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杀了我的妹夫》非常正器

6、年轻漂亮的女人

　　“你们要做什么？”
　　乔叔明冷眼看向面前这些穿着灾民衣服，却手持铁器，目光咄咄逼人的人。
　　一个银质的药盒被丢在乔叔明脚下，沾了尘土，却掩不住上面黑色的污迹——那是已经干涸的血。
　　乔叔明的目光暗了下去。
　　“做什么？”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铁叉举道胸前， “开元武帝立国时就约定：‘杀人者死’，即便你们是氏族公卿，也要给我们这些贱民一个理由吧？”
　　“杀人者死”是开元武帝亲口许诺的，可大魏立国三百余年，期间无数公卿贵族杖杀奴仆的枯骨可堆积如山，又有哪个因此受到过一丝惩处？
　　只不过魏修他们从王都出逃，算上妇孺也不足百人，而岩石后面密密麻麻的人影远超他们数倍。
　　而眼前这些人身形健硕，手持铁器，又哪里像普通的灾民？
　　乔叔明面无惧色，冷声脱口而出：“冒犯世族者死！”
　　“死”字一出，面前诸人神色顿时变了。
　　为首那人变换了动作，慢慢双手握住铁叉，道：“他们不过三个快饿死的可怜人，如何能冒犯世族，况且你们说你们是世族，有什么凭证么？倒是……”
　　那人贪婪的目光看向乔叔明背后的车队，已然露出凶相：“倒是冒充世族，才是死罪！”
　　生逢乱世，世族依然享有众多特权，以致不少有钱的商贾为保性命悄悄扮作世族逃回故地。
　　魏修不敢透露身份，他们的车驾上自然也没有世家的宗族标记。
　　站在乔叔明身后的魏修见他因为这话已经将手掌落在了剑柄上，立即偷偷攥紧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要……”
　　乔叔明握着剑柄的手一松，却冷笑一声：
　　“我们是不是世族，你们是不是灾民，大家各自心中有数，今天你们若是真的在这里动了手，可曾想过如何走出这雍州……倒不如明明白白说出来，你们要多少才肯罢休。”
　　魏修暗暗松了一口气，明白这些事交给乔叔明办最好。
　　为首那人与身后人商议了一番，回过头道：“也罢，我们也是要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既然你们也承认了，只需道个歉，给些安家费安顿了他们的家眷，我们也不予你们为难。”
　　“多少？”
　　那人仰着下巴，伸出一只手：“五十金。”
　　一旁的郭果儿听得真切，几乎跳起来：
　　“五十金！你们抢……”
　　“闭嘴！”魏修忍不住出声，一把拉住差点冲上去的郭果儿，人前露出半边脸。
　　匪首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脸上：“这小子长得倒是……”
　　乔叔明用身体挡住他的目光：“你要五十金我们想办法抽出来就是。”
　　“好！痛快！”
　　魏修将郭果儿拉到一边。
　　“公子……”
　　“闭嘴！”魏修狠狠瞪了眼郭果儿，“去让他们想办法凑五十金出来！”
　　即便是在王都，城郊一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一贯多，五十金对往日的魏修来说或不值一提，此刻流亡在外，却也实实在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郭果儿觉得委屈，不甘不愿地领命去了。
　　黑暗中的魏修捂住左眼，神色阴鸷地看向那些所谓的“灾民”。
　　这些人当然不是灾民。
　　上一世的时候，也是魏银在施舍干粮的时候对探路的几人漏了白，不过魏修与乔叔明都未有机会阻止，引发了后面这些人半夜来袭。
　　上一世的魏修可没有这样隐忍，出于奔波的怨气和魏氏尊严被侵犯的怒火，不顾双方悬殊动了手，原本凭着乔叔明等人全力拼杀到也勉强能抵挡，只是没想到他们中竟有个丹药师，临死用丹丸炸了山体，以致原本就不足百人的车队近乎覆灭，內侍郭果儿就是死在这一场灾祸中。
　　而魏修本人首当其冲，纵使有乔叔明护着也险些身死。
　　是以此前魏修才一路小心不敢随意停下休息，又要乔叔明将探路的几人藏好尸身，却不想，还是被魏银的药盒留下了线索，追了上来。
　　郭果儿忍着屈辱，从每一个驾马车里翻箱倒柜，将所有带着金银的器物找出来。
　　草叶纹的暖手炉是先太后六十大寿时候赐给魏银的、兕兽首的护腕是魏修十二岁第一次狩猎的彩头、金玉如意衣带勾是已故王后留给一双儿女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一点一点收拾起来，连逃命都没舍得丢掉的，如今却要捧了送给不知来历的匪徒。
　　郭果儿偷偷用袖子抹掉眼角的水痕。
　　堂堂大魏皇室，何以落遢到了这种地步。
　　过了许久，郭果儿才抬着一个布包走过来——里面有许多东西带着魏氏的印记，也叫他一一用刀子划去了。
　　“殿……公子。”
　　魏修看也没看里面的东西一眼，任由拿铁叉子的那人接过去。
　　沉甸甸的布包一打开，里面雕琢细致的金银器具就令众人看花了眼，他们或许不止一次抢掠过大块的金饼，却绝对鲜少能见到这样精致的御用器具。
　　布包被重新裹起来。
　　魏修垂下视线：“如此，足下可以放行了么？”
　　然而那人将布包挂在铁叉子上颠了颠，却冷笑一声：“说好了五十金，这里面可里五十金差远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郭果儿闻言，再也忍不住，跳到众人面前指着那匪首大声嚷道：“这些器具的价值早已远超五十金饼！”
　　那人冷笑一声：“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器具什么，只知道沉甸甸的金子，分量够那才是够了。”
　　“那你们将器具还来！”
　　这些人当人不会还，只是手里拿着铁器，冷笑看着魏修一行人，面露无边贪婪。
　　魏修心知已经不可善了，正踌躇间，忽然感觉袖子被人从后面拉了下。
　　“公子。”来人是魏银身边的侍女，她躲在人后，小声与魏修道，“这里还有一些首饰……”
　　魏修接过她递来的布包，里面正是魏银随身的饰品，很多都是他们早逝生母的遗物，平常都被魏银贴身收着，从不轻易示人。
　　魏修面色难看地拢好布包，低声道：“躲好了，你们切莫出来。”
　　“喏。”
　　魏修将手里的首饰递了出去，忍着被匪首碰到手指的恶心，道：“这是亡母的遗物，你们再要嫌不够也没有了，就算杀了我们也再没多的一点金银。”
　　那人颠了颠小布包，又摸摸刚刚碰到魏修的指尖，略满意道：“也罢，我们也不愿为难你们，既然答应了，只要你再道个歉……”
　　“对不住，是我们错了。”魏修毫不迟疑地接口。
　　“呸！你还真当就这么算了——”人群里忽然有人啐了一口。
　　见魏修被辱，乔叔明脸色不善，双手抱剑道：
　　“看来首领说的话底下的人也不是各个都信服。”
　　匪首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回头与那人道：“你兄弟的事，咱们回去说！”
　　眼见匪首带着这些人就要离开，魏修终于松开了拉着乔叔明的袖子：“叔明……“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啐了一口的人面带不甘看过来，忽然扬起手中的木枪“嗖”朝魏修这里投来——
　　魏修眼睁睁看着那木枪飞来，那人准头太差，远远掠过自己，朝后面扎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似乎扎中了什么，随即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魏修的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什么声音？”
　　本要离去的一干匪徒忽然回过身，却见投枪的那人疯了一样朝着匪首又跳又笑：
　　“女人！他们车队里有女人！听那声音一定是年轻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