了，对方那双眼睛深湛如潭，云时倾不敢盯着瞧，只是被捏得骨头都要软了，心虚极了，舔舔嘴唇开始解救自己可怜的手腕，“我开玩笑的，孟兄……孟兄～”

　　使劲抽了抽，没抽动，他倾过身去，想诚恳地撒撒娇，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你不是还要回去复命吗，咱们走……别让仙师等急了。”

　　他试探着率先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人攥住他手腕的力道轻了，慢慢跟上自己，一颗心这才落下来，呼出一口气。

　　只是耳朵尖儿有些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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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是修炼之人，即使云时倾之前元气大伤，却也不妨碍他脚程快，短短半日，就穿过略显荒凉的边陲小镇，越过一座仙气飘飘的灵山，开始坐船趟河。

　　过河时，云时倾隐约觉得船家的两双眼睛总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大惊失色，怕是个魔界的奸细要抓他回去，试探着躲到孟流启身后张望，幸好后来船家安生划桨，他也就放下了戒心。

　　碧波悠悠，湖水清浅，云时倾半趴着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渺渺水云间，是他十多年来从未看过的美景。

　　收回目光后，复又坐在船舷上，取了浅蓝的发带在船头濯洗，流水拂过指尖，他用力地揉搓着沾上污渍的发带，心里的那点沉闷也像是被慢慢净化了似的。

　　鼓着脸颊搓了半天，发带终于又恢复了干净的浅蓝，他拧掉水后，寻思着要把发带挂在什么地方晾晾，左看看右看看，却感觉有人在盯梢他。

　　敏锐的直觉下立刻将视线转向一个地方，板着脸故作严肃：
　　“看我做什么？”

　　孟流启冷冷收回视线，倚在船舷不答言。

　　云时倾每次跟这个学院第一说话，都像是被塞了一嘴的黄连，有苦难言。但他向来乐观，每每又心想着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所以每每都会决定要友好相处。
　　——如果学院来年评选团结和睦奖章，他不去争一争都对不起自己！

　　“孟流启，孟兄，你给找个地方晾晾我的东西呗！”

　　孟流启睁着一点幽绿的瞳仁，没搭话。

　　云时倾再接再厉，凑过去将手里滴滴答答的东西伸给他看，“湿的，没地方搭！”

　　“离我远点……”

　　“我说的是真的，没地方搭，我总不能放在手上风干吧。”云时倾抬起头，眯起一只眼睛打量着这不给力的老天，沮丧道：“没有阳光，不知道下午会不会出太阳……你真的不帮帮我？”

　　谁知视线移回孟流启脸上时，刚好抓住他窥探自己的视线，被发现的人猝然偏过头，不说话了。

　　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不帮就算了……嘛……

　　正此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小公子，我这里有架子，可以放一放的。”

　　云时倾很少被这样叫，倒是有些受用，笑着转头，却忽然警惕起来，“船家？”

　　正是方才那一直盯着他看的船家，手上正拿着一个木制的衣服架子，毕恭毕敬地捧着伸向他，云时倾注意到船家向上的手心内布满了薄茧，咬了咬牙，忽然迟疑了。

　　转头看了看孟流启，见对方面色如常，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股气，索性也不理他，拿下店家手中的东西，三两下将发带挂上去，“谢谢了。”

　　“我来帮您挂在船头。”

　　船家极其殷勤，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侧身高高挂在头顶的桅杆下。

　　发带上的暗纹精致繁复，缀有两块小小玉花瓣，很漂亮。船家一看就知已心生喜欢，竟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抚了抚，面带虔诚。

　　这时一旁的孟流启警告似地咳了咳。

　　船家突然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忙像被烫了般收回手，道着歉，莫名其妙觉得另一位客人对他有敌意。

　　云时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从前在山上与母亲一道生活，后来又跟随仙师在学院内，遇到的无不是莘莘学子、骄骄天才，倒还没有接触过如此善良淳朴的人，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抿唇打算聊点什么，

　　“船家，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蔚临城？”

　　两运河交界处，巍峨蔚临城北，有座高峰，其上便坐落着揽苍学院群落。他虽然是为着缓解尴尬，但实话说，离开了那么久，他迫切地想要回去看看。

　　“快了，过了这条河，小公子下船后往南走，穿过祺城，再向南穿过永城，那再南边儿接壤的就是蔚临城。”

　　原来竟是快到了，看来就能见到仙师他们了，云时倾心中欢喜，一张小脸便像是抹了蜜糖般笑开，在清亮的天光下透出动人的颜色。

　　船家似乎看得呆住了。

　　“小公子去那里，可是在那大陆第一的揽苍学院进修？”

　　“咦你怎么知道的？”

　　船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的是猜的，您……”

　　又听到孟流启咳了一声，船家停下话来，转头见另一位客官眼神不纯地盯着与他同来的小公子，总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可能是错觉吧，他转回头继续说，

　　“小公子可要束发？”

　　“唔……束发？”时倾一时没反应过来店家为何这般说。

　　结果一看，这面色蜡黄的店家脸上竟然覆了一层薄红。倒是令人一头雾水，云时倾正奇怪呢，孰料店家盯着他不好意思道：
　　“这船上除了两位客人外还有别的人，鱼龙混杂，小公子又生的这般模样……这头发散着，怪好看的，难免被歹人觊觎了去……只是若是您不愿束，就算小的多嘴了。”

　　被这句话骇得退了一步，云时倾面对魔族众人时厚如城墙的脸皮一下子红了。

　　孟流启转眸看了一会儿，瞳色不由自主加深了，少年披散着乌发，任江风一吹，云丝如水缓缓流淌，倾泻至肩头、遮住了腰畔，侧向着他，只露出精致的鼻尖，让人更在意那钟秀的身段。

　　天光云影浮掠过，脚下绿水波涛，隐隐约约一副美人图。

　　店家离开后，云时倾拧着小眉毛在一边坐下，眼珠子转了转，忧心忡忡地看向孟流启，见后者也在看他，怪不好意思的，突然软软地戳着脸问：

　　“我……我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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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孟流启：不，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