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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诉说 ...


  •   年时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没中举之前的妻子跑到京城来控诉自己,自个儿还死性不改。
      哎。
      年时倦又叹了口气,玩笑的心情彻底没了。他想跳起来捏着甘来似的领子问他什么意思,红个皮眼圈儿啊,说话!也想将病房一切整齐干净的东西都给砸烂弄乱,好像这样,就可掩饰住一点他心里的慌乱和紧张。还有暴躁。还有希望。
      年时倦心情就这么的复杂,能写篇儿三百字以上的作文了。
      慌乱和紧张所打乱的秩序下是暴怒的产生和希望那一小撮光的闪动。
      希望隐隐约约地跳动着,是爷爷奶奶房内里盏久久都摆着的煤油灯,俩位老人像是对这煤油灯情有独钟,即便头顶的灯泡再亮,这煤油灯还是没从他们的生活中离去。年时倦突然懂了点儿这种感觉了。那种希望渺茫但希望就他妈要出现,还越来越重的感觉。
      年时倦这一脏话让他整个人都松了不少,心静说是缓和也不对——怎么可能缓和?这点炸药的人还坐在地上呢。
      年时倦想抱住甘来似,让他做自己边儿上。
      甘来似也想让年时倦抱住自己,让自己坐床上。他不敢动,他总觉得年时倦怪怪的,自己像是和年时倦又远了点,但是年时倦明明就在他眼前。
      或许是心理作用。
      甘来似看着年时倦,用着不停颤抖着的手,撑了起来,但没坐在年时倦身边,而是站在年时倦面前,以一种高于年时倦的角度看着年时倦,这种感觉,甘来似从未体验过,因为一直都是他在仰望年时倦,一直都是他在追寻年时倦,年时倦偶尔会停下来,等等他,对他笑笑,但大多数时候,年时倦都是在往前跑,跑得快,他有些追不上。跑得时候,年时倦也会和别人说话,说一些……他无法参与的话题。
      俩人对视着。
      或者说,是甘来似被年时倦看着,因为甘来似一直都是垂着眼,不和年时倦对视的。
      年时倦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些无力了,先是身体上的无力,然后是心理上的无力。这种无力感太过于厚重,雾一样,层层叠叠地散开,充斥着整个身体,而其他情绪也不甘示弱,纷纷跳起脚来,开开心心地跳着舞,欢脱死了。
      年时倦呼出口气,试图让自己回过神来,别东想西想,想先开口,问问……问什么?
      年时倦张了张嘴,还是闭住了嘴。
      在这一点上,他和甘来似的态度大概都是一样的——俩人都不想率先开口,像是谁先开了口,谁就是那个戳破那层窗户纸的人,后果他来负责。
      年时倦突然又轻松了起来,本来就该他负责啊,这么一想,他还是不想先开口。
      凌晨三点。俩人一人站立,一人坐着,外人看来,就是俩个神经病,不睡觉。
      这家医院的夜查房正巧是今天,门上有一部分是玻璃的,可以看清楚一点,但一般情况下,病人或者家属都会将门边儿的帘子拉好,遮住这块小玻璃,年时倦和甘来似也不例外。护士见不着,又将门柄往下按了按,果然按不开,就拉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门,一打开,就是这幅情景。
      护士没察觉到俩人的不对劲,开口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病人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也不该这个时候还醒着不睡,请病人家属也别陪着他闹,快点睡吧。”
      年时倦先回过神,点了点头,不坐着了,躺着了。
      甘来似愣了好久一会儿,才回过神,但没回自己的床上,反倒是红着耳朵,睡在了年时倦边儿上。
      护士还想说什么,但却又觉得没什么,最终点了点头,帮俩人把灯关了,把门带上,走了。
      护士在的时候,年时倦不好将甘来似踢下床,护士走了,年时倦又舍不得将甘来似踢下床。
      灯光虽然没了,但俩人还醒着,不过甘来似眼睛有些突突的疼,头也涨涨的,毕竟他从年时倦昏迷守到了现在,期间也就在年时倦床上趴了几分钟,好歹闭了会儿眼,而现在,虽然还是在年时倦床上,但是问题还没有解决,他一点也睡不着。
      意识在睡眠和问题中挣扎,最终,很罕见的是甘来似先开口了。
      “为什么?”甘来似的声音在病房里小而清晰,虽然空调多少有些噪音,但年时倦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这声音像是从他心里发出来的一样,太清晰了。
      “什么为什么?”年时倦的声音好歹没抖,但心却一抖一抖的,要再抖会儿,年时倦觉得自己该死了。
      “为什么把我……踹下去。”甘来似是真得迷糊了,头涨得慌,颇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
      年时倦倒是惊了下,但很快就顿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甘来似却不给他停下来的机会,继续说着,“为什么会晕倒?”
      “为什么一眼也不看我?”
      “为什么对我很生气?”
      是的,连年时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生气。甘来似一问,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愣了下,依旧没说话。
      其实为什么生气还是知道点儿的,但想想,有点儿难以启齿。
      “为什么……”甘来似抱住了年时倦,头放在年时倦脸旁,蹭了下,又移回了颈窝,“你喜欢我吗?”
      甘来似很困了,若是他清醒着,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种种疑惑和困倦让他受不住,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一个渴望着年时倦永远都对他好,自己在年时倦有着不一样地位的孩子。
      孩子的渴望显而易见,但年时倦却被这句话有点点燃了。
      年时倦有力气了,他感觉甘来似再把点火线扯扯,点燃,自个儿就冲天了,然后“噼里啪啦”炸个一通。
      甘来似问他为什么?他也想问问甘来似为什么。
      此时的俩人,都将理性扔一边儿去了,炸药点着一半,心里埋着的话,就倒豆子一样,撒了一地。
      “你为什么喜欢?”年时倦带着大人那种嘲讽小孩子的语气,“你知道什么事喜欢?”
