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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 138 章 ...

  •   笔下有旖旎风花雪月,却耐不住朔风一卷,风雪不少,只没了花月,味道,便也就只有冷暖自知了,若是再往北国卷上两层,就只能说是风刀霜剑了,重重毛毡遮挡得住寒冷,金缕银炭可以把九重宫室暖的恍若盛夏,可老天注定要带走的人,终究不能留下。
      在严冬的末尾,四境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带领着玄国从一个从城南可以一眼望到城北的小国,变为隐隐北方霸主的玄国国主萧擎阳,就不声不响的在这冬天里,一命呜呼而去,那金戈铁马的影子,就随着落日楼头,化成一抔残阳沥血。
      这偌大的玄国摊子,熬干了他最后的心血,谁想得到,挥霍无度的周宏正还苟延残喘着,当日临风飒飒的萧擎阳,却先撒手人寰。
      论起萧擎阳,是乱世之枭雄,当代之明主,算着比大周的周宏正还小上两岁,二人却常被拿来相提并论。他们是同一年承了皇位,而今看来,这两国又是远近最强盛的两国,茶馆说书的没了话本,便少不得就地取材,那这二人相较。
      只是细想来,周宏正少年是承袭大周,接手的就是一片锦绣繁华,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做了许多年傀儡之后,以雷霆手段从太后手中夺了政权,到底该说少年得志。至于之后所谓的文治武功,说好听是无功无过,仗着大周昌盛的多年,就算河不清海不晏,可只要家底还在,大厦就是将倾,表面也还能装出个死而不僵的欣欣向荣来。
      与他相比,这萧擎阳,就该算是大器晚成了。他虽没有一个越俎代庖的母后,可交到他手里的,却是在是个四处漏风的烂摊子,四境小国的虎视眈眈,相比夜来入梦,都是敌国铁马冰河,踏破了他堪堪国境,不得一夕安枕。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前半生,那揣了天下社稷的胸怀,在这朝不保夕,夙兴夜寐的风雨飘摇中,苍白得几乎可笑。想来那时候,还没人觉得他有一天能与周宏正并驾齐驱。
      这人也是能屈能伸,为了能少些后顾之忧,他将自己的不满周岁的独子萧祁作为质子,送到大周,骨肉分离的十余年,而今看来,倒是高瞻远瞩了。写话本的都能做事后诸葛,是真是假且不论,却总能依着结果,编出几条因由来,是以给这一手编了两条缘由,其一,向强盛的大周做足了姿态,俯首甘愿做大周北方的屏障,到底保了十余年后方无忧;其二,自然也存着借大周之力保全独子性命的私心,倘若一着不慎当真亡了国,这躲在大周国土上的独子,便不必跟着一起殉国。
      为父者若真如此,也算机关算尽,只是算漏了与独子只见错过的那些光阴蹉跎,让这父子之间,总是少了日积月累的亲昵。
      想来萧擎阳到底有几分本事,加之气运尚可,放开了手笔,开疆扩土,竟然真把巴掌大人微言轻的小国,扩张成了一个能站住脚的小国,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背后大周的为虎作伥,萧擎阳懂得远交近攻,懂得背靠大树,适当的示弱,适当的讨好,那些年,俨然就是大周调教得一只听话的狗。
      可惜,大周被金银玉帛蒙蔽了双眼,没看穿这走狗胸中那颗虎狼之心。
      而后,萧擎阳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趁着与大周关系最融洽,玄国国力又尚不足以威胁大周的时候,许十万黄金换回了十三岁的质子,理由合情合理,萧擎阳虽是壮年,也有后妃无数,十余年却竟无一人有所出,血脉淡泊,仍旧只有这远在异乡的独子一人。
      大周上下一边嘲笑着萧擎阳不行,一边假作胸怀的送了萧祁回去,还找了个号称有旺夫多子相的宫女,封了公主一并送到玄国,萧擎阳做出一副感恩戴德,一边让这宫女做了王后,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拔除了几个邻国势力。一夜之间风云突变,等大周后知后觉的缓过劲儿来,才发现四境之内,就也只剩下一个玄国了,养了多年的狗长成了满口健齿的虎,歌舞升平多年的大周,却早不是那能打虎的好汉。
      大周上下,连心急都不急了,一边继续这纸醉金迷的日子,一边互相推诿着谁能保家卫国,若不是权侯爷尸骨都凉了,怕是还要给挖出来逼着献个良策,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权冷川,难道真是大国式微,虎父怎么就真生了个犬子。
