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慕辰惜

40、第三十八章

　　条缕分析间，丝带杀手的画像逐渐清晰。

　　“结合目前卷宗所给的信息，前六起坠楼女孩有这样几个共同点：第一，她们都无一不从事颇具争议的职业，并且或多或少都背叛过爱情；第二，她们死前都以相同的方式被折磨，即反复勒脖，尔后再自己坠楼身亡；第三，她们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大部分均因家庭原因而从事争议职业，所以这些女孩的内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但奇怪的是，彭颖姗死前也以同样的方法被勒脖，她长得年轻，漂亮。可她是个记者，并非从事争议职业，也没有背叛过爱情......”

　　“背没背叛爱情还不能过早下定论，不过彭颖姗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内心想必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只不过，通常职业是犯罪人选择目标人群的重要因素，Y既然要模仿丝带杀手作案，那么彭家人里，一定有人从事过争议职业或经历过令人争议的事件。”詹少回答完熠岚的疑问，继而又道：

　　“丝带杀手挑选的受害者目标明确，因此可以得出这样的侧写：
　　1、他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并且纠其原因是妻子背叛了他；
　　2、他家境一般，甚至曾经因此受到过羞辱，或在声色场所打过工；
　　3、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自卑、懦弱、不甘是他曾经的标签；

　　综上，他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的变态连环杀手。这种有组织能力的罪犯，人格特点都是非常鲜明的，他可能经过一定的训练，以至于会演变成另一个‘自己’，聪明、冷酷、残忍，这才是他现在的标签。

　　他之所以能够成功带离女孩们去往她们舒适、欢喜的地方......”

　　“等等，”詹少滔滔不绝，尽管他双手扣紧方向盘，眼神目视与他保持着最佳跟踪距离的黑色大众，但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丝带杀手的画像却愈来愈清晰。

　　眼见在詹少的分析下，丝带杀手的形象已然栩栩如生，一旁的熠岚看向他，疑虑忽生，不过她未将心之疑问说出口，转则提出了不同意见：“他挑选受害者目标人群的工作场所，一方面，可能是自己在这些标记地点受过屈辱。但另外一方面，根据前面六位坠楼女孩死前的手势意为忏悔，可以断定，在他的内心世界里，需要这些坠楼女孩们替他出轨的妻子或女友进行赎罪。

　　标记地点，比如酒吧、情趣用品商店等等，这些地点的选择，很有可能是其妻子或女友工作的地方。会不会在某一天，丝带杀手在接她回家时，正好撞见了她的不轨行为呢？”

　　詹少在做侧写时，有在脑海中建立记忆宫殿的习惯。就像从前，师傅威尔曼在给帽子先生做侧写时，也时常会用到“记忆宫殿”中的逻辑联系法来串联线索之间的关键信息点。

　　所以在詹少的记忆宫殿中，总有一栋与自家别墅很相像的楼房。而方才，当他绕出自家别墅后，一栋又一栋楼房又现于眼前。

　　詹少走进这些楼房，推开一扇又一扇窗，看见了或在漆黑如墨的深夜，或在晨曦微露的清晨，一个早已在蹲守在酒吧、情趣商店的男人，正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制造着一次次偶遇 。

　　他总会好心送这些女孩们回家。往后的日子，男人对她们嘘寒问暖着，每每看见这些女孩们在工作中受到屈辱，他总会想起从前的自己。而女孩们呢？也无一不例外地喜欢与他呆在一起。她们看见他，就像见到朋友一样。长此以往，信任由生......

　　无疑，熠岚的观点，提供给予詹少更为强烈的画面感。见他就自己的所言陷入思考，熠岚补充说道：“像丝带杀手这样的连环杀手，大部分都处于绝对或非绝对的精神变态阶段，所以......”

　　“所以他的年龄应该在25-4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不仅仅是绝大多数精神病态者作案的年龄段，更是吸引年轻女孩的最佳年龄段。”

　　“既然能够吸引女孩们，那么他相貌不差，甚至长相英俊，谈吐风趣，为人温和、自信。除此之外，他还会在表面维持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

　　她所言之，正是他所想之。詹少是诧异的，瞳孔微微睁大，扫向副驾驶的熠岚。历经了钱嘉成（钱方）失踪案，两人如今已是默契横生了。

　　而熠岚呢？连她自己都是惊讶的。惊讶着刚才那番话，好像一直储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只是先前被上了锁。而如今，詹少打开了锁扣，她像是释放出另一个自我，停顿间隙，两人相视。

　　“就这个案子来看，他的这份体面工作极有可能是心理医生或者是大学教授之类的职业。”投于她身上的目光渐次多了些许欣赏的味道，詹少眼含笑意，“他的标记行为很明显，第一是折磨，每每勒紧女孩们脖子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或妻子出轨的情景，他喜欢看到面前女孩们求饶的样子，她们的求饶与呼救，能让他获得极大的快感。”

