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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开枪了 ...

  •   “嗯,”闻尔说,“有点。不过,相比于嫉妒,我更感谢他。”

      吕文维第一次见识如此心胸开阔的吃醋,竟有些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反而没话说了,于是重起话头。

      “啊~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流眼泪?”吕文维边冲洗他眼眶,边拿了张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水迹,“这话不真吧。我记得贾导的片子里你可为女主掉了‘一升’眼泪。”

      闻尔一脸“你说笑呢吧”的表情,原本没有要答话的意思,然而还是开口解释了句,“那是角色,不是我。”

      吕文维笑,“你演技不错,章立秋说你是个天赋型演员。”

      闻尔微微阖上眼,将眼珠转了转,感觉涩感舒缓了不少,听到这话时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眯起眼,“哟,章老师真这么说?她平时给我挖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几次给我提问怎么看流量和演技的矛盾关系。嗯,让我想想……三次。”

      “她不当面夸人的,你别记仇。”吕文维说完,看着他因为不太舒服而不断上下翻动的眼睫毛,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睫毛好长啊。”

      经过大一瓶水的冲洗,眼睛好受了许多的闻尔仰起头,终于眼睛全睁开了看她,慢吞吞地说,“是啊,我大部分粉丝都是靠睫毛吸的呢。”

      吕文维:“……”

      章立秋的锅她不准备背。

      她于是不说话,就着帮闻尔洗眼睛的姿势用手指托住了闻尔的下巴。

      她就这么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子,闻尔的心率开始爬坡,过了几秒钟,闻尔开口道,“我觉得你这样子很霸道总裁,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是把我按在吉普车车尾箱上……嗯?那个什么吗?”

      吕文维放开手,淡淡地说,“我只是看看你的眼睛好了没有。我还得回去。对了,你别跟着我了。”

      她从后备箱拽出一件防弹衣套上,转身时闻尔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吕文维拧起眉来。她其实不仅觉得闻尔刚才那“英雄救美”纯属多余,还觉得闻尔跟着她除了是个拖累外,并不能帮自己什么忙。

      但哪怕是吕文维有“注孤生”的基因,也知道这话直说出来太伤男人的自尊了。

      她于是好声好气地说,“这是我的工作。并且,我相信,如果你擅自离开营地太久,还以身犯险,UN方会非常不高兴。这对你的声誉也有影响。”

      闻尔松开了手。

      他比想象的好说服,吕文维心想。她冲闻尔一点头,正要跨步前又停顿了下,随后把车钥匙扔给了他,“现在太乱了,你指定打不到车,估计公车也停运了,把我的车开走。噢,你不用担心,Robert必定也开了车来,我和他一起回去。”

      闻尔没作声,接下了那钥匙。

      吕文维跑出去没多远,吉普车旁停下来一辆大悍马,几个壮汉下了车,走到闻尔身旁,领头的那个朝闻尔看了眼,“So you are our boss?Mr. Fok(霍)”

      闻尔扫了几个人胸口端的那些大家伙一眼,笑了一声,“按我现在的身份,我还真不能承认。”

      霍临瑞给这个宝贝弟弟找来的雇佣兵保镖团起码有一个加强连。眼下这几个大概只能算联络员。

      闻尔说,“给我把枪,还有把车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霍临瑞开价一天是他们为开战国卖力的双倍,要是他弟弟遇上什么危险,为护主重伤,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死亡所得金额的双倍。

      闻尔来了差不多一个礼拜,没出过难民安置点,几个面相凶狠的壮汉在这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接过这么轻松和赚钱的生意,纷纷希望这位大boss常年别走。

      闻尔朝领头的那位说,“I will call you if I need you. DO NOT contact me first.”
      那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辆巨型悍马,“Weapons, There.”

      闻尔疑惑地走过去,朝车窗内看了眼。

      卡宾,□□,HK416……

      闻尔:“……”

      霍临瑞疯了吗?……我只是说要一只手/枪以防万一。

      “赶紧带走。”闻尔心累地冲领头的大汉挥挥手。

      霍临瑞对他弟弟的要求一般只有两个路径:满足和加码满足。

      闻尔吐了口气,从车里留下的几把手枪里挑了一把扔在了自己挎包里。

      W酒店遭袭,接着是首都大学的爆/炸,然后是提前半天的爆料……闻尔轻皱了下眉,觉得吕文维和她的同伴处境危险。

      吕文维再度回到游/行的那条主道时,场面极度混乱。为数不多的军警和前赴后继的民众乱作了一锅粥,两边都有鲜血横流的受伤者,高音喇叭不断发出警示,浓烈的催泪瓦斯驱散了部分人群,然而愤怒和忍耐了太久的民众却后浪推前浪般涌向广场。

      高压水枪和火油瓶在半空相遇,烈火烹油一般地鼓噪着人们的情绪,歌声、哭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是吕文维从业生涯以来看过最可怕的游/行。似乎这座城市所有还有手有脚,没饿死的人都上街了。

      不知从人群的哪个方向先起了头,那是M先生的歌,一首摇滚乐。充满反抗意味的歌词激起了人们更高昂的情绪,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挥舞着拳头。

