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隔世》卿洛闻

37、第 37 章

　　自那日之后，一时街头巷尾，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权府的小姐，新晋花魁权素若。
　　就连宏正帝见了权冷川，也拉着他道：“听说你新认了个妹妹，搅得京城天翻地覆的，也不带来给朕看看。”
　　就等着这句呢，权冷川暗暗松了口气，公主的计划，算是幸未辱命了。
　　权冷川恭敬道：“陛下要是想见，臣这就带她来。”
　　宏正帝摆了摆手，并没有那么大想去，只道：“还没拿闲工夫，等中秋宴时候叫她过来吧，今年大宴群臣，也来个新鲜的看看。”转念又道：“可别是个徒有虚名的。”
　　正中下怀，权冷川一颗心落下，躬身道：“就怕我那妹妹浪得虚名，要陛下见笑了。”
　　宏正帝大笑道：“要真是那样，朕可要罚你。”
　　权冷川装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看了看宏正帝，一脸讨好的道：“那就只能靠陛下金口帮冷川文过饰非了。”
　　宏正帝被他逗乐了，笑道：“你啊你，还是这样死要面子。”
　　权冷川认真的点头，叩首谢恩，语声却透出写狡黠：“还望陛下成全。”
　　宏正帝被他逗得龙心大悦。
　　刚做皇帝的时候，觉得所有人都恭敬着自己，颇为威风，而今，皇帝当久了，就盼着有不怕自己威严的小辈可以承欢膝下，权冷川恰到好处的扮演者这个角色，他既小心翼翼，却有时不常的说几句软话，逗自己开心，实在是可人心啊。

　　这时候的权素若，正坐在公主府上的荷花池出神，她知道自己从此走上了另一条路，与他师兄，就是云泥之别了，却又捉摸不透这滋味。
　　她一时想起她的师兄，她曾幻想她的师兄也会有一天落魄下去，这样，她就可以好好表现一回日久见人心，嗯，她对师兄的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她也可以像戏文里写的那样，不怕为了师兄沽酒拔金钗，可惜这份心思还没机会考验，她就已经骗不下去自己，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喜欢师兄了，这让她觉得惶恐，她甚至害怕师兄来讨好她，那时候她该不该拒绝呢？原来她更惧怕别人人知道，以前的她曾经落魄的喜欢过这样一个半红不红的小优伶。
　　她一时想起她师姐，那时候她小小的一颗心，只装得下与师姐拈风吃醋，总在和师姐的你来我往中斤斤计较，好像所有的喜怒，都与这一个人此消彼长。而就在前几天，她回去的时候，她甚至没想起师姐这人来，甚至坐着小轿进入和风园的时候，都忘了去寻找她师姐艳羡的眼神，原来一直放在心头的敌人，就这么快溃不成军，想起来都会觉得好笑。
　　自以为牢不可破的爱情，自以为不共戴天的仇怨，而今看来，像一张纸做的牢笼，轻轻一捅，便四分五裂，还能困住人么？
　　她一时想起文琴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这样的女子？她谈笑风生，质韵自成，与权冷川之流引经据典，有来有往，自己却只能站在一边，一句也插不上嘴，自己就这般羡慕的看着她。那时候总会有些怨恨，很自己没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不用依靠幸运来与他们站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一定就是当日的眉夫人，在与许若薇那样世家出身的文琴心甚至是肖嫣儿面前，总也抬不起头来。
　　她一时想起权冷川，跟红尘大多数女子一样，自从见过权冷川，眼神就忍不住痴缠在他身上，可惜那人温柔的笑眼，落在权九言身上，落在文琴心身上，甚至落在下人的肖嫣儿身上，却不曾落在过自己身上。
　　她又会害怕，害怕自己这表面风光，忽然就一落千丈，自己不过是周倚晴的棋子，周倚晴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点点滴滴熨帖在她的心里，她却不敢得意忘形，多年的敏感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只是源于自己还有用处。还有用处，多么不得已的体会，却在这个时候，权素若不得不依靠着这些，假装骄傲的活下去。

