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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隔离 ...

  •   陈会芬有张不同于那略带土气名字的漂亮脸蛋,她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做些小生意维持温饱,虽说不上富裕但已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里甚至还打算供她上中学。直到某一天,当她放学回家碰巧撞破了父母的激烈争吵,她看着一向温柔的母亲泫然欲泣地指责父亲,字里行间分明已经坐实了男人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实,女孩一脸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去,男人的脸上确有愧色但却丝毫不见悔意。
      “当初我就不该离家出走和你私奔。”母亲把女孩一把拉至身后,用单薄的身板做出保护姿态,一脸决绝地对男人说。
      “和离吧。”这是陈会芬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被穷苦生活和流言蜚语打击得遍体鳞伤的母子俩甚至连再次细细回忆这个男人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在那个饭都几乎吃不饱的战乱年代,母亲靠着手中那点微薄积蓄毅然带着她离开了一直以来的避风港,两人搬到了一个破旧简陋的弄堂里,靠着给别人做针线活艰苦地维持生计。
      好不容易熬到国家解放,没想到母亲却因突发急病忽然逝世。现实带给陈会芬的一个个打击差点就要把这个少女逼上绝路,当她含泪站在白渡桥边准备纵身一跳时,一个外国男人救了她。
      这个男人能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流利中文,不仅知识渊博而且温文尔雅。对于当时的陈会芬来说他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她很快沦陷了,如同母亲当年一样迅速溺死在名为爱情的沼泽里。他教她什么是自强自立,什么是革命新时代的职业女性,可惜命运多舛,男人的突然失踪给陈会芬致命一击。而就在那时,一个小生命悄悄降临了。
      “嗯…”陈会芬辗转从梦中醒来,她一边用手遮挡有些刺眼的光线,一边从床上撑起沉重的半边身体仰靠在床头。抽痛的太阳穴告诉她昨天又喝多了,双手发狠般使劲搓了下脸,她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透明水杯。
      “…宝贝。”大脑仍旧一片空白,心头却划过一丝温暖,陈会芬拿起杯子仰头一口喝完。
      走出门外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灶台间的餐桌旁,桌上放着豆浆油条以及一碗白粥,女孩正一边吃早餐一边读着手中刚拿的报纸。
      “早安。”
      “宝贝,早安。”陈会芬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长发,她工作忙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家庭,家里的饭菜和家务活几乎都是女儿一手包办的。
      陈墨抽出一张登满用工招工的报纸递给妈妈,表情镇定自然,倒是接过报纸的陈会芬脸上有一丝尴尬。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东西,胀得她有些难受。
      “工作没了,再找就是了。”因为识字且会些外语,妈妈一直都在新闻行业从事文职工作。可是单身母亲的身份常常给她带来麻烦,即使解放后过了这么些年,社会上依然有不少人把单身母亲和乱搞男女关系划上等号,更别说陈会芬还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嗯。”陈会芬哑着嗓子吸了吸鼻子,反正在女儿面前丢人不是一两次了,她家宝贝又懂事又乖,是最贴心的小棉袄。
      两人吃完早饭后一个在阳台的书桌前看书,另一个则是赶忙开始打电话找工作。就在陈墨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而她也会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今天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陈墨一早起来后就下楼去检查信箱,看到预料中的那封躺在铁盒子里的白色信封时,向来有些冷淡的眉眼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在她拿着信封准备转身上楼,忽然从二楼楼梯拐角处传来一阵吵闹声。陈墨抬头瞟了一眼,其中一个是住在她家同楼层的小男孩,名叫高智。
      “你妈妈不是说你感冒了吗?啊,你是偷跑出来的!”高智只有7岁,今年9月就要上小学了,他对面的男孩比他矮了一个头,陈墨对其他楼层的邻居不太熟悉,只依稀记得这个小孩好像是住在楼上。
      “嘘…闭嘴!”高智一脸着急地捂住对方的嘴,随后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陈墨皱了皱眉侧身躲进了一楼楼梯阴影里。
      “再多嘴就不分糖给你吃了。”被高智‘威吓’的小男孩一听到‘糖’那个字立马眉开眼笑地做了个闭嘴动作,随后机灵鬼似地伸出一只手掌要糖吃。
      高智抬着一张白嫩圆润的小脸带着丝骄傲地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白色纸包装的奶糖放到面前的‘小弟’手里。
      “那个…二虎,我记得你爸爸好像是…医生?”高智看着小男孩吃糖吃得正香,但不知为何他今天闻着那香甜的味道一点儿都提不起食欲,清了清从昨天起就有些痒的嗓子,他像个小大人似地皱起了眉头。
      “对啊,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我们家可是知识分子家庭!”被叫做二虎的小男孩不无骄傲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昨天晚上我偷偷听见我爸说,好像这楼里…好多人都发烧感冒了,可、可能是一种传染病…”
      “不可能!”二虎大声打断高智的话,随后又放低声音悄悄说。
      “如果真的有我爸妈早就告诉我啦!”看着‘小弟’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说谎,高智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前两年市里曾经爆发过大面积的肝炎传染病,他那时候虽然还小但仍然记忆犹新。
      陈墨站在阴影里听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她假装刚从外面回来在楼梯口重重地踩了几下,果然方才还在二楼楼梯口的两个小屁孩一看见是她便轰地一声跑走了。
      “快走快走,不然怪兽要来捉你了!”高智边跑边向身后人矮腿短的二虎做鬼脸,惹得对方气呼呼地奋起直追。