      穷途见匕,这时候的萧擎阳,终于伸出了藏匿已久的爪牙,那苦命的宫女才过了几天颐指气使的好日子,就被冠上了与奸细私通,理应外国的罪名,萧擎阳以此下诏指责大周,处死了宫女,从此与大周势不两立。
      这么多年风霜磨砺,这当年看着万里河山,立志要做弄潮儿的少年英雄萧擎阳,终于扬了眉吐了气,从此四合之内,提起他来,竟也能与早年高不可攀的周宏正并驾齐驱,只是对着镜中衰鬓,又不忍嘲弄一番,命运从来不公平,同样是天命的垂青,一些人得来,却委实比另一些任曲折得太多。
      大周猝不及防的从千秋万世的春秋大梦中惊醒,吓得手足无措,只好捧着没人的纤纤玉手,再灌一杯美酒,好再多醉一场。索性那玄国,雷声大雨点儿小,却忽然就没什么动静了。
      殊不知那玉树临风美少年,终究抵不过岁月雕镂那一场韶华不为少年留。是谁说了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那批霜斩棘铠甲生了锈迹斑斑,那沈腰潘鬓销磨竟然雪透,那通天彻地的铁骨恍然也撑不住天下社稷,分明雄心壮志了一辈子,可那偏安一隅念头一出,就在心中揭竿而起,想这样苒苒随了物华休一同徐徐退场。
      忽而,与那个虽相隔千山万水多年,却同心同志的长子萧祁,也就生了疏远。
      还好,不知是不是这大周来的宫女真有旺夫多子的命数,她短命的一生中虽来不及自己诞下子嗣,可自从嫁到玄国,萧擎阳倒真是添了不少子嗣,这么一算,若不是大周玩笑般的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该是萧擎阳别有用心了。
      但也不得不说,这说起子嗣,就也有一样,是顺风顺水惯了的周宏正要萧擎阳羡慕一番的,那个出生就颠沛流离,客居异乡做了十余年的质子,却在萧擎阳暮年忽而就心生疏远的长子萧祁。
      萧祁是萧擎阳原配夫人秦氏女所生,听闻当年的秦氏女生得端庄美貌,温良贤淑,兼有咏絮之才,落叶添薪之德,可惜生错了时代,是个红颜薄命。她嫁给萧擎阳的时候,正是玄国最危急的几年,说来嫁了一国之主,却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殚精竭虑熬干了心血,拼死产下幼子之后便一病不起,没耗了几日便就香消玉殒,撒手人寰,这意料之中的短命,或许就是这金戈铁马惯了的萧擎阳,心头抹不去的一颗不堪营奠复营斋的朱砂痣,是以他本来对这分别十余年的长子,多了几分愧疚。
      就说萧祁,虽然自小就是没爹也没娘,小小年纪就见识了世道人心,懂得那些虚与委蛇背后的世态炎凉,独在异乡为异客,没了溺爱的爹娘,也就没有任性的资本,早早就学了克己恭检,勤修不辍,还有无师自通的那些与他父皇一脉相承藏锋守拙,归国时候还被当做一个不堪大用的懵懂少年,等回国之后,那个大展鸿儒的英华少年,竟然令人判若两人。
      他文成武就,熟读经史子集,通晓古今之事,朝堂内外能高谈阔论,乡野村客也能笑谈云鹤之心,还学了风度翩翩,大气儒雅,放眼整个民风淳朴的玄国,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佳公子来。
      刚回国那些年,萧祁在其父的默许下,插手玄国之事,步步为新,当年一个荒蛮小国,而今俨然也是礼乐有成的风范邦国。
      就是这些年来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竟都在最后的时节,除了变数,本来萧擎阳的天下,一心是要传给萧祁的,萧祁这么多年与其父同心同德,该说是国之气数,可萧擎阳的这貌合神离,就成了国之变数。
      大抵胸怀天下的萧擎阳,金戈铁马中不肯忘怀亡妻的平生未展眉,偏偏这一躺在锦绣堆中,就软了骨头,二八娇女的素手纤纤一拂,就放下了当日泥他沽酒拔下的金钗。
      暮年老树,忽而枯木逢春,惹了一串儿桃花,还不是难过美人关。
      这大约也是老天给这木秀于林的玄国,最大的风雨历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被锁文了……无比惊讶……本来啥都没写,结果锁了……我还操作失误看不见哪儿需要改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无比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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