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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可惜,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权素若的一声尖叫,仿佛是一道刀锋划破了宁静的湖面,将掩藏在深处的暗潮汹涌都翻在了表面上来,山雨欲来,早已是风满楼。
      权冷川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上只披了件衣服,此时被响动惊醒,他掐了掐眉心,看了看衣服,顺手拢上,想了想,又回身,见权九言睡得果然不老实,踢了被子,便苦笑着叹了口气,低头在九言耳畔交代几句,权九言许是嫌他聒噪,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不愿意搭理他,权冷川帮他掖上被角,转身去了大帐。
      柳墨意不知不觉已经发了一个时辰的呆,就听见外面动静,出了帐子查看何事,就见有人来报,只说宏正帝召集所有人都去大帐。
      柳墨意不明所以,仍然点头应了来人,回身进屋,叫醒希沐风,沐风睡得正好,无端被吵醒了,只看一张脸上一半迷茫一半埋怨,皱着眉头,扰人清梦,可真是罪过一桩。
      柳墨意却来不及顺他的脾气,急道:“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召所有人去大帐,快换了衣服,咱们也去看看。”
      希沐风一张笑脸皱成个茄子,前面的火气还没处发,这会新仇旧恨而来,简直想掀桌子。
      奈何此事推脱不得,也只好依了他所说,换了衣服出来。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却不是宏正帝出了什么事情,而是三皇子周涵昱。
      原来权素若晚上睡得不踏实,只觉得胸中气闷,喘不过气来,就想坐起来想顺顺气,却正好撞见有人扒了帐缝往里张望,当即尖叫出声,惊动了周边守卫,匆忙掌了灯来寻,也惊醒了宏正帝,那人倒是奇怪,行动显得有些迟缓,竟然也没得跑掉,被众侍卫挟持着送来,正跪在帐中,找人来人,原来是三皇子周涵昱的侍从秦尔。
      这一变故,人人自危,只见宏正帝板着脸,一语不发,远远的坐在帐中,帐外帐内众人跪了一地,柳墨意与希沐风来的不甚早,只跪在外围,柳墨意偷眼观瞧,见权冷川也跪在前面,他竟也看到了自己,在缝隙之中悄然与使了个无奈的颜色。
      权九言却不在他身边,想来是醉得厉害,实在起不来,这样说来他倒是幸运,躲过了这一场麻烦,不用满脑子想着睡觉却只能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跪在这儿,倒真是应了福祸相依这句谚语。
      宏正帝铁青着脸,一旁的权素若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周倚晴坐在一旁,苍白着一张脸,眉头微微有些打结,看得出她确实很不舒服,却也只能强撑,当然周倚晴的城府,不会再让人看出其它端倪来。
      另一边坐着的周涵景却已经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目光中频频露出幸灾乐祸的深情来。
      扶不上墙的周涵星倒是极不显眼,坐在周倚晴的另一边,好像丝毫也不关心发生了什么,默默低着头,竟还有心思吃着茶点。
      跪在中间的周涵昱,面色灰白,这变数来得太快,他竟早先一点儿也没察觉,而今跪在这儿,他竟然觉得这都只是一场噩梦,倒是秋意肃杀,煞了本该的好梦。他身旁跪着的就是已经吓得瘫软的侍从秦尔,这人向来聪明伶俐,却是在没什么胆识,只抖得体似筛糠,黄豆粒儿大小的汗珠颗颗的滚下。
      宏正帝板着脸问道:“秦尔是吧,速速招来,为何在朕的账外偷窥。”
      秦尔连连磕头,他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朦朦胧胧谁去,再睡来时候觉得浑身不得劲儿,睡得极不舒坦,睁开眼,发现并不在床上,正是疑惑,就撞上了权素若的目光,倒也吓了他一身冷汗,紧接着听见权素若尖叫,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抓了起来。他此时大约知道了发生什么,却完全摸不着头脑,越是这样,就越是害怕,他汗湿重衣,结结巴巴的带着哭腔陈述着没有人相信的事实,道:“奴……奴才不知,怎么就在大帐前,奴才真的不知啊……”
      宏正帝冷哼一声,怒道:“难不成有人把你放在朕的大帐旁边么。”
      秦尔早就吓糊涂了,听了这话,以为宏正帝信了他,哆哆嗦嗦的谢道:“陛……下明鉴。”
      宏正帝怒极,一拍龙书案,呵道:“大胆奴才,一派胡言!”