      因为异于常人的瞳色导致童年起就被别的小孩称呼为‘怪兽’的陈墨早已对这些习以为常,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早慧,生活的艰难让她变得足够坚强,但也逐渐带走了这个女孩脸上的笑脸。
      陈墨本以为这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甚至在当晚发现妈妈有些感冒咳嗽时也并没有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咳咳,宝贝,去把收音机打开。”家里因为穷并没有电视机,陈会芬借着之前工作便利好不容易弄来了台小型收音机,他们娘俩已经习惯在每天吃晚饭时听听新闻。
      “妈,吃完饭把药吃了。”陈墨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妈妈发低烧已经好几天了,精神状态不好导致她这些天还没找到新的工作,偏偏还不肯去医院,这让陈墨有些担心。
      “这里是新闻广播电台XXX频道,现在开始播送晚间新闻…”
      “…近日,S市以东区域范围内发现了一种由境外携带入境的新型感冒病毒,该地区已进行二级隔离。政府将尽快把卫生消毒用品发放至每家每户,请大家配合政府的相关工作。”
      陈墨他们所在的小区在S市东南面,可以说离新闻中的隔离区不远,而这个消息作为前新闻工作者的陈会芬居然毫不知情,可见被隔离封锁的消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就可能就是这几天突发的事。
      “妈妈,在感冒好之前你先不要出门找工作了,我早上和傍晚都会去送报纸,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陈墨皱眉阻止了陈会芬想要拒绝的话,变成深绿色的瞳孔内溢满了担忧和心疼。
      “…好吧,不过宝贝…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去送报纸了…”如同女儿担心她一般,陈会芬也担心万一女儿在外面会感染到这种病毒,但她又怕万一自己得了这病会不会传染给女儿。
      “我有分寸的,妈妈。”在外强势干练的女人在家却几乎都是听女儿的,陈会芬不知道女儿这种过于早熟的性子究竟是该喜还是忧。
      翌日早晨,当陈墨迎着晨光送完报纸回来,就发现楼道里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她平时也经常因为外表和身世受人非议,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排外,还是有小部分人会对她表示友好,更何况她在这个不大的小区里住了十几年,邻里之间早已习惯了她这人的存在,平时根本不会用这种明显躲避的态度对她,搞得她好像得了某种传染病似的…
      “哇…啊啊啊呜呜…妈妈!”陈墨刚走上二楼,就有一个小男孩由于被‘吓到’在楼梯口跌了一跤,幸好她及时伸手扶了下,不然孩子很可能会滚下去。
      “二虎!”孩子妈妈听见儿子哭喊急急忙忙从拐角跑过来,看见陈墨时瞳孔一缩,紧张地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儿子,同时转过身好像在赶脏东西似地在儿子身上各处轻拍。
      这就是二虎的妈妈,那个…人民教师?陈墨不快地抿了抿嘴角,侧身加快速度从她身边走过。
      “妈妈,呜…腿上疼…”女人的注意力很快被怀里的孩子吸引,只见二虎捂着膝盖,那里有一小块带着血丝的擦伤,显然是方才跌倒时碰到了。
      “陈、陈同学,请等一下!”不知何故,女人在看见这个擦伤时整张脸都白了,她不顾儿子的哭喊飞快转身上前几步叫住了就要拿钥匙开门的陈墨,后者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没有马上进门。
      “听说你妈妈最近感冒了…”女人毕竟是个教师,虽然心里也曾百般嫌弃但至少不曾在表面上为难过这户人家,可是一想到方才从丈夫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就无法继续淡定了。
      “你们两个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被人就差指着鼻子说‘有病’,陈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收起钥匙转过身,用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抱着孩子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我妈妈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手心攥成拳头放在身后,陈墨的心远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陈同学,有些事你还年轻不了解后果的严重性,但即使是为了别人负责,你也应该带着你妈妈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女人稍许冷静下来后说话也开始带着底气,她一边用手轻拍儿子还在抽噎的背,一边用带着教育的口吻对陈墨说话。
      “楼里又不止我们家有人感冒,你怎么不去对他们说?”许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女孩的毒舌,女人被反驳得噎了一下,随后带着点不被尊重的愤怒对陈墨说道。
      “楼里只有你家有外国血统,新闻里都说了这次病毒是从境外带来的,难道你们不该第一个被隔离检查吗?!”
      “哈…”陈墨被气笑了,她讽刺地勾起嘴角,抬起脚就往女人方向靠近。
      “你别过来!”没想到女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尖利的嗓音让她怀中的二虎呆愣得瞪大了眼睛,小男孩有些莫名地回头看向陈墨,再抬头瞧了眼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这么害怕那个怪兽姐姐。
      “怎么,你害怕?”陈墨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女人走去,内心对于女人过激的反常感到疑惑。
      “能不怕吗?!东区已经开始死人了!!”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本来躲在门后、楼上偷听的邻里们忽然像炸开锅似地都冒了出来。
      “什么东区死人了?!”
      “死了多少人?是因为这次感冒病毒吗?!”
      “我父母还住在东区!你说的消息是真的吗?!”
      女人抱着孩子惨白着脸回头看去,面对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她不知所措地搂进了怀里孩子稚嫩的身躯。丈夫的嘱咐犹在耳边,但她却把事情搞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侠客还木有那么快出来哈,估计还要一两章最多,,
    我今天居然日更了=0=给自己点个赞,,明后天出差估计会挂空挡,先提前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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