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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坠子 ...

  •   墨无出了皇宫径直朝宰相府而去,清冷的面色依旧不改,只是脚下的步伐有些匆忙。

      “小姐,奴婢刚在花园外的院子里捡到一个坠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紫香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午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梳妆台前江月将手中的粉白绢花别进发里,回头接过紫香递来的坠子,仔细打量着。

      坠子白玉镶金,玉底是正方形,很平常的材质,上面镶着个“壹”字,不知是何意思。

      江月扯下手绢将坠子上沾的泥土擦拭干净,抬头望着紫香:“可有问过其他人?”

      “奴婢问了,”紫香面露疑惑,“夫人、老爷和少爷那儿奴婢都去问了,可随侍们都说不是,管家也说从未见过这坠子。”

      “你还忘了一个人,”江月轻笑,将坠子捏在手心,起身朝外走去,“不用跟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柳平庸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哼着小调晒着太阳,好不舒坦。
      但是这舒坦的心情很快便被人打破。

      柳平庸瞧着脖子间突然冒出的利剑,神情惊恐:“有话好好说,贵客想要啥尽管拿,不用跟我客气。”

      “坠子。”冷冰冰的语调柳平庸一听就知道是谁,脖间已经结痂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什么坠子?”柳平庸颤抖着声音,身体不住地顺着椅背往下滑。

      墨无收起剑,移到柳平庸身前,眼神黑沉沉地盯着他看:“想。”

      “我想什么啊想,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啊,你的坠子又不是我的坠子,你丢了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拿你的。”柳平庸激动地红了脸,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

      内心忍不住庆幸,幸好今天早上自己把那坠子给扔了,否则被他从身上摸出来,自己一定死定了。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偷拿了他的坠子,否则这条小命就不保了。柳平庸在心里如此想到。

      墨无看着明明心虚到不行却仍在嘴硬的柳平庸,心头的耐心已经耗尽,眼睛盯着他的脖子,左手的拇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剑鞘。

      突然偏头朝院门看去,空无一人,墨无转身进了柳平庸的房间,在柳平庸的惊愕眼神中关上了门。

      “柳大夫,”江月站在院门口望着他,走进来摊开手心,掌上赫然躺着他今早丢到的坠子,“这个坠子可是你的?”

      柳平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努力稳住声音:“不是。”

      江月垂眸看了几秒手中的坠子,抬眼神色温和地道:“既然不是你的,那你可知道是谁的?”

      “不、不知道。”柳平庸后背已经被汗沁湿,他仿佛已经看到悬在头上的剑欻地落下。

      江月思索了会儿,凝眉瞅着他的脖子,眼里浮上惊讶:“柳大夫,你脖子怎么了?”

      “不碍……”柳平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指尖的鲜血消了声,先前太过紧张忽略了疼意,如今像是解除了封印,伤口刺辣辣得疼。

      墨无的剑乃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好剑,他只破了一层皮还是轻的。
      柳平庸正想着该怎么跟江月解释,江月是个聪慧之人,欺瞒她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是叫他全盘托出,脸上隐隐发烫,那是违背诺言后的羞耻感,毕竟他答应过她不再偷的。

      “柳大夫你快去上药吧,”江月内心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也有些无奈,这个柳平庸真是什么都敢偷。

      江月望了眼紧闭的门,晃了晃手中的坠子,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声音清脆悦耳:“那这个东西我先保管好了,如若有人来找你询问,你让他来找我便可。”

      “是。”柳平庸忍着心头的惧意,有些话转到口边又转了回去,他想她应该已经明白,毕竟她那么聪明。

      江月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她着一身嫩黄衣裙,身上并无太多装饰,圆圆的小脸就跟头上的云樱花一样粉白,一双眼睛像被极了他在山里见过的小鹿,清澈而无害。

      “你的速度真快!”江月偏头笑盈盈地望着树下的人,提着裙子走到他身前,眼神温柔如月光:“给你。”

      墨无伸出手掌摊开,江月神色自然地将坠子放进他的掌心,大掌将坠子包裹在掌心,温热的坠子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你可不可以放过柳大夫,”江月眼神祈求地望着他,“他偷你坠子只是习惯养成,并无恶意。”

      墨无瞧着她,刚刚她朝房门看了一眼,她早就知道他在房里,他是否可以推断她后面对柳平庸的那一番话都是故意的。

      江月直直地望着他,眼中丝毫的胆怯,像对朋友一样地解释道:“柳大夫以前在市井以偷窃为生,一直有窃人爱物的习惯,如今他已经被我约束在府中,一直都没有再犯,却不成想冒犯了你。”

