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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

  •   文琴心默默的坐在权府厅堂上,翻着书,若是一眼看去,她举止娴雅端庄,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恬静,权府若是有一位夫人,大抵就应该是这样,可惜,她心思却没在书上,倒是辜负了书上的妙语连珠。
      权二爷到底如何了,那天的事情到底成了悬念,故事有很多的版本,没人能说个究竟,到了文琴心这里,分明是面对面,可是见过权冷川脸色的,必是不敢当他的面问九言,这事儿也就成了悬案,倒是因此,心中不免焦虑就多了几分。
      可到底,权二爷怎么样了,如何这么久也不会来?等得越是久,文琴心心里就越不踏实起来,总觉得这每一刻都过得太过漫长。
      其实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权家兄弟便来了正堂,这次排场可比方才大了许多,至少有小厮在后面跟着。
      文琴心听见声响,连忙放下书,起身迎了主人进来。
      饶是文琴心做好了千般准备,一件了九言,也不禁心凉了半截,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权九言实在瘦的厉害,他本就清减,而今该说是嶙峋了,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也不见什么血色,挺直的鼻梁显得有些突兀,颧骨也耸了出来,比之后来的丰神如玉,几乎判若两人,就是初见时候也不如,若说还能认找出往日踪迹,就独独依靠了那双桃花眼,一黑得清澈透亮,宛若是幽深井底,折射的一点微光。
      文琴心忽然有些羡慕起他来,他已然这般模样,可偏生就凭着这一双眼,随意的撇你一眼,就胜却人间无数。
      权九言对她笑了一笑,就像平常时候的一样,文琴心忽然觉得眼眶一酸,这人这样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么?
      权冷川吩咐人关了门,添了柴,又问了他几遍冷不冷热不热,问得九言都有些不耐烦,小厮在这时候端了药碗上来,权冷川伸手欲接,却被权九言抢了先,有力的五指握住了嶙峋的手腕,权九言抬眼瞥他,眼神明亮带着锋锐,短暂的一个对视,权冷川默默的松开手,九言顺势一仰脖,将那玉碗之中一口澄了个干净。
      这药,想来十分苦涩,权九言的眉毛微微的簇在了一起,权冷川接了空碗,忙递了杯清茶,叫他清了清口。
      坐在一旁的文琴心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这般年纪,仿佛从未这样对过什么人,也从未这般被什么人对待过,九言除了颜色过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视若珍宝的地方呢?是这不辞辛苦的捧出一颗真心对人,还是不计利益的对那个跟他算不上多少矫情的自己,也仍旧豁了命出手相助呢?有些事情没有答案,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再敢付出深情,只恐落空了一片心意,还叫人笑了去,可偏生就还有执着的人,就守到了倾心相许,是耶非耶,如何不都是大梦一场。
      权九言放下茶盅,抬眼九言文琴心直勾勾的盯着她,下意识点头致意,冷不丁,就瞥见她手上的那一只玉镯,他自然认识,却只是眼光带钩,迂回浅笑,带着意味深长,文琴心却觉得被人窥视了秘密一般,心中一阵慌乱。
      权冷川这才想起慢待了文琴心,方从权九言身上移开了目光,向文琴心笑道:“九言这样子……文姑娘被见怪。”
      文琴心不好说什么,尴尬的笑笑,道:“怎么会,公子与二爷倒是亲厚。”
      权冷川自然不会听不出话里的讽刺,生硬的转了话题道:“文姑娘若是觉得烦闷,不如我叫嫣儿来,陪姑娘聊聊天可好。”
      文琴心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是啊,找她来陪我,你就可以更加慢待我了。心里不爽,却又生不起起来,只摇头,无奈道:“肖姑娘日理万机,在下这些闲事儿,还是不必麻烦。”
      其实肖嫣儿也不在,她回家过年了,要等到正月过了才回来,权冷川却没想起此事,也幸而文琴心没想找她。
      权冷川道:“这有雅音阁学戏的孩儿们,虽还不成材,只是闲着也是闲着,叫来唱几句解个闷儿吧。”
      文琴心不置可否,只是没想雅音阁与权府,这么深的交情。
      孩儿们唱了一会儿,倒是有有些意思,就是,词写得太哀伤,太矫情了,文琴心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词调,怎么都哭丧着呢。
      权九言却从这话里听出了酸意,觉得好笑,轻轻破了个笑意,问她道:“着曲子有这么不好么?”
