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天有喜了吗》丘山月

21、章021

　　“大人。”赵游趴在乌苏故怀里，慌乱地仰头去看他的脸色，“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声气微弱，像是被吓得不敢出声似的。

　　乌苏故皱了皱眉，对他这副忸怩作态甚是不满。他若是挺着脊梁骨与自己争辩个一二三出来，至少也能让他高看一眼，如今却只会叫人心生厌烦。

　　“唯唯诺诺的样子并不适合殿下，何必如此？”乌苏故顺手将茶杯拿起来放回小几上，湿漉漉的手掌在他脸颊上毫不客气地拍打了两下，冷淡道，“殿下若想玩这种小把戏，只怕找错人了，恕我不奉陪了。”

　　他径自推开赵游下了床，叫桑加进来替他更衣。

　　赵游急走两步挡在他身前，分外委屈地盯着他的眼睛：“大人为何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今日顶撞了你？我真的知错了，再不敢胡来，今后不论做何事，一切都听大人的。”

　　乌苏故嗤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求于我的时候，一口一个乌苏大人，平日里却叫我监国大人，那么背地里呢，是不是明目张胆地叫我乌苏故？”

　　“怎，怎么会？”赵游神情微滞，怎么也没想到乌苏故料事如神。难道是平日里表现得太明显，早已被他看穿了？

　　乌苏故不再理会他，绕过屏风去更衣，外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赵游还赖在他府里不肯走。他不由得一阵头疼，小皇帝的狗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就连老皇帝都没他那么难对付。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刺激人的话，不料外头依旧悄无声息。

　　乌苏故不由得诧异，难道人走了？稍稍偏过头朝外一看，屋里没人。等他再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赵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夜时分，监国府内却热闹起来，一连三个大夫进了乌苏故的卧房，替小皇帝诊了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脉象上看，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可谁也不敢说这样的话。若是说了，便等同于在说皇上故意装睡，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这些人可不是乌苏故，谁也不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

　　乌苏故冷眼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随手将几个大夫打发走了——赵游若是有心装晕，便是将整个京城的大夫全请过来，也未必能叫的醒他。

　　“找身合适的衣服给他换上。”蹙眉看了眼赵游湿掉的衣襟，乌苏故道。

　　桑加连忙应下，府内合身的衣服只是小厮平日里惯常穿的，此时便也没法挑剔，只能先应付一下。他抬手去解赵游领口的盘扣时，冷不丁被人抓住了手腕。

　　“不，不必了，朕无事。”赵游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不自在地推开桑加的手，连忙将盘扣重新系上。

　　乌苏故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冷声吩咐道：“给他换上。”

　　“是。”

　　桑加的手一伸过去，赵游下意识就攥紧了领口，不敢让他近身。父皇的话言犹在耳，他轻易不敢让别人碰到自己。

　　几次三番将桑加推出去，乌苏故看得恼了，杯盖重重往杯口一搁，嘲弄地笑道：“你不必管他，尽管让他冻着。若是不冻出个好歹，他怎么好意思到我跟前来装可怜？”

　　赵游被他讥讽得白了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抿着唇将话吞了回去，只低声道：“今日多有叨扰，是我莽撞了，改日再来向大人赔罪。”

　　他从床上爬下来，衣襟上的水渍异常显眼，原本的热茶早就冰水似的捂着胸口，凉飕飕的，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闷着头朝外走。

　　乌苏故的食指搭在杯口，指腹顺着杯口的弧度，一圈一圈描画着。赵游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手腕忽然一紧，被人用力抓住。

　　赵游惊了一下，慌忙仰头望着乌苏故，眼底难得露出一丝惊慌，勉强稳住心神：“大人，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出去。”乌苏故将桑加轰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他顺手便扯着赵游朝床边拖去。

　　赵游吓了一跳，此时方才知道什么叫害怕，方才他那些冷言冷语已经算客气的了。

　　“放手！”他惊恐地叫道，身体开始用力挣扎，“乌苏故，你想干什么？”

　　乌苏故冷眼瞧着他，发出意料之中的不屑：“果然，发脾气的时候就叫我的名字，真是不恭敬。难道这个时候，我就不是你的乌苏大人了？”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赵游质问的话音刚落，乌苏故的手已经伸到了脖子前方，在他恐惧的视线中，脖子上突然一凉，乌苏故的手指伸了进来，捏住了领口，紧接着嘣嘣几声闷响，衣服的盘扣竟被他从上到下扯了个干干净净。