　　“那么掐彭颖姗脖子的那个Y呢？TA也在寻找同样的快感吗？”熠岚问。

　　“一般变态杀手折磨受害人，都会通过侮辱受害者而获得成就感。但不同的是，先前六起坠楼事件呈现在警方面前的是一个坠楼现场和一具尸体。可彭颖姗，却经过了被折磨——坠楼——移尸——死后化妆，这些个步骤。Y所要表达的东西很多，但除了同样制造出‘记忆宫殿’式的作案现场以外，他并没有遵循受害者（彭颖姗）的内心，反而，他留给我们警方最直接的信息是——‘你好，我是Y。’

　　他强调的是‘我’，TA把‘我’刻在灯柱上。灯代表了什么呢？它会发亮，从心理学角度上看，灯就象征着光明。也就是说，他把自己比喻成了领路人。

　　这个领路人有两个意思，第一，他觉得他是死者的领路人，他认为受害者所从事的工作本是迷途，他要她引出来，从这一点上看，Y模仿丝带杀手意图是一样的。第二，Y在引领我们关注毒品案与丝带杀手案件，这也是这个案子的最特别之处。

　　但丝带杀手自始至终，都没有以‘我’来挑衅我们，他一直站在背后，不显山不入水，掌控着全局。这就是我认为的，Y与丝带杀手的最大区别。

　　就像刚才你说过的，丝带杀手是个精神病态者。其实Y也是。我想这些精神变态者们，一般都会呈现周期性的犯罪冲动，往往这个犯罪冲动完后，便会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尔后等待新一轮刺激源，再产生新一轮的犯罪冲动。”

　　詹少的侧写，的确是引人入胜的。尽管他未知，丝带杀手在曾经的一起“记忆宫殿”式的案发现场，丢下一颗烟头示以挑衅，但听完他的侧写分析，熠岚产生了一个错觉：无论是丝带杀手还是Y，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隐隐于市，自诩惩罚愚蠢的人类，审判不共与罪恶，如若王加曼背后的神秘人。

　　熠岚喜欢听詹少分析案情，这时的他总是格外认真。她也喜欢与他一道分析案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纵有再浮躁的心绪，也会平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与他呆在一起。

　　“喜欢”这个念头，头一回跳进熠岚脑海中时，她怔住了。到底是个搞微反应研究的，她的心思没能逃过身边人的眼睛。

　　“哟，耳朵怎么红了？被我的侧写给镇住了？”
　　“哪里？是热的慌！”熠岚的谎话随口即来，不给詹少任何回击的机会，她将话题直接转移到了案子上：“说真的，你当真认为，现在将车停在便民小区门口的女人，真的是彭颖姗？而不是她的姐姐彭颖丹吗？”
　　“身体语言是不会撒谎的，而且指纹上的相悖也很好解释。”
　　“你想说的是，她们两个在录入鉴定指纹的那会，就互换了身份？”
　　“是啊。”
　　“那你为什么刚刚不在案情讨论会上提出来？”
　　“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两个旧案，而我不想在没搞清楚细节时，就先激化内部矛盾。”
　　好一个“不想激化内部矛盾”，他说地直接，熠岚微顿，转而侧过头，与其相视一笑。

　　眼下，张美芬下车了。彭颖丹却没有熄火，而是拐弯调了个头，继续朝前驶去。

　　于此同时，市局失踪组办公室，舒皓向林头提出了建议：“我说头儿，既然现在璐儿和詹少，在双胞胎的问题上产生了不同意见。那么是否可以安排给死者、活着姐姐或者妹妹做全基因测序呢？

　　传统的鉴定会认定同卵双胞胎的DNA有高达99％的相同。但Whole Genome Bisulfite Seqencing（全基因测序）测试表明，仍有1％的可能，同卵双胞胎或因生活习惯，或受环境影响，使得她们在外显子基因DNA保持稳定的同时，序列上所带的甲基修饰定会有所不同。

　　“小耗子，你知道做WGBS有多不切实际嘛！”林察未料到，小耗子会提出如此建议。他夹汤包的那只手登时停了下来，颇为讶异地看着他，“首先，WGMS的申报程序必须经过省厅批准。第二，做这样的检测，费用很不菲。除非到万不得已，我们才可出此下策。据我了解，咱市局里还没有其他大队开过这个‘先河’。”

　　“那第三呢？”林察本无意继续往下说，小耗子却追问不舍。
　　“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三？”
　　“不是有那个叫什么胞什么密定的，那个鉴定.....”
　　“那叫胞嘧啶。鉴定每一个胞嘧啶的甲基化状态耗时非常长。WBGS呢，通常也需要2-3个月才能完成测序，而我市也不能做这样的测序，目前只有省会城市秦省中源才有的做。”

　　“哎老大，你说......”
　　“还说什么说？课我已经上完了，你麻溜地把这半枚脚印给我恢复全乎了。”林察说罢，一手操起五个灌汤包，另一手拿上舒皓才泡好的杯面，迈出了办公室。
　　舒皓：......
　　“老大，你是强盗啊，一餐要吃那么多。”
　　“怎么？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已经走远的林察听此，重新回过头。
　　“什么话？”
　　“‘民以食为天’，不吃饱，怎么破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