      秦尔被这一声吓破了胆子,哭号道:“奴才冤枉啊,陛下,冤枉啊……”
      周涵昱虽对来龙去脉有所不知,却到底明白是被人陷害了,可此时这侍从,却什么都说不清,甚至不分青红皂白的向自己频频投来求助的目光,自己可如何撇得不清干系,到了此时,也只有弃卒保车,这秦尔,自己是保不得他了,当下下了决定,他叩首向宏正帝道:“是儿臣疏忽,儿臣不知手下竟有如此胆大之人,请父皇责罚,儿臣恳请父皇,好好审问这吃里扒外的奴才,还儿臣的清白。”
      宏正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朕还未定你的罪,如何冤枉你的清白了。”
      周涵昱的冷汗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一旁的周倚晴见宏正帝心情不好,审时度势,皱着眉头开口了劝了句道:父皇息怒,儿臣倒是觉得,三弟不是这样的糊涂人,就是真有不轨之心,也断不会用自己的心腹,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她明明应十分疲惫,却仍然强撑着坐在这儿,叫人看了心疼。
      周宏正哼了一声,却也知她说得有理。
      周涵景却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火上浇油道:“父皇,儿臣觉得除了这样的事情,三弟也逃不了干系,只是,定要对这奴才严刑逼供,让他招幕后主使才好。”
      宏正帝听了心中有气,转而又看了一眼周涵星,想看看这最不成器的儿子会不会有什么高见,可惜,周涵星并没有察觉宏正帝的目光,仍然无所谓的自顾自的喝茶,吃着茶点,那样子,既无周倚晴的懂事,也没有周涵景的急功近利,甚至父皇遇到危险连个应付的样子都不装一装,叫人看了就生厌,宏正帝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那秦尔本来就支支吾吾的,此时听了周涵景的一番说法,有些激动大叫道:“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他忽然看见跪在一旁的周涵昱,大叫道:“安王救我,奴才真的冤枉……”
      周涵昱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奴才这一求情,岂不是又把矛头指向自己,急于开口辩驳,色内厉荏的呵道:“你这奴才,平日本王待你不薄,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叫本王如何救你。”
      秦尔本就糊涂着没有注意,听了这话,心知安王要舍弃自己,心中不甘,想上去抱着周涵昱的腿让他看着昔日的情分再求求情,却没想到这一站起来,用力太猛,才刚要靠近周涵昱,只觉得脚底一滑,就失了重心,向周涵昱扑了过去,周涵昱下意识伸手一推,秦尔的头正撞在一旁黄花梨扶手几角上,那矮几木质坚硬棱角锋利,这一下只撞得头破血流,当时便气绝。
      这一连串变故有如兔起鹘落,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人死茶凉,在场众人皆是愣在当场,连权素若都吓得忘了哭了。
      有一阵风声而过,许是又有一行北雁南翔,却没有人有那心境,肯再分神抬头,看上一看。
      周倚晴果然大将风度,变故当前,颜色不变。她抽了口冷气,故意重放下了茶杯,那声响,让众人都回了神。
      这一场,就太好看了,雷声大雨点儿笑,一句也没审出来,反而落了一条人命,宏正帝叹了口气,却叹不出心里的郁结,气血上行,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用有些发抖的指了指周涵昱,恨恨的道:“先压起来吧,明日回京。”
      周宏正心下不爽,带着权素若换了帐子歇息去。
      这一场闹剧短暂的平静下来,整个驻地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众人见皇帝走了,许久才战战兢兢起身,没了往日交头接耳的心情,默然的各自回了。
      权冷川看着空落落帐子,像是再找什么东西,果然一颗不起眼的碎石,他信手捡起,耸了耸肩,不在意的一瞥,施施然转身而去。
      他二人的帐中,权九言果然还在睡着,就是睡得太不老实,又踢翻了被子自己也不知觉。权冷川苦笑一番,将被子替他掖好,自己也躺在旁边,吹了灯,犹豫片刻,伸手揽了他过来,权九言好像并无知觉,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睡得很沉。
      这场围猎,就这样潦草的结束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不论是唇亡齿寒的,还是兔死狐悲的,这天高云淡,长空寂寥,却化不开弄弄的愁索。柳墨意回头,看了一眼漫山红遍,层林尽染,都好像一场不知所云的梦幻,他只深深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打马绝尘而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拉得很长,像是提前为某一个时代送葬的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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