　　赵游骇得失去言语的能力，满脑子都是慌乱的念头——身体的秘密要被发现了……乌苏故会杀了他……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身有残缺……

　　“愣着干什么，还要我亲自替你换上？”赵游正胡思乱想，冷不丁脑门上砸过来一团柔软的东西，掉下来落在他怀里。他慌忙抱住，才反应过来那是桑加挑选好的衣服。

　　赵游抓着衣服的手抖个不停，紧张地连喉咙都在颤抖。

　　乌苏故后退两步，倒在罗汉榻上歪靠着，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殿下记清楚了，既然有求于我，那便听话些。我说东，你便往东，我说一，你最好不要说二。只有把我哄高兴了，殿下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明白么？”

　　赵游三魂七魄已经吓走了一半，除了慌忙点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反驳。他抱着衣裳想到屏风后面去，乌苏故眉梢一挑：“干什么去？”

　　赵游指了指屏风。

　　乌苏故却用目光点了点眼前的虚空处：“就在这儿。”

　　赵游嗫嚅道：“为什么？”

　　“明知故问。”乌苏故轻浮地笑起来，“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性喜娈童，最爱占别人便宜。”

　　赵游：“……”

　　他深深吸了口凉气，要不是被他方才粗鲁的举动吓得不轻，这会儿只怕又要跟他吵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乌苏故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没有必要与他闹僵。况且，他此次确实有事相求。

　　赵游硬着头皮脱下沾了水渍的衣裳，抖开那套新的，不料竟从里面掉了一套里衣出来，一时间愣住了。

　　换一身衣裳不是难事，可要是当着乌苏故的面换里衣，他实在下不了手。犹豫片刻，索性佯装没看见里衣，径直拿起外衣往身上套。

　　“里头那件，换了。”

　　赵游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瞥见乌苏故冷冰冰的脸色，知道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发布命令。犹豫片刻，他转过身背对着乌苏故，解开了里衣带子。当皮肤接触到空气的时候，他全身都冒起了细小的颗粒，身后仿佛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后背，盯得他毛骨悚然。

　　赵游片刻不敢耽搁，连忙抓起里衣换上。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里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孟冬山急促的脚步声。

　　“表哥——”他大喊一声，眨眼间就蹿进了内室，带着一身的水汽。

　　赵游如遭雷劈，手中的里衣瞬间掉在地上，僵硬地挺着后背，甚至不敢动弹一下。

　　孟冬山一眼就瞥见了赤身裸/体站在屋内的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才将他带来的人轰走，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乌苏故皱眉，起身走到赵游面前，将里衣捡起来塞进他怀里，不耐烦道，“磨磨蹭蹭。”

　　赵游已经被吓成了一块木头，双眼中盛着满满的恐慌，里衣到了怀里也忘了接，只顾着用惊恐的眼神去看乌苏故。

　　乌苏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里衣往他怀里用力一塞：“魔怔了？”

　　他这才醒过神来，一把抓起衣裳，手忙脚乱地蹿到了屏风后面，心脏犹在慌乱地跳动。方才乌苏故不过匆匆一瞥，应当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常，毕竟那个部位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况且他要是发现异样，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赵游用力捶了捶脑袋，告诫自己稳住心神，千万不可自乱阵脚。

　　“我又不是故意搅你好事，这不外头下了大雨，我这淋了一身，可怎么回府？”孟冬山被乌苏故甩了个眼刀，嘿嘿笑着，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忍不住朝屏风后头张望。

　　“看什么？”乌苏故冷睨了他一眼，偏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起，窗外竟落了雨。冬夜的雨凉气袭人，雨声渐大，隐约有滂沱之势。

　　孟冬山甩了甩衣袖上的雨水，嚷嚷道：“快快，叫桑加送套干衣裳过来，这快要冻死了。”

　　恰好这时赵游换好衣裳，低着头走了出来，准备向乌苏故辞行。

　　乌苏故道：“雨势太大，殿下今夜便留宿此处。”

　　赵游愕然地抬起头。

　　孟冬山忽然扭头看了眼那张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