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渠》Youcky

98、番外05

　　王风教授这个称号是四年之后获得的，那一年他现实年龄二十八岁，取得了博士学位，是上海复旦最年轻的教授医师，在胸外的动脉修复手术上，他主刀的手术无一人在手术台上发生意外死亡，因此王风教授这个名号响彻整个医学界的胸外科。

　　甚至周渠这个外行时不时的也会在报纸上看到“王风教授”这个词在眼前晃，有时周渠也会不禁的问起这个当事人
　　“胸外的动脉修复术这么难吗？你仅仅是手术过程中不出现意外，就成了这么令人瞩目的一件事让新闻报纸这么大肆宣扬？”

　　“嗯...意外和事故是两个概念，事故是人为的可避免，而意外是不可控的。不可控的因素想要得到好结果除了有过硬技术之外，还要有好运气才可应对。”

　　“所以你就是技术好运气还好的那一种？”周渠晃了晃手中的报纸说到

　　“技术是必然条件，运气嘛...就算是赌博靠运气也不会保证让你每次都赢。”
　　王天风走到周渠身边，接过报纸，把带着他照片的新闻报道合上放到一边，从身后靠近周渠，右手环过周渠的颈项用手指轻怼着周渠的胸
　　“要不是你把我吓得每次做这种手术都不自觉地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从而做好万全准备，我也不会有这个成绩。”

　　“吓到了？哪个医学教授没有几个折磨他的病人，你就偷着乐吧”周渠笑着伸手拍了拍靠在他肩膀上的王天风的脸“看来我才是你的好运气。”

　　好运气？到了晚上王天风回家一脸乌云密布
　　“怎么了？”周渠问道

　　“今天运气不佳...”王天风没精神的看了周渠一眼“医院给我分了两个实习生让我带。”

　　“你...害怕带学生？”周渠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天风“他们应该怕你这个麻辣教官才对。”

　　“你知道这俩实习生长什么样吗？”王天风无奈的看着周渠

　　“什么样？”周渠很是好奇

　　“跟明家那大少爷和小少爷一个样...”

　　周渠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的是明楼和明台？”周渠也忽然觉得这事变得有意思多了哈哈哈的笑起来“以前的战友又回来了，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那个长的跟毒蛇一个样的叫胡图，真是人如其名....”
　　王天风扶额现在想想还是原来那个毒蛇合他的胃口，起码不糊涂
　　“还有那个‘明台’，也没明台一半聪明，叫胡歌，带着他哥‘糊涂’在我们医院绕了半天快晚上了才找到我，路痴一个...”

　　周渠此时已经是笑的直不起腰了，吵着明天要去医院看看。王天风自然是不让的，周渠没事过来看自己的笑话，这能受得了？

　　第二天周渠还是找个来看张院长的借口去医院了，张院长可以说是王天风进复旦之后医学路上的伯乐和恩人，他欣赏王天风的才华，可是王天风这个人偏偏谁的话都不听，只听周渠的，所以周渠成了张院长对付王天风的终极武器，张院长巴不得周渠每天在医院呆着要挟王天风多做几台手术。

　　周渠刚一进门，张院长就开始抱怨
　　“哎呀，周渠你可算来了，你这个弟弟啊，才大，脾气也大。你说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他这样好的人才吧，希望他多带几个徒弟，以后人才才会更多不是，谁知道，昨天刚给他安排两个实习，今天就被他辞掉一个。”

　　“啊？”周渠大吃一惊“昨天我听他说了，觉得那两个实习生挺有意思的，竟然辞退一个？哪个？”

　　“那个哥哥，叫胡图的。”张院长叹口气“最可气的是他给我的辞退理由。”

　　“什么理由？”周渠好奇道

　　“他说，那个胡图长得太大像个熊，做手术时挡他的光。”张院长气的都快骂人了“你说说，我们医院无影灯是干什么的？别说是像个熊，就是真的熊也挡不住他手术的光，他居然还能说出这个理由。”

　　周渠终于忍不住了笑道“哈哈哈...像个熊...”

　　“哎呀，周渠，你别笑了好不好啊？帮我想想办法，你说哪个教授最少不是带三个学生的？”

　　周渠缓了缓说到“院长这样，你把这个胡图啊调到别的导师手里，再给他重新派两个过来就好了。”

　　“这个胡图怎么了？就因为名字起的不如他弟好听？一个科学工作者不能纠结这些小问题啊。”

　　“不是名字的原因，张院长，其实...这也不怪他，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你就不要问了。”
　　听到周渠说这话张院长摇摇头，看来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才勉强同意了。

