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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她终走到生命垂危的尽头 ...

  •   夜晚来临,如斯黑暗中,之曼静静地躺在床上,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她一遍遍将自己的指纹摁上那颗镶钻,一道道火花瞬间绽放,如同一朵朵焰花开在她的脑海中,这是年慕瑾的戒指,上面刻着她的指纹。

      戒圈里还烙印着他和她的名字:L&J,颜夕落&年慕瑾。

      左景风还告诉她,她的那枚戒指上也同样刻了年慕瑾的指纹,只不过现在这枚戒指很不幸地落到了林莫的手里。

      他向她忏悔,请求她的原谅。

      当时左家濒临破产,加上左母生命垂危,好几天他都睁眼到天明,之曼也是看着他一夜白头,苦于四处无门。

      当时从奄奄一息的她左手无名指上取下这枚戒指的时候,他无比震惊,这戒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他不能去找这个戒指的男主人,他害怕另一个男人将她抢走,所以他铤而走险,决定拿着它去珠宝店当当看。

      谁知道在那里,这枚戒指竟被林莫劫走,她以此威胁,要求见之曼,之曼闭上眼睛去回想,当时的自己究竟怀着怎样一种心境,去踏一场滔天陷阱。

      当时想不清看不明白的东西,现在一切都明了,林莫这个歹毒的女人布了一手好局,她在交易里约定之曼必须以撞车的方式出场,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那时年慕瑾刹车再晚一秒钟,她就真的葬身于她最爱之人的滚滚车轮之下。然后这个时候林莫再跳出来揭穿真相,年慕瑾定是生不如死,恨不能一同奔赴黄泉。

      之曼不敢再想下去,心口被一种压抑的疼痛狠狠地牵扯着,眼泪无声地淌过她的脸颊,她翻身将头趴在手臂上,泣不成声,掩面痛哭。

      最后她哭得累了,模模糊糊地睡去,却感觉整个人一直处于半醒半睡之间,到后半夜她猛然惊醒,摸过旁边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国内正是下午,她想给年慕瑾拨个电话,手指颤抖着输入他的号码,输到最后一个数字时,她猛地想到她现在那还查不明原因的病情,“啪”地将手机倒扣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到枕头里,无奈,酸涩,痛苦,不舍等情绪一袭而上,差点将她淹没。

      年慕瑾等了她十年,整整十年,如果最终等回的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明天还会不会活着的人,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生离死别。

      如果最后她不得不离开,那她宁愿不要回到他身边,起码他还心存希冀,知道她还在,在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以为她还活着,这样足矣。

      第二天之曼起床照镜子的时候,被镜子里那个人吓了一大跳,眼睛又红又肿,脸也肿得像个包子,她偷偷潜到楼下从冰霜里摸出一袋冰块,趁大家还没起来得赶紧敷一敷,希望尽快消肿。

      敷完冰块她开始给自己化妆,遮瑕膏美白膏去肿霜什么都抹一抹,折腾了一个小时,对着镜子终于看不出来太大的异常,她才放心地下了楼。

      楼下餐厅,左母和景风已经端坐一旁,就连香奈儿都乖乖地坐在奶奶旁边,左母特别喜欢这孩子,昨晚她还帮着给香奈儿洗澡哄她入睡,香奈儿也很喜欢她,才一天时间就粘在奶奶身后,奶奶去哪她都要跟着。

      景风看到她跟她招手,拍一拍身旁的空位,待她走近了,探究的眸光在她脸上打量片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你还好吧?”

      “好着呢,没见我这么容光焕发啊?”之曼坐下来冲他咧嘴笑。

      景风将热牛奶递到她手上,“好就好。”

      之曼喝了一口牛奶,突然景风凑过来问,“今天我打算带你们出去玩,有没有特别怀念的地方?”

      “啊?”之曼愣了一下,“我本来打算搭下午那趟航班回国呢。”

      景风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侧头沉默地注视着她,半响嘴唇勾起一丝落寞的弧度,“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听见这话,之曼心里一凛,既酸楚又无奈,可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那好,几点的飞机,我等会去送你们。”

      “三点,就我一个人。”之曼低头轻搅燕麦片。

      左景风看了香奈儿一眼,“你不打算带她去?”