      “你能喜欢多久?你有是怎么对待这种分分钟就消失的喜欢?”
      “你能将这种喜欢维持多久?”
      “对于你来说,这就是一种错觉。一种你现在只接触了我一个人而因此对我产生的错觉。”
      可年时倦也是一直都被宠着的,他也还是个小孩子,他也会口不择言,他也会希望有人宠着自己,他也想说说自己的委屈,他也想被人安慰。
      甘来似有些被刺伤。他恍然地想着,或许在年时倦眼里自己就一直是个小孩子,一直都会被当做个小孩子计较,但是,但是……
      “不,不是的……”甘来似的声音酸涩。
      年时倦闭口不言,他喘着粗气,将心里的豆子撒了出去,感觉好了不少,但现在回想一下,他说得话,太伤人,尤其是对于甘来似来说。
      但年时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补救。
      甘来似眼泪在一开始的时候止住了,但是现在,他就丝毫止不住眼泪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窜进了年时倦的后背,痒而痛。
      年时倦知道自己失言了,他从来没有对甘来似说过这样的话,他和甘来似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他哄着甘来似,甘来似别别扭扭地回应,但现在,一直以来哄着甘来似的年时倦突然来了这么一遭,甘来似一点儿也受不住。
      “不是的……”甘来似收紧自己的手,腿一只放在年时倦腿上,一只放在年时倦腿间,夹住了年时倦的腿,整个人都贴上年时倦,头也一直在蹭年时倦的颈窝,眼泪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贴近而缓一缓,不要钱一样地往下流。
      “我……”年时倦张了张嘴,最终却无力地说了句,“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甘来似还在重复,声音都哽咽住了,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抖。
      年时倦闭了闭眼,有些憎恨自己刚才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摸了摸甘来似的头,想转个身,却不了甘来似一直紧紧地搂着他,发现他要动,搂得更紧了。
      年时倦心彻底软了,“松开一点儿好不好?我转个身,对着你说话。”
      甘来似不信年时倦,一直在念叨着,一声比一声小,“不是的……不是的……”
      年时倦心疼死自家小王子了,都是自己惹下来的,还惹哭了,真是罪恶啊。
      “我刚才话说重了,你别乱想,就瞎说的。”年时倦没办法,只能继续别扭着手,摸着甘来似的头,“你还小,不懂的事……还很多,你现在所以为的喜欢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喜欢,以后你见到更多的人了,就知道了,这不是喜欢。”
      甘来似抿着嘴,眼泪流的速度慢了点儿了,但他不想让年时倦否认自己的喜欢,明明他……很喜欢年时倦。他想永远和年时倦在一起,他想年时倦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知道的,这是喜欢。他还想和年时倦永远都睡在一起,然后……
      甘来似耳朵红了红。没回话。
      年时倦可不知道甘来似在想些什么,继续念叨着,“你现在只是将你对我的感情弄错了,其实如果你的朋友多一点,你就知道你只是……舍不得我这个朋友。”
      年时倦觉得自己就是个智障。劝着个有可能真喜欢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自己还喜欢这个有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伤。
      甘来似头动了动,头发蹭着年时倦的颈窝痒得很,甘来似蹭了下就没动了,眼泪也没流了,开口,“不一样的……”
      年时倦歪了歪脖子,“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想和张初睡在一起,我不想和张初……亲亲,我不想和张初做……那样的事。”甘来似脸都红了,但年时倦背对着他,看不见。
      年时倦正沉浸于自家小王子在自己没察觉……不对,好像有所察觉的情况下,懂了些不该懂的事。
      年时倦记住了张初。真是感谢他发的图片儿和微博链接。微笑。
      年时倦拍了拍甘来似的头,“整天想些什么?”
      甘来似没躲,动也没动,受下了这一下,继续说,“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这样,我也只想你一个人和我这样。”
      “这样是哪样?”年时倦顺嘴一问,然后俩人的脸都红了。年时倦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不该说话,越问越糟糕。
      “就,就是那样……”甘来似说。
      俩人沉默了。
      年时倦只是觉得羞耻,却不认为甘来似所说的真是他所想的,他也不认为甘来似真的将这份感情分得清。
      甘来似见年时倦不信,有些慌,撑了起来,凑到年时倦嘴边,碰了下,“我……我想和你永远都可以这样。”
      ……!!!
      年时倦差点没忍住跳起来,但脸更红了。
      他,他,他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亲了!还是这个时候。
      “我,我分得清的。”甘来似继续说,“我喜欢你。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年时倦震惊中不忘抽出跟神经想,他老喜欢了,可喜欢了。
      甘来似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年时倦不说话,但这种沉默让他有些害怕。
      “你……”年时倦哆嗦着,蹦出个字儿就蹦不出来了。
      “你喜欢我吗?”甘来似继续追问。
      年时倦有点儿蠢蠢欲动,但是那种监护人的罪恶感和一个智障青年被自己喜欢的的人同样喜欢着的愉悦感相互交杂,让他……好纠结。
      甘来似将头埋进年时倦的颈窝,报复性地咬了咬年时倦露出来的一小部分皮肤,“你喜欢我。”
      年时倦抖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感觉自己再抖抖是真的要死了。“啊……”他说。
      “你喜欢我。”甘来似伸出舌尖舔了舔,不知道说给年时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年时倦感觉自己快升天了,他也就一个语言上的巨人,怎么比得过这种实际上的行动?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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