      吕文维此时开始有些担忧,不知道这场运动最终会以多少死伤而告终。从新闻伦理上讲,她作为非参战国的记者,应当保持绝对中立,但身而为人,心里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弱者。

      此时的S国让吕文维想起百年前的中国。政府腐败,军阀割据,列强入侵……这里的情况还更为复杂。

      特殊的地理和资源,有时是恩赐,有时是灾难。犹如浩瀚悠远的古文明,有时是瑰宝,有时是负累。

      闻尔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终于找上门来的Marcus。

      闻尔把电话按掉,迅速回了条信息,“抱歉我有万分重要的私事需要处理。我会尽快赶回来参加你们的party。”

      悍马里物资齐备,防护工具,饮用水,干粮……比吕文维的百宝箱还多啦A梦。闻尔在里面翻了翻,套上防弹衣,拉上护目镜,背上挎包,朝一条街区外走。

      他虽然没打算让自己陷入麻烦,也看得出来吕文维并不喜欢他跟着,但刚才亲眼见了她可能遇到的危险,又还是觉得无法置身事外。

      保护欲这一种东西,好像是雄性本能。

      吕文维沿路拍下愤怒、恐慌、涕泪横流、却仍然不肯离开的一张张脸庞。在绝境中挣扎了许久的人们,爆发起来的时刻如灼热的岩浆难以浇熄。

      突然间,吕文维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正面朝下摔在地上,她艰难地找回平衡,咬着牙把崴到的脚踝别回来,转头发现就在她身旁,十来个示/威民众正包围起两个警察。情绪冲动的几个人揪着警察的头发,扒开他们的制服,厮打在一起。

      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鼻子被打出了血,愤怒的民众在警告的枪声之下十分淡定,似乎习以为常。吕文维将镜头对准了遭到民众围攻的警察。

      砰!砰!

      吕文维的镜头里,两个男人应声而倒,鲜红的血流如注般喷出。

      开枪了!人群里有人喊起来。

      受了伤的男人倒在地上抽搐着,但人们对此司空见惯,有人拿出铁棍朝倒下的警察砸过去。

      吕文维的背心上有巨大的“Press”字样,理论上来说任何一方力量都应该避免伤害记者,但理论毕竟是理论,每年在战场受伤或丧命的记者都不少。

      混乱之中,吕文维的相机带被人拽住。她将相机扣在手里,尚未开口,就听到一阵咆哮。

      “你应该去拍那些腐败的官员,那些瓜分利益的侵略者,那些手上沾着无数条人命的政治家!”

      吕文维看着拽着相机带勒住自己脖子的男人,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瘦削的下巴崩起,是一副怒气冲头无法恢复理智的样子。

      吕文维并不想让他更加愤怒,知道俗世的任何逻辑在此刻都是无力的,她朝男人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我会的。我会的。”

      男人的神色僵住了片刻,刀锋一样的下颚突然崩不住了,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泪,然后毫无预兆地嚎啕痛哭起来。他无力地松开手,跪坐在地。

      吕文维在那一刻按下了快门。倾听和表达,对眼前的他来说,也许和面包与水一样重要。

      在国内,或者在国际上的大部分场合下,文字、摄影和摄像记者各有各的分工,但在战地,很多情况下,需要一人担起这些职责。在I国时,吕文维曾经做过许多次给电视台的新闻连线,从架机位到写稿到出镜一人完成。

      此时,她的镜头里,已经拍下数十张照片,这些照片里,有浑身是血,痛苦倒地的民众,有被扯下制服,狼狈不堪的警察,有无法平静怒目而视的男人,有只露出眼睛、流泪不止的女人。

      直升机压迫性地在低空盘旋,在游|行队伍的末端空投下催泪|弹,拥挤的人群被迫撕开几个口子。

      更多的军警集结成队,很快包围了一整条主干道。就在这时,高音喇叭里的男音突然换成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那个女声说,政府在设立的救济点临时派发生活物资,派完为止,先到先得。

      吕文维兀地一愣。

      暴力和强/权转瞬之间变成了温情脉脉。

      刚刚那极难分化的队伍在女声响起的那一刻瞬时间分散出了几支人流,有如被突然滴落的蜂蜜转移了注意力的蚁群。

      围殴警察的人们有几个停了手,前行的队伍忽然间分崩离析起来。

      刚刚在吕文维面前跪地痛哭的男人爬了起来,看了眼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离去。

      吕文维拍下了他离开的背影。

      高音喇叭里的女声仍在重复播放,高压水枪持续不断地喷向烈火和人群。温情和武器一起,将成千上万的人逐渐瓦解,宽阔的主干道上人潮逐渐散去。

      空气里,刺鼻的催泪瓦斯和浓稠的血腥味掺在一起,吕文维随着逐步撤退的人群而走,胸口被炙热粘稠填满,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不长的时间后,广场上只留下那些无法动弹的伤员,一些警察们开始用水枪清洗留下的血迹和焦痕。

      吕文维一口气憋在心间,拍下这最后的狼藉。等到警察们也陆续离场,她才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她四下看去,想找Robert和其他同行的影子。

      她从西向东沿着这条大道走过,却始终找不到Robert,以从前共事的经验推测,他不是一个会在事件中途离场的记者。她隐约有些担忧,拿出手机来给Robert打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尽管这是常事,可直觉却催谷了她更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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