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隔世》卿洛闻

154、第 154 章

　　话才说着，这一时雾就起来了，白露横江，一时间牛马不辨。
　　权九言头一次见起雾，忽然就问道：“哥哥，这淮水上这大的雾么？”
　　江鸿点了点头道：“这一季节都是这样的雾，一般两个时辰才散去，淮邪听过没，就说的这个，晚上都不起雾，到了早上这样。”他拨转马头，道：“看不见什么了，咱们回去吧。”
　　雪游不由分说，直接拉了权九言的马缰绳。
　　权九言被雾侵了寒凉，不禁裹了裹外袍，嘴上还不依不饶道：“常大哥这般，是怕我乱跑么？”
　　雪游板着脸道：“这雾大，你又不熟悉路，走散了麻烦。”
　　权九言对他这照管小孩儿一样的想法不置可否，任由他牵着马走了不远，忽然灵光乍现，道：“这雾气，倒是似有可图。”
　　雪游头也不回，问他：“你可是有了法子？”
　　权九言咬了咬唇道：“说不上法子，忽而一个念头罢了。”
　　雪游点头：“说来听听，咱们合计合计。”
　　权九言道：“若是这时候乘着雾渡江过去，等雾散了，一鼓作气，倒是有利可图。”
　　雪游略略沉吟，道：“渡水不难，这淮水上行二里，有一处略窄，咱们提叫人算探好了路，铁锁沉江，起雾时候，便可做路引，只等雾起，叫兵丁乘着船沿着铁索而去，就是险了些。”
　　江鸿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这可不是唯利是图，堪比背水一战了，若是败了，怕是要伤了元气的。”
　　权九言咬了咬嘴唇，道：“无妨，哀兵的道理，人人都知道，却也没得办法不是。”
　　江鸿被他二人这认真劲儿搞得无可奈何，只好笑道：“背水一战成也士气，四面楚歌败也士气，怎说没法子呢。”
　　权九言看他，正色道：“我玄国将士生不畏死，怎会怕四面楚歌。”
　　江鸿摇了摇头，叹道：“权二爷好大的志气，我竟也无话可说了。”
　　权九言闭了眼，略作沉默，在睁开眼时候，已然满是坚决，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些了。我兄弟十年积累，退无可退了。”
　　江鸿虽也明白其中艰险，却还是开解道：“你这人操心真多，前面担心冷川，这会儿又担心起雪游了，雪游掌控大局，还真能崩了不成，怪不得你生病，养都养不好。”
　　权九言白了他一眼，其实他说得对，可自己就是这人，有什么办法。
　　江鸿又向雪游道：“既然乘雾渡河，不妨在带点弓箭手，那边有一处山道，采药人长走的，算个稳妥，提前再用朱砂做好路引，小心些也得上去，给他们个神兵天降也不错。”
　　权九言瞥他一眼，心道，这人比我下手比我可狠，我五十还没笑他一百，却给他嘲了。
　　雪游似有所思，只道：“倒是真让你们说出个办法了，回去商量商量便是。”他又忍不住责怪江鸿一句，道“咱们没到背水一战的地步，他那心重的，禁不得你吓唬。”
　　江鸿撇了撇嘴，道：“怀关里面有咱们的人，找个适当的时机，里应外合，一切好说。”
　　这话倒是让权九言放下些心来，想着方才是自己狭量了。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江鸿雪游二人配合，自然天衣无缝。
　　一行人回了营地，正是军中晨起时间，兵丁们准备集结，开始一天的训练。
　　敏感如权九言，似乎发觉人来人往中，总有许多视线往自己身上抛，可若看去，就发现那些人回过头去。
　　这眼神他是见惯了，总有这般感觉，只是往日的没今天这般露骨，权九言一动念，便知道缘由，暗暗后悔自己早上太过招摇，无名无分的，跟着军中统领一大早出去一趟，可是给了苦中作乐的将士们一个可编排的对象，自己若是他们，怕是也要跟着编排这人一番。
　　江鸿雪游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稍一思索，便也心下明镜，江鸿偷瞧权九言的神色，怕这人敏感，犯了旧疾，心中提了一口气，不敢玩笑过大，说来才打趣过权九言操心，他自己跟雪游一起，不也是处处操心？
　　江鸿顾不上自怨自艾，只看着权九言神色如常，倒是似乎不察，也不知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强颜欢笑。
　　雪游也是一样的心思，拉他快步到了帅帐前，道：“你且回去歇着，大事照你说的，小处我们商量便是。”
　　权九言点点头，又求道：“开战哪天，让我也去吧，那柳墨意我熟悉，这人是个人才，我还再试试，总是招安过来才算皆大欢喜。”
　　雪游皱了皱眉，看他一脸期许，终于松口道：“你若过两天好些，便依了你。”想了想，又复叮嘱他：“你的药在我已经要人煎了，一会儿记得喝了。”
　　权九言不知是不是敷衍的点头，忽然对着雪游飞了个媚眼儿，要对江鸿说什么的雪游被这意外一眼看得直冒冷汗，他与权九言相识甚久，还从没给权九言这样看过，任旁人觉得如何这一眼愣是看呆了常统帅，事实上雪游只是吓了一愣。
　　既然都缺点儿乐子，那我就给你们找点儿。
　　权九言心满意足的拿眼扫了四周一顾，偷笑这周围人大眼瞪小眼儿，这才拍拍衣服，大摇大摆的进了帅帐。
　　雪游回过味来，不禁有想骂娘的心，这小兔崽子，矫枉过正了，活泼的太过了，都敢调戏老子了。
　　旁边江鸿凑了过来，悠悠的道：“啧啧啧，还进了你的帐子，我是不是该搬出去，免得被你俩拖累。”
　　雪游瞪了他一眼，颇有抬手就要跟他干一架的架势。
　　江鸿笑嘻嘻退出半步，揶揄道：“干什么，有了新欢就要打就爱了？”
　　雪游被他气得没脾气，悻悻的放下手来。
　　江鸿笑着叹气道：“也好，总比闷着好。”
　　雪游哼了一声，不无抱怨道：“这人就不能折中一下，总让人这么受不了。”
　　江鸿心道，你自己那刀子嘴若是能和豆腐心折中一下就好了。嘴上却不饶他，道：“也不用你受着，等回去自然有别人受着。”
　　雪游总算笑了，似真似假的哀叹道：“以前不觉得，他这一来，我还真有那么点儿盼着早些打回去。”
　　江鸿嗤笑一声，道：“我也想早些回去，可惜没人家那休息去的好命，走吧，一堆事儿呢。”
　　雪游苦笑着点头，被他勾搭着肩背，向中军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