　　中午周渠只看到了王天风一眼，那个长得和明天很像的胡歌的孩子正手拿除颤器给病人做心脏起搏
　　“200焦，放！”王天风在旁边喊着
　　第一遍病人的心率没有反应，接着王天风喊了第二遍“200焦，放！”
　　患者胸部再次弹起，还是没有反应，接着王天风喊第三遍“200焦，放！”再次看到患者没有反应的时候，在场的都认为没救了，接下来应该是宣布死亡，胡歌也垂下了手臂，眼睛悲伤的看着王天风
　　“看我干什么？250焦，放！”胡歌赶紧拿起手中的除颤器，又做了一次。
　　滴~滴~滴~心跳恢复，王天风马上喊着“送手术室！”屋里的其他人推着患者去了手术室，唯独王天风拽着胡歌大声吼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足足晚了两分钟！要知道急救上来的病人医生晚到两秒钟都可能耽误了病情，影响最终结果。”

　　周渠看过去，胡歌不敢看王天风的眼睛，那个表情和当时听到郭骑云于曼丽死讯时颓废的明台一个样。
　　“还有，你记着，作为医生永远不要放弃病人，即使你已经知道他濒临死亡，你也要陪着他到最后，尽最大努力，知道吗？”王天风瞪着眼睛看着胡歌之后语气平缓下来说“进手术室！给你一分钟看病人资料做准备，之后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准迟到！”之后王天风消失在了手术室的屋子里。
　　这大概就是麻辣教官王天风作为医生教学生面对生死的第一课，周渠还在回味着王天风久违的麻辣教官的样子

　　一下午王天风都在手术室里没出来，周渠之后跟着张院长给胡图调剂导师，看到了这传说中的“熊”。
　　胡图确实长得和明楼如出一辙，不过比明楼还要胖一些，本来身高就高再加上胡图跟明楼比确实憨厚了不少，还是那个浑厚的嗓音，周渠脑补了一下这要是王天风跟他吵起来真的就像是跟熊互吼，那情形也是壮观啊。

　　之后这个“熊”...哦不对胖“毒蛇”还跟周渠聊着
　　“不能跟王风导师学习确实有些遗憾，不过王风导师也很忙，当他的学生要跟很多台手术，现在有些自己担心弟弟了...”

　　周渠明白王天风也是真不想要这样万事都看得开，还操心自己弟弟磨磨唧唧没完的大哥，王天风最讨厌毒蛇的这一点，而这个胡图却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和明楼相似，于是开口对他说道
　　“你放心吧，你弟弟跟着王风教授也不会受苦的，我跟你保证。”周渠说完这话就感觉自己是在帮王天风骗人一样，胖“毒蛇”听到这话放心的点点头，周渠此时心更虚了。

　　胡图没有手术五点就下班了，在休息室陪周渠一起等王天风和他弟弟出手术室，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八点，周渠等习惯了，胡图可受不了，好几次都坐不住。到了王天风和胡歌出来的时候，看这四个人，王天风和周渠精神饱满，开心得不得了，胡图和胡歌这两兄弟浑浑噩噩，疲惫不堪。周渠看到这种情况就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

　　王天风和周渠在前面走着，胡图胡歌这两兄弟在后面跟着，周渠向后悄悄瞅了瞅说到
　　“唉，还真挺像的啊，尤其是明台。”

　　“嗯” 王天风轻挑嘴角，心里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却还是如此答应道。

　　两人说着话刚出医院大门，就听见后面哐的一声，两个人不明情况回头看向这两兄弟
　　“胡歌不小心撞玻璃门上了，没事的..没事的...”胡图尴尬的笑着，帮胡歌揉着头。
　　王天风和周渠也只好微微笑笑。

　　“你上课是不是把他讲蒙了？怎么直撞门啊？”周渠看向王天风

　　“哪有？就一个肝动脉破损，是他自己基础不行，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有我在病人不会出什么事的，还把他吓成这样。”王天风嫌弃的翻个白眼“要是做我的学生，以后会做很多主动脉手术，到时候不得吓坏了他？”

　　“怎么？第一天就嫌弃了？那怎么不跟他哥一起都给踢出去啊？”

　　王天风不说话了，周渠明白到底还是因为这个胡歌长得像明台舍不得，于是冷哼了一声。

　　饭桌上这个胡图一个劲的夸胡歌怎样聪明，还和周渠交流做哥哥的不容易，弄得周渠一头汗，真想打断他说一句“对不起，王天风可不像你弟弟那样。”

　　可看看旁边的王天风似乎很理解他似的频频点头，周渠看着怼了王天风一下，给他了一个眼神“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像他弟弟那样让你操心？”
　　王天风接到信号之后动也不敢动了。

　　“那个...”周渠清了一下嗓子，打断胡图“我知道你们王风教授每天下手术都挺晚的，要是胡歌不嫌弃就到我们家吃晚饭，这样也省着你哥哥等着了不是。”

　　作为一句打断用的客气话，没想到对面频频点头。周渠一脸惊讶看向王天风，王天风坏笑着心想，周渠啊，这回你马失前蹄了，这俩大概就是将来医学界少有的一根筋了，你还真敢这么热情啊。

