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何悠悠》彧之

56、月落桃红

　　月初提脚就往山上走了几步，李白忙跟过来：“你急着走什么。”

　　又走了一段，月初才开口道：“我不想去。”

　　“什么？”李白没跟上他的思路，“做客？是不去啊。”

　　“哦，”月初自顾自走在前面，“可他们说要喝酒。”

　　李白失笑，赶上了牵住她的手：“喝酒也不想去，只想和你待一块。”

　　时近黄昏，百鸟归林，山路渐窄，李白正想着准备回身下山，月初却再往前行了一段，弯腰拾起一瓣透着霞红的花瓣。
　　“这是桃花。”她两指指腹捏住一捻，看着沿着山壁铺着的花瓣，“这怎么会有许多桃花？”

　　野地上疏疏长了一层薄草，路已是隐没在花草里了，足以见人迹罕至。再往前去，目所可及之处都是叠起的山岩，石缝中偶有一两株野花，却是无立足之地。

　　李白仰头看了看：“山顶应是长了桃树，想上去看看么？”

　　“嗯。”月初丢了花瓣，转身对身后人伸出双手笑道：“带我上去看看吧。”

　　李白有些怔愣，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拥抱真是世间最温柔的举动，温香软玉在怀，他觉得自己心就化了半边。
　　他弯腰捞起月初膝弯，跃起在石壁上借了几处力，没两下便翻上了山顶。这里几乎是一片桃林，所见皆是桃花烁烁，欲与天边晚霞争辉。晚风稍起，数点花瓣如红云碎散开落入人间，粉白花瓣轻飞曼舞，蹁跹而下，落了一场初春的雪，此间天地之色之融洽，自绮丽中更生了壮观之感。

　　月初道：“这儿的桃花，颜色比山下的艳上许多。”
　　李白牵着她往桃林深处走：“恩，山下桃粉，与这儿比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是没人上得来这。”

　　这处林子不大，林边立着一处小木屋，似有人烟，窗里散出了香甜的糕点味。
　　二人寻着味儿寻去，渐进，木屋愈发清晰，屋后隐隐看见一座大宅的轮廓，古朴雅致，不知是何高人住所。

　　李白上前在屋门轻扣几声：“劳驾，请问有人在否。”

　　屋内有人应答，声音苍老：“在的。”
　　随即老人迎了出来，手上还沾了些白粉：“公子何事，是来寻我们大人吗？”

　　李白笑道：“不是，劳烦老人家了，我们只是途经此地，想问问这处宅子是何人所居，您在做什么？我来帮您。”

　　老人一面将手上的残粉擦净，道：“我正想告诉您，我家大人辞官后便离开此处了，家仆尽散，我年纪大了，替他守着这处宅子，也是怕他有旧时好友来寻，好说明情况。”

　　他回身进了屋，伸手掀开蒸笼，浓烫白汽裹着甜美的桃花香流淌在屋子里，连屋外的两人也忍不住往内看了看。
　　“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进寒舍坐坐吧，我刚捡了第一批桃花洗净，做了这些桃花糕。”老人雪鬓霜鬟，不知已多大年纪了，脸上皱纹很深，看不出表情，只是从语气与眼神中流露出了善意与热情，“公子和姑娘能走到这儿，赏见那片桃花，也是有缘啊。”

　　两人道了谢，携手进了屋子，但木屋空间本就狭小，站了三人就显得有些拥挤。李白与老人简单攀谈几句，便带着月初退了出来。

　　老人为他们装了几枚花饼，月初百般推辞不过，只好接了一个，连声道谢的朝老人摆手：“您留着自己吃，天色不早，我们要早些下山啦。多谢。”

　　走出一段，李白指着大宅边一处小径：“那就是下山的路吧，不知是通向何处，应该是挺隐蔽的山道，这座大宅的主人应是喜欢清静之人。”

　　月初点点头，天边已经暗了下来，落日西斜，在群山间像水上云间浮沉的光轮，最后隐在山后，留下层浅薄的巾芒，暗淡而温柔的铺散开，愈加失色了。
　　“准备下山了吧。”月初转身问道，却撞上身后人的胸膛，微凉的衣料蹭在她脸上，触感很是细腻温柔，她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有些急切的，有力的跳动的心脏，将体温越振越高，月初分不清是自己脸颊烧烫还是对方心脏鼓动炽热。

　　李白揽着她，收紧手臂，舍不得放开。不想下山，不愿理凡事，不求功名，沉溺于爱恋，沉迷于彼此吧。
　　真的，好久不见啊。

　　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来，像以前遇险于抱着她逃亡一样迅速，逃离山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抱着月初踏过低矮墙体，破碎屋檐，落在的主屋上最高的屋板。沿着屋板两边斜下的屋檐鱼鳞一样有序光滑，在银白色月光下闪动光泽。

　　月初附在李白耳边，吐息痒人：“师兄想把我拐走吗。”

　　李白认同地点头，眼里盛满月光，温柔清亮：“想把你拐到月亮上。”

　　他们坐在最高处俯瞰山下隐约模糊的灯火，更远处有另外的群山，在黑夜中涂抹出更浓的阴影，群山外还有其他的灯火人烟。只是这些与他们毫不相干。
　　他们只是在山顶，独享一轮月亮。

　　彼此的温度在相互依靠的地方交融，李白的手搭在月初肩头，将她往自己这侧揽。

　　他的手不像以往那样凉，倒是温热的。说明他功力渐长，能更好的压制住毒性了。
　　月初想着，缓缓将头靠在李白肩上。往事影影幢幢，她又想起水面上那轮冰冷坚硬的明月，抬眼再看夜空，月光绒绒的，月亮像一团起毛的线球。
　　漫天星河流淌着，时明时灭。

　　月初看得眼酸，阖眸道：“师兄，我很想你啊。”
　　“以后游历都带上我吧。”

　　李白失笑，伸手理她散下的碎发，当初明明白白是不是她自顾自的东奔西走 ，现在倒撒娇得理直气壮。

　　“我知道了。”
　　我要娶她。李白想。

　　他鼻端似乎嗅到了一点酥香的味道，甜丝丝的。月初将桃花饼掰作了两块，粉色的内馅里裹着花瓣儿，一半递到他嘴边，另一块自己咬了一口。

　　李白一手接过那块馅饼，却没吃，附身凑上月初的嘴角，舔去残留下的酥皮。
　　“好甜。”他想。“好软。”

　　可能会被教训一顿吧，这可真是轻浮举动。他有些郝然地偏过头，月初的睫毛扫过脸颊，痒在心上。

　　月初两手捧住他的脸，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我也很喜欢你。”她说。
　　大唐李白，才子诗仙，策马仗剑，翩翩少年。任何一样都让无数姑娘魂牵梦萦地爱慕着。

　　我只是不敢说。

　　我只希望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
　　月初想。
　　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

　　我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