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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权冷川笑着送别了二人,自己坐在船上若有所思,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自己方才与希沐风说实话,真是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身上,呵呵,自己不也是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
      恩,确实不能说,九言本就不肯轻易信任,还遭过那样变故,若是自己再别有用心,激了他,他可怎么办呢?
      唉,还是等九言再好些再说吧,权冷川退缩了起来,好像文琴心三人的出现,让九言好了一些,竟然能跟人说话,也能陪着人去看戏了,比之从前,当真好了太多,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这三人带来的转机吧。
      权冷川迷迷糊糊的坐着船,直到船家提醒他马车已经在岸上等着,才回过神来。

      听闻权素若被公主留在府里,文琴心想了想,也没什么理由在权府待下去,虽说由奢入俭难,可还是的得回去,这最后一点儿时光,不如就在那间吹雨亭上坐一会儿吧,这样的荷塘,这样的月色,不知今夕何夕兮。
      也不知是不是体谅她的情形,竟然下起暴雨来,好了,这一晚也不用走了。
      文琴心无所谓的在亭子里坐着,没有伞,一会儿再说吧,懒得去思索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也不知为何,似乎远处有个身影,撑了伞走来,是错觉么?
      文琴心抬头,仔细观瞧,旁人应不会来,这人,比权冷川瘦,难道,是权九言?
      文琴心有些愣神儿,雨中孤伞,慢慢靠近,白衣烟雨,恍不是凡间。
      权九言也在亭中,随手将伞收了倚着栏杆放着,放下伞,坐在她不远处,风有些大,雨有些斜,九言脱了外套,罩在琴心身上,一句一字慢慢道:“本不该打扰姑娘,却听人说姑娘还没睡,就来看看,这雨这么大,姑娘坐在风口,也不怕着了凉湿了衣服。”
      他说话仍旧有些生硬,却比第一次见她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文琴心暗笑,他这样子,还要学人油嘴滑舌,当真可笑,不禁弃了逗他的心思,道:“这不是有二爷么,梅花公子的衣服,多少姑娘喜欢,却叫我占了这好事。”
      九言面上一红,没想这人还遇强则强了,脸上几变,似乎都有了退缩的心,挣扎许久,在终强装镇定,强行将话茬推了回去道:“那再让在下,护送姑娘回去可好,文姑娘回去,若是没个撑伞的,不是失了排场。”
      这话若是权冷川之流的说,算是油腔滑调,可换了权九言的脾性,就该说是语出惊人了。
      文琴心忍不住要多逗他一会儿,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想戏谑道:“不忙,反正有权公子相送,我又何必着急。”
      权九言额上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半晌不知说什么,最后挤了一句道:“都听姑娘的。”而后索性坐在一边,也跟琴心一同看着荷花发呆。
      文琴心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他似乎一点点在镇定下来,眼光飘向雨处,带着些许倔强。
      过得一会儿,文琴心忍不住问他:“我听闻二爷日理万机的,怎么今日倒得了闲情与我闲坐?”
      权九言道:“世事总有意外,偶一为之,亦不算放纵。”
      这句说的颇为顺遂,不知是练过几次了。
      文琴心笑道:“常日见二爷一丝不苟,竟不知还有这般心性。”
      权九言道:“这亭子既在不染堂后,又叫吹雨亭,自然是我听雨的常处,有什么稀奇?”
      文琴心点点头:“原还有这意思,倒是我反客为主了。”
      权九言不想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主要是越说越落了下风,略略犹豫了下,转而问她:“我今天也去看素若姑娘跳舞了,实属惊艳,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还请文姑娘赐教。”
      “原来二爷也在?”文琴心有些不信。
      权九言略略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提前了些赶回来,就也去凑个热闹。”
      文琴心看他:“二爷有何不明白的。”
      权九言道:“素若姑娘说,公主之所以挑中她,是因为她长得像眉夫人,是么?”、
      文琴心点点头,叹道:“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孩子。”
      权九言同意,话里有话道:“是啊,火候还不够,何必如此费事呢?”
      文琴心摇头,与他打哑谜道:“来日方长嘛。”
      权九言略作犹疑,终究还是点破道:“文姑娘自己不肯去选花魁,却把素若推上去,这舍近求远,不嫌费事么?”
      文琴心顾左右而言他:“她色艺均盛我,为什么不是她。”
      权九言摇头,坦承道:“姑娘当我跟素若姑娘一样糊弄么。”
      文琴心看他,笑而不语。
      权九言被他看得发毛,半晌,搬出他哥来,道:“我家公子说,姑娘是志大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大呢?”
      文琴心苦笑道:“不过是后面躲事儿的,哪儿担得起这说辞呢,公子快别抬举我了。”
      权九言见她避而不答,心下也知道无功而返了,却并不恼,本就在意料之中,来日方长是真的,不必急于一时,正事儿既已点到为止,到了这时候,就该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他从袖子中取出个匣子,递给文琴心道:“我哥说姑娘既然不想招摇,就得小心着些,我权府看着平静,其实也是风口浪尖的地方,名分有真有假,姑娘也不必计较,只我兄弟二人将姑娘真当姑娘是个自己人才是。”
      文琴心被他说得有些心事重重,还来不及细品,却被那盒子踱去了呼吸,那盒子虽然朴素,里面的东西却绝不朴素,那是一串八宝璎珞,华丽繁复,该有百年了,文琴心暗暗叹息,是当日琉球国进贡,一共两串,这串华丽一些,另一串配色朴素些,留王赐给眉夫人的。
      权九言看她眼神,知道没送错了东西,赔笑道:“这次北上,没淘到几件好东西,也就这璎珞,说是当年眉夫人的旧物,我看手艺成色都是上等的,正配姑娘,要是姑娘不嫌弃,就收下吧,也是我兄弟一片心意。”
      文琴心抚摸着那穿璎珞,甚至有些舍不得拿出来,她不禁问:“为什么送给我?不该送给素若么?”
