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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皇后今天也想辞职(九) ...

  •   江城四季分明,这对寻常百姓而言,可以赞此城景色随季节变化而丰富多样。换严苛些的说法,那就是冬季叫人风流涕淌,夏日使人燥热难当。
      不过在春夏交替的月份里,江城温度适宜,除了雨水稍多,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来江城之前最后的那个小城里,关墨已经换回男装,郑怀也不再做小厮打扮。他们买了个小厮驾车,郑怀则换上一匹骏马,扮成年轻商户家的公子。
      靠着关墨伪造的文书,三人顺利进入江城。
      郑怀化名沈逸,关墨化名叶然,左与敬还是使用本名。入城以后郑怀出面直接找上官牙,在城里买了间宅院,就此在江城安家落户。

      院子去年年末才翻修过,前主人因为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出手院子,可惜要价有些高,一时寻不到买主。刚刚不得已降了一成的价,就碰见官牙带着郑怀买房。双方都很满意,迅速结清房款。
      有了住所,郑怀掉头就买了几个家中常用的煮饭洗衣洒扫等仆从,又雇佣泥瓦匠等再次对院子进行翻修,自己与关墨和左与敬先租了间小院暂居,准备等买的院子装修好了再搬进去。

      难得这日天气晴好,郑怀照例与左与敬学习半日,到了午饭时间着实无聊,便带二人去城里著名的酒楼吃饭。

      楼外楼坐落于长江江畔,视野极佳,坐在楼上可以看到江上船舶往来不息,尽显一派繁荣景象。
      三人要了一桌菜,并不讲究什么食不言,边吃边聊。

      “如果只看江城,看这些往来的客商,看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谁能想到整个大启多地还是一片萧条。”郑怀抿了口酒,语气怅然。
      月余的游历,就像是让郑怀打了催熟剂般迅速成长,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一天天从他脸庞上消失。

      关墨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腹上的肉,并不接话。

      正巧这时小二领着两位肤色略黑的年轻人上楼,环顾一圈,有些为难道:“二位客官,这……”
      为首的精悍青年瞧关墨这桌只有三人,眼睛一亮,走上来客气地商量道:“几位,我和家人一直在外做生意,许久没回江城了,家人想念楼外楼的菜,不知道能不能和几位拼个桌,这顿饭钱我来结。”
      关墨几人都不是介意这些小事的人,看对方态度诚恳,郑怀欣然道:“请坐。”

      精悍青年当即谢过郑怀,随口跟小二点菜,嘱咐快些上菜,便揽着身边稍矮些的青年入座,他俩只占了四方桌的一个边,挨得极近,举止亲昵,旁人不难看出他俩的关系。
      小二飞快撤掉桌上的残菜,擦干净桌凳,上了新鲜的热酒和几样冷盘,又摆了两道快手热菜,这才下去继续催厨房上别的菜色。

      入座后的两人正对着关墨,稍矮些的青年感激地对他笑笑。
      关墨回以淡笑。他与稍矮些的青年都不是喜欢在外多话的人,多数时间都在吃菜和给旁边的人斟酒夹菜。

      左与敬借着夹菜的功夫略略点头,关墨和郑怀都是心头一松。这是他们一路上养成的默契,代表左与敬观察到拼桌的两位是可以放心结交的好人。

      那边郑怀和精悍青年已经聊了起来。
      因为有左与敬盖章对方可信,又得知对方是曾经出海做生意的商户,郑怀就起了结交的心思,和对方热情攀谈。

      原来精悍青年和旁边这个稍矮些的青年是一对夫妻,这在启国虽然少见,但不违法度,毕竟前朝的帝后也都是男性。两个青年来自启国的南部沿海,时常出海做点小生意,这次回到启国,就是沿着水路来到江城卖些海外的货物。

      热火朝天聊了半晌,郑怀和精悍青年酒都碰过几杯,这才发现互相还没通过姓名籍贯。
      郑怀介绍了自己这边三人的姓名,说:“我祖上也是南方鹏屿城出身,后来到中原定居。”
      精悍青年奇道:“你姓沈?”
      郑怀跟商户打交道打的不少了,哪会计较对方这带点质疑的态度,笑道:“对,我家祖上就是出身鹏屿沈氏。”

      鹏屿沈氏是商户中的顶级家族,手中商船足有几十条,能够出海做远洋贸易的商船都有十多条,真是每一次回国就能引得内陆商户们蜂拥而上疯抢货物,现场银票雪花似的飞。
      民间传言说这家人的祠堂地面都是纯金铺就的。