      江月退开两步,双手挥袖与肩平齐合掌于胸前,弯腰行礼,“江月代他像你赔礼道歉。”

      墨无错开身,心绪乱了几分,眼神从她娇小的身上移到粉白的云樱花上,听到园外的脚步声飞身离去。

      紫香望着对云樱树出神的江月,脚步放轻生怕惊吓到她,轻声唤道:“小姐,该去用膳了。”

      江月收回视线,朝她微微一笑:“让人折些云樱花搁到我房里。”

      紫香疑惑地啊了一声,不太懂她家小姐为何突然要搁云樱花在房中,平日不是嫌弃云樱花香味太过浓腻吗?

      墨无抱剑坐在青瓦上,仰望着空中的皎月,眼前的月亮渐渐幻化成了一双眼睛。

      他活的这二十年里,所见之人下到街边乞丐上到九霄天子,没有一位会像她那样郑重地对他行礼。

      作为掌权者手中的一把利刃,他早已习惯将尊严丢在地上被他人践踏,因而她突如其来的尊重,让他感到惶恐。

      惶恐的同时杂糅着几丝莫名的情绪,她是宰相的掌上明珠,犹如天山上的雪莲一样圣洁;他却犹如臭水沟里的烂泥,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臭。
      若不是这次任务出了意外,两人根本就不会产生交集。

      饭后一家人坐在凉亭闲谈家常。
      江夫人瞧着院里检查儿子文课的丈夫,对身边坐得端正的江月说:“月儿,明日你可想与我去国安寺上香祈福?”

      江月微怔:“母亲往日从不去礼佛,怎么今日突然想去上香祈福?”
      江夫人轻叹,脸上多了几分忧愁:“你父亲近日总做噩梦,柳大夫瞧也没瞧出个名堂,我就想着去拜拜佛,兴许管用呢!”

      江月望着院中神色严肃正批评弟弟功课的江安,心下沉吟,父亲,他还在因刺客闯入府中的事而烦忧吗?

      月亮挂坠在天空之中,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江月在紫香的陪伴下来到父亲书房外,轻叩门板。

      听到敲门声,江安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他以为是江夫人不忍他累神所以来催他回去休息。
      因而当他放下手中书籍起身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江月,愣了一下。

      “女儿有事情想与父亲说。”江月仰着头小声道。

      “进来吧。”江安让开门,转身走到书案前饮了口水,开口道:“月儿有何事要说啊。”
      江月轻阖上门,转身望着江安,眼神清澈:“父亲可还在为刺客一事而烦心?”

      江安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心中一叹,他这个女儿心思太过聪慧,有时候聪明的让人害怕,还好,还好她心思纯净并无害人之心。

      江月走近温声安抚道:“爹爹莫怕,那刺客早已经离去,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不会牵连到爹爹。”
      至于柳大夫,她会让他闭紧嘴的。

      江安眉心紧锁,目光紧盯着女儿:“你如何知道他已离去?”

      “女儿没有听爹爹的话,又重新打开了密道将人放了出来,”江月握紧江安微颤的双手,柔声安抚道:“父亲不必怕,他不会来灭口的,当日他没有杀女儿灭口,犯不着今后来杀女儿。”

      她没有告诉父亲,密道有另外的出口,她不想父亲再为这些事而伤神。

      江安猛地挣脱女儿的手,眼里翻滚着汹涌的怒意,胸膛因气愤而上下剧烈起伏,压着声音怒道:“你见过他?!你还开了密道把人放出来了!那人是平常百姓吗,那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怎么可以拿性命开玩笑?”

      江月心口一堵,眼中浮起浅浅的泪花:“父亲……”

      江安挥手止住她的话语,神色肃穆:“为父知你心思聪慧,枫儿尚不及你三分之一,可是月儿,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方却是以一己之力杀了数百护卫的人。”

      “若是你没了,你叫我、叫你母亲怎么办?”
      江安俯下身按着她单薄的双肩,双掌微微用力:“我和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是我们的心肝,我们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你遭受一丝的伤害!月儿,答应父亲,以后不要再随便拿性命去冒险,好吗?”

      豆大的泪珠溢出眼眶,从娇嫩的脸上滑落,江月望着父亲黑沉的眼睛,点点头。

      回到房间,江月坐在床头默默抹眼泪。
      叩叩叩,木窗被人轻轻叩响。
      叩叩叩,敲响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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