      权九言摇头道:“翩若惊鸿,眉夫人若有传人,一定不是素若,而是姑娘”
      文琴心手上一滞,犹豫半晌,终究舍不得推辞,低眉道:“却之不恭,谢过二爷了。”
      权九言淡淡弯了个笑意,点头道:“好说。”
      文琴心忽然起了孩子心性,左右再任性一回吧,她问权九言:“二爷真觉得琴心的步生莲能比得过素若么?”
      权九言认真的点头道:“兄长说的,九言自不有疑。”
      “可二爷也应该听说了,琴心跳不出两圈半的莲旋。”文琴心道
      权九言抿了抿嘴,而后点了点头,他起身捡起一旁的雨伞:“九言倒是觉得,步生莲是一场舞,莲旋不是全部。”
      文琴心不禁笑出声来,感叹道:“我只当当日人们看的是舞,今日看的不过是个花俏,没想到,这世道,竟还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权九言生硬的笑了笑,反问道:“可姑娘不是也认同?”
      “是啊,我怎么不认同。”文琴心点头,怔怔的看着权九言。
      权九言被她看的发毛,他实在觉得自己今天说的太多了,已经有些承受不了,可是,要坚持下去,不能功亏一篑,他努力的寻着记忆力权冷川的样子,摆出一个相似的温婉的笑意,只是他不及权冷川做得好,权九言大概是冰冷惯了,那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让他总也不如权冷川亲近。只是这时候,文琴心看他,却只觉得这是人生知己。
      文琴心问他:“所以,你也觉得眉夫人输给许若薇,是情理之中的么?”
      权九言当真认真的思忖片刻,点头道:“当日眉夫人若有姑娘这般见识,自认也会同意。”
      文琴心笑笑,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权九言道:“只是九言不明白,姑娘这样,不遗憾么?”
      遗憾么?文琴心问自己,古来,争斗就是残酷的,没有人在乎你付出了多少心血,过程,不过是江湖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只有最后成功的那个,才是胜者。那天忽然梦到以前的事情,才发现,原来心中心心念念天下第一的步生莲,在那个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有什么好遗憾的。
      “遗憾什么?”文琴心轻笑,道:“古调虽自爱,今人却不弹,千帆既已过尽,是不是我,还重要么?”
      “姑娘胸怀,倒是九言枉做小人了。”权九言摇摇头,心里暗暗数了三个数,告诉自己,最后一件事情了,说完就算大功告成了,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不过九言还是得替我大哥求姑娘件事情。”
      “哦?”文琴心瞧他。
      权九言道:“中秋佳节那日,公主计划了让素若去宫中表演,到时候借机把素若谏与我王,那日,还请文姑娘来弹琴吧,也算姑娘不白辛苦这一场。”
      “在下这点儿琴技,可比不得权公子,这是为何?”文琴心追问。
      权九言以退为进道:“我大哥说,他这点儿薄名,不怕少了这一出风采。姑娘胸怀宽广自然不遗憾,我们若是没能欣赏这一番表演,倒是有些遗憾呢。”
      文琴心咬唇,看得出,她还是动心了。
      权九言又甩了一张筹码道:“我兄长说,姑娘问过我那张绕梁,姑娘既有心,在下也愿意借花献佛。”
      文琴心被他说服了,只是不免有些中了计的感觉,忍不住打趣道:“二爷,你今日怎么这么会说话。”
      权九言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这被她一说,脸上一红,半晌低头抱怨道:“我好心与姑娘,姑娘怎好如此戏谑于我”
      文琴心心中划过一道暖意,真心的谢道:“那就,谢过权公子了。”
      权九言摇摇头:“不谢,我大哥还得替素若姑娘在吾皇面前搬弄是非,实在腾不开空,只好劳烦姑娘了。“
      文琴心也是一笑,道:“我也该谢谢二爷。”
      权九言默默放下心来,总算都说完了,可以打道回府了,只是戏做到底,他诚心诚意道:“天都这么晚了,姑娘还不回休息去么?就让九言为姑娘撑伞,送姑娘回去吧。”
      “二爷可真体贴,琴心却之不恭了。”文琴心确实也不想自己回去,况且他来这一趟都是为了算计自己,不劳动劳动他,自己也太亏了些。
      二人起身撑伞,权九言送文琴心回了不染堂。虽然是权九言的住处,也不出意外的,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告辞转身而去了。
      临了,文琴心对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二爷,既然不喜欢说话,何必要逼迫自己?”
      权九言转回头来,脸色惨白却十分坦然,道:“我这些年,话都说不利落,也实在太消磨了。”
      文琴心点点头,目送他远去,默默的跟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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