      精悍青年眼神精亮,上下打量郑怀一番,再次举杯敬酒:“久闻大名。”

      左与敬喝茶的手停顿住,面上笑意盈盈,却对郑怀招招手,似乎有些不便让旁人知道的话要说。
      两边的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有些重要事宜确实不好明着在桌上提及。郑怀便把头凑到左与敬那边,就听对方低声道:“他们的‘气’变了,小心。”

      郑怀一惊,杯中酒都险些洒出来,但迅速稳住心神,好像没什么事一般重新坐好。

      从大盐村到江城的这一路上,他们靠着左与敬可以说横行无忌,途中偶尔借宿在某些小村里,由左与敬选定的农家主人不但敦厚老实,临走了看他们给的银钱合适,又心疼这三个年轻人千里迢迢投奔亲戚,怕他们路上饥饿,连鸡窝里一早上刚下的蛋都煮好给他们备着路上吃。

      左与敬从未出过错,郑怀非常信任对方。
      就连这次,一开始左与敬也没弄错什么,可郑怀恰恰就是因为过于放松,太早卸下了防备。
      他没忘记自己一行还时刻笼罩在新皇的阴影下,所以除了从前和朝堂没有半分牵扯的左与敬,他和关墨都借助关墨的手,对自己做了些面容上的长期伪装。按理说即使太后站面前,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所以郑怀敢肯定,面前的两位年轻人极有可能是听到了他话里的某些情报,这才骤然转变了态度。

      精悍青年又跟郑怀碰了杯酒,取出银两放在桌上:“我和家人有些事,就不继续打扰三位了,多谢,再会。”
      郑怀等他们匆匆下楼,对关墨和左与敬道:“你们继续吃,我跟去看看情况。”说罢也跟着起身离开。

      全程只有关墨不知内情,但几人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很容易发觉气氛不对。
      趁其余几人都离开,关墨望向左与敬,眼神里的疑问明明白白。
      楼上楼客人不断,谈话声和杯碗碰撞声不时响起。左与敬知道自己只要小心些说话,就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便压低声音把个中缘由解释给关墨听。

      关墨已经吃饱,搁下筷子望向楼梯,心中犹豫,但并没追上去。
      郑怀不再傻了之后,一步步从只会听话的单纯少年转变为了知道做决定的主心骨,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关墨觉得应该信任郑怀的能力。

      左与敬说:“吃饱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关墨并没有意见。

      午后的江城总有一股懒洋洋的气氛,街上小贩们的叫卖声都不再嘈杂。
      两人没叫车,并肩而行,没有出声商量,目的地竟然很统一,不是朝着暂居的小院而去,而是走向江边。

      “在我过去的世界里,也碰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散步到了江畔,前后行人寥寥,俱都隔得老远,左与敬才打开话匣子,“教皇、国王、皇后,还有那些领主们,所有人都知道先知只说真话,问明白想知道的事,照着去办成了,就再也不肯好好运用自己的头脑。”
      关墨停步,对左与敬拱手行礼,左与敬平静接受,笑过之后再不提此事,继续与关墨在江岸散步。

      关墨心下感慨,人太容易养出惰性,一旦找到机会偷懒,就很少有人愿意走出那个舒适圈,于是就这么一步步给自己造了个牢笼,以为躲在这里就万事大吉。
      这一通病,他未曾躲过,郑怀亦然。
      假如总是依靠左与敬,他们必定会丧失掉自己的判断力,如果哪天因故离开对方,他们还能算是心智健全吗?
      不但事物在变化,人心更是复杂,依赖着开挂的左与敬,他们的视野会越来越狭窄,他们的思考能力会越来越退化!

      左与敬一早就知道这点,他经历了太多,看得出两位学生正在往他不愿见到的那条路走,但引而不发,就是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经过这一遭变故,关墨觉得自己和郑怀再也不敢继续偷懒了,尤其是现在当家的郑怀。

      古人有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未来的郑怀必定要收复国土,走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那条路荆棘丛生,艰险异常。
      郑怀需要与许许多多的人合力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众多百姓们的命运,他不能只听信某一个人的话。

      此刻的街上,郑怀随手买了顶草帽,戴在头上遮着并不强烈的阳光,不远不近跟在那两人身后。

      越跟着他们前进,郑怀心里就越发不安,察觉到一个重点:老师提醒他之后,那精悍青年和他那稍矮些的家属竟然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们!
      这两个人究竟来自何处?属于哪个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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