      之曼答,“过几天再来接她,我看她和奶奶玩得挺好的。”

      下午一点30分,左景风将之曼送到候机楼前,目送着她下扶手电梯,直到她的身影融合在茫茫人海中,才收回眷恋的眸光,转身,闭上眼,听得见自己滞重的心跳。

      这一次是该彻底放手了。

      峨眉曼脸倾城国,鸣环动佩新相识,你的名字曾是我念念不忘的清词,你的眼眸曾是我走不出的大海,可是从此以后,你会更了你的名字罢,也为他人而眸色生辉。

      所谓爱情大抵便是,你能幸福,我愿意成全。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这边候机室里,等左景风离开后,之曼拉低帽檐,义无反顾地折返,乘坐出租车,出了航站楼。

      她昨晚就做了决定,先去医院检查看到底是什么病,如果是绝症她就买张去法国普罗旺斯的机票,在那个薰衣草的国度安静地度过自己仅剩的余生,但凡病情还有一丝希望她也绝不放弃,不放弃奔向年慕瑾的决心。

      她坐在车上,内心很平静,平静到她还能偏头看窗外的风景,远远地看到一家医院坐落在山上,风景优美,环境清静,莫名地让她觉得心安,她便指着那个医院让司机寻过去。

      找到那家医院,颇费了些时间和气力,司机也不熟路,一路都是问过去的,等抵达医院门口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西边残阳过半,半边的天都是绯红色的。

      之曼付给司机双倍的价钱下了车,站在山顶俯瞰城市塔尖,海山岛屿,有一种离尘意境油然而生,使得她内心的那份平静更甚几分。

      这家医院有一扇花园般的雕刻大铁门,旁边的门卫统一着白绿条纹的制服,最为赏心悦目的是这门口的两个门卫看着都年纪不大还颜值颇高,之曼看着他们向她走来,恍惚中有种误闯某个高级会所想拔腿逃跑的感觉,可是来不及了,那两位小哥哥已走到她面前,朝她露出十分友好而迷人的微笑,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之曼一个激灵,傻傻地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医院吗?”

      两个小哥哥眼里快速闪过一抹不解之色,不过人家修养极好的,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彬彬有礼地答道,“of course”。

      于是之曼在两个小哥哥的带领下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在这与众不同的医院长廊上,穿过一片康乃馨的前花园才到前台,她跟在后面四处打量,在心里一个劲地犯嘀咕,“这医院咋整的像养生会馆。”

      前台是个气质温婉的娇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护士服,看得出来这家医院的每个工作人员素质都挺高的,她见之曼走进来便热情地迎上去,询问她有没有事先预约。

      之曼小愣了一下,这医院果然级别够高,看个病还得提前预约,她摇头,前台友好地拿出本册子说让她先填个资料,然后她再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现在提个预约。

      之曼握着笔,正犹豫着要不要换家医院,忽然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的目光,呼吸蓦地一凝,整个人愣在那里。

      严彬也愣住了,胸口骤然一震,定定地看着她。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衣袖松松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而修长的一截手臂,斜阳的余晖淡淡地萦绕在他身上,像披着一道霞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刚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生怕惊扰到她的影子。她惊诧地转身,一件芒果黄的针织衫配休闲牛仔裤,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的脸庞,气质一如从前那般恬淡清丽。

      两两相望,沉默无言。

      许久,严彬扬起久违的带笑的嘴唇,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向之曼,他的声音如淙淙的流水,清冽透亮带着重逢后的美好,第一句话,“曼曼,好久不见。”,第二句则明显地转成担忧,“你怎么在这?”

      说真的,医院真不适合久别重逢。

      之曼也扬起嘴唇淡笑,“好久不见”,她却一时没有办法说得清她来这的目的,便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话音未落,刚才那个前台小姑娘已经返回,看到严彬,立马恭敬地打招呼道,“严院长,您好。”

      之曼惊诧地抬眸,“你,你是这里的院长?”

