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入梦》无律无由

38、启程

　　夜里月朗星稀，春风仍带着些寒意。
　　院子里面，小侯爷正在说着好话，“这位侍卫大哥，你就让我进去见见你家姑娘吧，我真的有急事！”
　　侍卫板着脸，拦着他，“夜深了，小侯爷还是请明天过来吧。”
　　小侯爷哭丧着脸，“明天可就出不来了。”想要推开侍卫进去，不过别人府上到底不好动手。这时候，听到房门响声，朝前一看，见顾音走出来，欣喜道，“你家姑娘来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侍卫无奈，放他过去。
　　顾音也有些好笑，让冬儿等在一旁，把小侯爷让到凉亭里面说话。

　　月光下，小侯爷的眼睛很明亮。他看到顾音，便嘴唇上翘，喜悦之情，颇为明显。
　　顾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眼睛，出声道，“小侯爷，你不是在关禁闭吗，怎么偷偷跑出来？对了，我过两日便要出发......”
　　“你们要去北地吗？”小侯爷匆匆打断道，“我偷跑出来的，祖母看的紧，只能晚上出来了。我想跟你一起去！”
　　顾音问道，“老夫人为什么要关着你？是不是因为你要去北地的事情？”
　　小侯爷皱着眉头，道，“祖母不让我去，还把我关起来。”委屈不已，“皇帝陛下都说同意了。”
　　顾音劝道，“老夫人是讲道理的，你再好好跟她说说，她未必不会同意。你要是不辞而别，老夫人会担心的。”她想了想，又道，“或者，你去找七娘，让容夫人帮忙劝劝？容将军父子都在北地，她想来也是能体谅……”
　　小侯爷听着她念叨，竟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注视着她。

　　顾音停下来，嗔道，“你瞧着我做什么？”
　　小侯爷轻声笑道，“阿音，你真美。”
　　见顾音睁大眼睛，樱唇微张，他心跳顿时快了起来，转头往院子里飞快看了一眼，见冬儿和侍卫等人都在几丈外，便握住顾音的手，往左走了一步，刚好把顾音挡在自己前面。
　　顾音想挣开手，却被他紧紧握住，“阿音，我这几日被关在府里，总是想起你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北戎比武以后，我的心里，总是记挂着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吗，我还做了个梦，梦里陛下给我们俩赐婚，你嫁进侯府，我们一起到了北地，我在前方守护百姓，你在城里养育儿女……”
　　哪有！明明梦里才刚刚赐婚呢。顾音想起小侯爷做的梦，知道他顺口又在鬼扯，不过听着他在耳边说着这些话，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热，略低了头，“你少瞎说！”
　　“阿音，我......”

　　这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张嬷嬷的怒喝，“小侯爷！”
　　两人手一抖，急忙放开，便见一边匆匆赶过来的张嬷嬷怒道，“小侯爷，深夜造访，不请自入，真是岂有此理！”
　　她紧紧盯住小侯爷，道，“姑娘，您先回房。老奴来跟小侯爷好生说道说道。”
　　连老奴的自称都出来，看来嬷嬷正是恼了。
　　顾音朝小侯爷匆匆说道，“你回去好好跟老夫人说，不要乱跑啊。”
　　又看向张嬷嬷，赔笑道，“嬷嬷，我这就进去。”便扶着冬儿进房了。

　　小侯爷蔫头蔫脑，听张嬷嬷念叨了几句，拱手告罪道，“嬷嬷，我知错了，你让我走吧。”说罢便翻墙出去。
　　张嬷嬷在院子里火冒三丈，有心要去找宁远侯老夫人说道，可事关姑娘名声，又不便提，真是老怀憋屈了一把，只得令各侍卫严加巡视，不得再让人闯进来。

　　*
　　翌日，顾音开始命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临行之前，准备去跟燕夫人和容七娘等人告别。
　　到了平国公府，萍儿引顾音进了碧桐院的花房。
　　燕夫人正在给花儿浇水。见顾音来了，把洒壶放到一边，说道，“你这孩子，胆子也是大。”
　　顾音赔笑不语。
　　燕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手，递给萍儿。
　　“也罢，姑娘家少些束缚，过的自在些也好。”接着细细问了路上的情况，听到说带了十个侍卫，便说道，“如今道路上虽然太平，但事关行路安全，怎么注意都不为过。我再给你十个护卫，虽然比不上你小舅舅府上侍卫的身手，但也还用的着。”
　　“嗯，多谢姨母。”顾音应道。
　　“你呀。”燕夫人摇摇头，“等从北地回来，就收收心。你小舅舅也来信跟我说了，让我帮你留意下京城的人家。”
　　顾音一愣，小舅舅果然背地里跟张嬷嬷一样的想法。
　　“回来了，就来我这里。前些日子已经托人打听了几家，我看着都还不错。”燕夫人笑道。
　　顾音无奈一笑，“好。”