　　晚上就是七夕，听闻驸马何为欢回京，便选了这日子在宅子里宴请门客，驸马是个好大喜功的主，不然也不能挑日子挑的这么不走心，权府柳府这些光棍儿无所谓，就是不知那些有家室的门客，等散了才回去，他们家里那些贤内助会不会化身母老虎。
　　时辰差不多了，她换了衣服，下了楼，有侍女引着，往正堂去了。
　　堂上主人还没到，客人们已经落座两旁，左边上首做着的是权冷川，陪侍在他身边的却是肖嫣儿。
　　肖嫣儿有个权冷川义妹的说法，却不如自己或者权九言，没改了权姓，在权素若眼里，不过是个身份不同的下人，可而今，一个下人明目张胆的坐在权冷川身旁，未免有点儿不知好歹。权素若没意识到自己只是嫉妒的牙痒痒，倒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对了，不是说权二爷回来了么？怎么不陪着来，来的是肖嫣儿呢？
　　权素若还没来得及问，却有人替他问了。
　　只见权冷川一副乖顺，向对面一位白衣长者躬身问安：“白伯父安好，冷川近来不得空，没来得及去府上叨扰，还请伯父恕罪”
　　左首坐着的那位长者微微颔首，问道：“权贤侄许久不见，倒是愈发精神了。
　　权冷川赔笑道：“承伯父吉言。”说完他躬了躬身，转而给这位白伯父介绍人，他指着权素若道：“这是小妹素若，素若。”权素若忙微微欠身施礼。
　　权冷川对素若道：“这是白潮白神医，那是白家的千金白雅歌。”
　　那白姓老者看了权素若一眼，权素若低头，柔顺的道：“见过白伯父，雅歌姐姐。”
　　白潮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倒是权素若近来实在太风光，忍不住卖个人情，夸一句道：“佳人如此，无怪要惊艳洛阳。”
　　权素若略略垂眸，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等白潮移开眼神，又悄眼打量起白潮来，这人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一身的书卷气，依稀还能看出早年时候的风流俊朗。
　　再看白雅歌，白雅歌是京城出名的美人，权素若也是有所耳闻，而今一看，人如其名，素衣翩跹，只觉得清秀出尘，遍身书香，无一处不雅，只是，不耐细看，细细看去，就觉得眉目清淡，称不上绝美，未免可惜，倒是原来美人，不必全靠容貌，权素若暗暗感慨。
　　权素若却不知道，白家时代出名医、御医，周倚晴是公主，自然有医女照看身体，白雅歌，便是周倚晴的医女。所以每每公主府有家宴，也会见上白家父女。
　　权冷川替素若接了话茬，笑道：“能得伯父一言，倒是素若的福气了。”
　　白潮含笑点了点头，又问他：“怎么不见九言呢？”
　　一听这话，权素若与文琴心都悄悄的竖起耳朵来。
　　权冷川连忙拱手，赔罪道：“伯父赎罪，昨日九言淋了雨，今日就感了风寒，他虽心向往之，却奈何心不能至了。”
　　白潮者摇摇头，一副老学究的做派，正色道：“你们年轻人，总是不注意身体，九言这病秧子，看来还是我有空去你府上看看才好。”
　　权冷川笑道：“怎敢劳动伯父，过几日九言好了，冷川必然带他去府上，请伯父当面教训他一番。”
　　白潮明知他故意讨好，仍是被逗笑了，摇摇头笑道：“冷川啊，你还也就会逗逗我们这些老朽开心。”
　　一时众人都笑，气氛融洽了不少。
　　右手边还坐了三人，权素若与他们一一见礼，是柳墨意师兄二人，琴心本是随着权冷川他们一并来了，这会儿也与他们一并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