　　热情，周渠对待胡歌一直都很热情，似乎是要把对明台的那份感情也加到他身上，即使这两个孩子还是不一样的，谁说王天风不是这样呢，只不过是另一种表现。

　　医院到底没再给王天风再安排学生，也是因为他上课时间太少了，学习只能跟着他在手术室中学习，手术中说的知识点手术过后王天风没有时间像其他导师那样再细细整理出来供学生记录。
　　可是对于王天风这个唯一的学生无论什么样的手术王天风都会亲自带着他，即使有一台特殊病例的手术不是他的，只要是有时间王天风还是会带着胡歌去观摩。

　　理论知识王天风大多都是口传心授，有时一个手术过后，新的知识点要记好多，胡歌刚开始跟不上，别的导师手下的同学都比较同情胡歌，可是胡歌之后才发现，王天风讲课知识点不是只讲一次，每次手术只要碰上这个问题他都会重新说出来，别的导师就不会这样。胡歌的学到的课程和知识也都不是记到本子上的，而是零散的通过王天风一次次复述记在脑子里的。
　　每次试卷考试胡歌因为没有时间准确一字不差的记那些理论知识总是考不了高的成绩，可是他始终可以把每一个病人的病例记得牢牢地，王天风也从来不计较，而且还早早地把他当做助手进行实践，每个人都说他这是借了王风导师的光，没有真才实学却能有机会做助手。
　　或许只有他配合过得主刀大夫和他自己知道，王天风教的那些理论知识都是变成了实际能力展现的。

　　医院里对胡歌的各种评论总会弄得胡图真的很糊涂
　　“王风教授到底对你好不好啊？”

　　“嗯...教的很好反正现在就是让我做小手术的主刀我感觉也没什么问题了。要说不好的地方嘛...他总是抬手就打我头。”胡歌下意识的摸摸后脑勺

　　“要不跟着我导师吧，虽说名气没有王风教授大，不过挺温柔的。”

　　“不，不要。”胡歌拒绝得很干脆，“王风导师虽说挺严厉的，但是周渠师伯温柔啊，要是换了导师，我以后还怎么去他家吃周渠师伯做的超好吃的油焖笋？”

　　人往往都是喜欢人云亦云，别人说好的自己还没去了解就认定了是好的一并赞许，同样别人说那是不好的，即使有再多好的方面也必定是藏起自己的不同意见，甚至改变自己的看法和他人保持一致。于是复旦和嘉林的唯一一个交换研究生名额结果一致的给了胡歌，这回不想离开也要离开了。

　　这个消息和胡歌的本科毕业证同时下发的，本来周渠准备了一桌饭菜，等着王天风和胡歌胡图他们回来好好庆祝一番，没想到晚上胡歌一进门看到周渠的时候都要哭了
　　“怎么这么激动？”周渠问道

　　“能不激动吗？拿了本科毕业证，还顺利保了研。”王天风在后面笑嘻嘻的说到

　　“老师，你说的到好听，你有听说过保研保到别的学校的吗？”胡歌一脸不高兴

　　“不过是交换导师，毕业证还是复旦的，而且听说那边的导师跟你一样不愿让写论文。”王天风拍拍胡歌肩膀

　　这顿饭吃到很晚，餐桌上喝多的胡歌抱着周渠的胳膊不愿撒手
　　“老师，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嗝...”胡歌晕晕乎乎的说着

　　“你这是舍不得我吗？是舍不得你周渠师伯吧？”王天风撇嘴一笑

　　胡歌抬起头看看“老师，这不能怪我，你说你们俩不是亲兄弟，但是我一点都分不出来，要是你们说话语气一个样，我更分不出来了。”

　　“是，你和你哥哥这对儿亲兄弟我可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相同的。”王天风看了看旁边的胡图，晚上开车回去于是没有喝酒，喝着可乐在旁边看着他们谈话傻乎乎的笑着，跟喝多了没什么区别
　　“好了，恭喜你，毕业了...”

　　王天风说出了当时跟明台说的同样的话，周渠在旁边看着感触颇多，仿佛那天明台毕业的情景王天风又给他重演了一遍。

　　两兄弟走后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周渠看着这一桌的饭菜静静地坐着
　　“明台，胡歌，那孩子怎么总是会离开我们呢？”周渠望向王天风

　　“很多时候，这就是命运，人这一生一路向前，有些人注定只会陪你一段，而不是全部。他们有他们要寻找的天地，能够离开你独当一面，便是好事。”王天风安慰着周渠

　　“那...我们呢？...”周渠害怕听到答案，后面那句，我们有一天也会分开吗，没说出口

　　王天风知道周渠这些人生道理都懂，只是不想接受，于是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
　　“放心吧你是我永远毕不了业的学生，是即使能够独当一面我也不希望你独自承担一切，我会陪着你，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