　　*
　　又去了容府。
　　容七娘不由羡慕，“我也想去。”
　　她领着顾音先去母亲房里。容夫人因着前段时间的和亲之事，担心受怕，病了一场，现在还没有好利索。“只是我娘亲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我得先照顾她。不过，说不定下个月我就过去啦。”
　　七娘一路上念叨着，“之前每年春夏我都过去的。兄长们都不在府里，只有小侄儿他们陪我玩。”容大少夫人有一子，容二少夫人有一女，因此虽然将军府里男主人们都不在，也颇是热闹。
　　路过花园，见几个侍婢正推着两个小孩子在玩秋千，欢声笑语传来，“姑姑，姑姑，快来跟我们玩！”七娘朝他们挥了挥手，“等会去！”
　　转头朝顾音道，“他们真是比我小时候还皮，大嫂跟二嫂看着他们也不嫌累。”
　　顾音还没有来过容府，此刻见那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不由笑道，“你呀，不过嘴上嫌弃。”

　　到了容夫人房里，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躺在床上。
　　“七娘也是在北地呆惯了的，在这京城甚是拘束，去了北地自由自在。”她慈爱的看着女儿，跟顾音说道，“我当年也去那住了一段时间。”
　　“是吗？”七娘道，“娘您以前怎么没提过？”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就再没有机会去。”容夫人露出追思的神色，“一碧千里，风吹草低，如诗如画。晚上的时候，满天的繁星，垂在天边，好像触手可及。”
　　一会儿，容夫人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过往西去，风沙就有些大，七娘，你拿些花颜给阿音。”
　　“好。”七娘应道，“花颜是娘自己做的膏脂，很是好用，你试试。”向容夫人告退，便拉着顾音去自己院里。“我也常用，刚才竟忘了。”
　　顾音心里有些感叹，容夫人这般温婉柔和，却时常为着丈夫儿女而忧心，心里定然是不好过的。看来昨天给周延的提议有些错了。

　　第二日一早，顾音等人便出发往北而去，车队有二十余骑，四辆马车，载了些常用的用具和伤药，准备带给小舅舅。
　　路上走了几天，窗外的场景总看着也有些无趣，顾音便跟飞红学着骑马。
　　张嬷嬷这次没有同来。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从京城到北地路途遥远，顾音劝她不要跟来，又再三保证最多两个月就回京城去，张嬷嬷方同意了。
　　冬儿谨记张嬷嬷吩咐，担起规劝的大责，待要劝阻，却被顾音拉着一起学。
　　“姑娘，您饶了我吧，我真的学不会。”冬儿笨手笨脚的骑在马上，一动不敢动，飞红和小卓哥都笑起来。

　　*
　　凌贵妃带着人回到昭阳宫，脸上阴云密布。
　　她今日给嘉祐帝送了碗羹汤过去，谁知到了殿外，才知道嘉祐帝被辛昭仪请了过去，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回来。

　　“娘娘，晚膳已经送过来了。”宫人上来禀告。
　　凌贵妃在内殿没有出声，绿竹示意宫人先摆在桌上。自己静静候了一会，进去见凌贵妃还是靠在榻上，便上前道，“娘娘，您还是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凌贵妃挥挥手，绿竹心里叹口气，命人将饭菜收下去了。

　　等人收拾完殿内，便见宫女上来通禀，“姑姑，小香求见。”
　　小香是凌贵妃放在辛昭仪宫里的人，本是一步暗棋。这般乘夜里来见，莫非有什么大事？绿竹不敢耽搁，忙进了内殿禀告。
　　凌贵妃眯了眯眼睛，示意绿竹带小香上来。
　　“娘娘，奴婢有事相告。”小香跪在地上，“这些日子，昭仪借着身孕，请了好几次皇上去景福宫看她。”
　　“本宫早就知道。就这点事？”凌贵妃瞥了她一眼。
　　“今日，皇上过来探望昭仪，昭仪哭诉说，娘娘想要抢了她的皇子，她夜夜忧心，难以入眠。皇上安慰说，等皇子生下来，让昭仪自己带。等皇上走了，昭仪跟惠姑姑说，说……”
　　凌贵妃柳眉倒竖，“说什么？”
　　小香哆哆嗦嗦道，“奴婢不敢说！昭仪辱骂娘娘，实在是……”
　　凌贵妃不耐道，“本宫恕你无罪，你且说！”
　　“昭仪说，娘娘实在太…太蠢，日后抚育皇子，也会把皇子教…教蠢的……”
　　砰的一声，内殿里的花几被推倒在地。“辛眉这个贱人！竟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