      “二爷觉得好?”文琴心看他眯成一道缝隙的桃花眼,心不在焉的问道。
      权九言耸耸肩,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文琴心瘪嘴道:“二爷自己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权九言又意味深长的瞥了权冷川一眼,权冷川被他看得绷不住了,才自嘲道:“确实词曲都不是上等,叫文姑娘见笑了。”
      权九言用下巴点了点权冷川,向文琴心道:“只是当人面可不揭短,这些词可都是那位写的,就算写的真糟糕,也不好不给他留三分面子不是。”
      文琴心方才见他的表情,心里明镜儿一样,不免后悔一时嘴快,此时见他说出来,倒是觉得这权九言得了一场病,就真比以前活泼的多了,玩笑样子也不再作伪,虽不知是何故,却不好冷了场面,只好装作感兴趣道:“当真都是权公子的词?”
      权九言瞥了权冷川一眼,桃花眼中已经满是闪动的笑意,道:“总算有人问了,可以叫我嘲他一嘲,其实也不全是,有那么一两首是我写的,不过现在叫他写这样的词,他可也写不出了。”
      权冷川看着那双桃花眼,终究露出些暖意,也不介意别人当面嘲讽,温和道:“就是在下,在下才疏学浅,文姑娘和二爷见笑了。”
      文琴心绞尽脑汁的想找出什么有点儿来称赞一下那词句,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还好权冷川并不在意,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自己先笑了起来,道:“那些写的就是不怎么样,我自己也知道,文姑娘要是硬要说好,我自己这脸可也都觉得挂不住了。”
      文琴心看他这解围,也就算罢了。
      权冷川解释道:“那些是我们早年时候胡乱做得,不过那时候,倒是少年自负凌云笔,不觉得自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这年纪涨了,落笔前先要思索个百八十回,瞻前顾后的,还就真只写了个天凉好个秋,好不好先不说,倒是也没什么意思紧。”
      权冷川说得满不在乎,文琴心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也有过困厄疾苦,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便应和道:“权公子说的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就偏要卷上珠帘总不如呢。”
      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文琴心仿佛觉得权九言的神色动了一动,可待她细看,那双眸子却仍是波澜不惊,蓦地对上文琴心的眼睛,他竟然调皮了抛了个眼波过去,文琴心有些受不住被这眼波带来的心如鹿撞,尴尬的转过头去,只觉得权九言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权冷川颇有责怪的意思的想权九言投去目光,却撞上权九言坦荡无畏的目光,两厢僵持,就见权九言冲他一挑眉,权冷川终于绷不住了,眉目软了下去,轻微的摇了摇头,带着些宠溺于无可奈何,权九言这才得意的一笑,分明诠释了什么是有恃无恐。
      权冷川转而看向文琴心,笑道:“姑娘形容的好,十年一觉扬州梦,到底不如当年那个豆蔻梢头二月初,那时候蒙昧而陶醉,有时会想,要是其实那时候又有什么不好,若是懵懵懂懂间,一辈子就过去了,未尝不是幸福。”权冷川哼笑一声,轻轻的别过头去,感慨道:“卷上珠帘总不如,倒像是场宿命,心心念念了十年,十年之后,还是错过了。”
      他明明在叹息过往,只是转头的弧度莫名的偏向九言,文琴心猜想他们兄弟是不是一这句“卷上珠帘总不如”做过比,不然怎么有这故弄玄虚的对话呢?只是有些真相不能窥探,文琴心笑笑,道:“公子这般说,琴心也惘然了。”
      权九言轻咬了下嘴唇,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来,就听权冷川道:“要说,还是公主活的明白,公主说,有些人没那个好命,注定要清醒活着的人,再羡慕旁人也没用,灌多少好酒都是枉然,任命罢了,却该学着和光同尘,顺其自然,或许还能少痛苦一点儿。”
      文琴心点点头,似有所悟道:“公主果然高明,倒是琴心着相了。”
      权冷川显然也不想总带着沉重说话,轻快了语气,自嘲道:“所以这歌也不错,每次听这些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以前那个愚不可及却自以为是的少年,好像那一年,还有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他一边说着,却忍不住一边看向九言。
      文琴心也就借坡下驴,恭维道:“这么说,怪琴心不懂曲中意境,若不是权公子指点,就要枉做知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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