      “嗯”严彬淡淡地点头,眼神专注地锁在她身上,急切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所以,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之曼支支吾吾。

      “这位小姐说她因为头晕头疼昏迷了两次,原因不详,所以才想来医院做个检查。”前台小姑娘替她答了。

      严彬蹙眉,一脸心疼,他牵起她的手就往那边电梯去,“走,我这就带你去做检查。”

      留下前台一脸懵,她刚去查询了,目前暂腾不出来预约名额,可看这位小姐,好像跟他们院长很熟的样子,不禁让她跟着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关系让他们这位风度翩翩医术了得的院长大人担心成这个样子。

      他们还没见过严院长对哪位女人这样上心过,他对女人向来都是彬彬有礼却又保持着三分生疏。

      之曼被严彬拉着进了一间特别豪华的检查室,他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然后去外面打了个电话,等他换上白大褂出来,两个助理模样的男人匆匆赶来,见他这架势都吃了一惊,双双望了坐在沙发上之曼一眼,什么也没说,穿戴整齐戴上口罩,退到一旁做准备去了。

      之曼心里则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严彬蹲下来,拉住她的手,目光与她平视,温言细语地安慰道,“放轻松别紧张,有我在。”。

      他离得近,身上那似曾相识的味道又淡淡地萦绕在她的鼻翼,她脑海里浮光掠影,仿佛又回到了那会躺在手术台上时的情景,她不惧死亡却又不得不顽强求生,他身上的味道像缕仙气,无形中给了她一种信念,尘世中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人只有先活着,才能有万般可能。

      何况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严彬给她做了一系列详尽的检查,脑部核磁共振,增强CT,血管造影,脑电图等,光检查就足足做了两个小时。

      检查完毕,严彬带之曼去吃饭,医院的餐厅在顶楼,全透明的落地窗,落地窗外,灯影璀璨,霓虹妖娆,如同一片绚烂的星河,山下繁华喧嚣,山上宁和静谧,天花板上壁灯橘黄色的光线柔柔地洒在她的头顶,渐渐放缓了她内心的紧张。

      餐厅里放了舒缓的背景音乐,服务员很快端来了严彬点的菜,芦笋肉片,香干西芹,上汤豆苗,凉拌木耳,奶油蘑菇汤,清炒菜心,清一色绿油油的,之曼讶异地抬眸,“这里竟然还做中国菜?”

      严彬拿过她的碗,一边盛汤一边回答道,“我这里请了两个常驻的中国厨师。”

      “来,尝尝看,是不是熟悉的味道?”他将汤碗递给她,期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之曼尝了一口,由衷地赞道,“好吃。”,她扫了一圈,微微皱起眉头,嘀咕道,“不过这菜也太清淡了点吧?”。

      她将碗一放,期盼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说,“严彬,我想吃辣椒,现在特别想,而且要那种很辣的。”

      严彬倾起上半身凑近她,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叹,“真是拿你没办法,等着。”

      他快步走进厨房,那两个中国厨师正好在忙,他将衣袖再挽高点,系上围裙,从菜娄里挑了一把红红的辣椒,洗净滤水剁碎,再将姜蒜切末,架起锅子,倒油爆姜蒜,再放入辣椒爆炒,抽油烟机开到最大档,辣味还是呛得他赶紧拿毛巾捂住口鼻,厨房里面的几个本地帮厨惊讶地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不晓得他们的院长大人今天是怎么了。

      在一众伙计的惊诧目光与连连呛声中,一碟红艳艳的辣椒碎华丽丽地出锅,光闻着,香而辣。

      严彬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那只切辣椒的手也是辣得麻乎乎的,他也顾不上拿醋洗一洗,端起那碟辣椒就出去了。

      之曼一看到辣椒,就像葛朗台看到金子,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眼看着就要送到嘴里,被严彬紧张地拉住手腕,“照你这么吃不得辣死?”

      最后在严彬的目光监督中,之曼只得夹一筷子菜然后蘸一点点辣椒伴着吃,即使这样,一顿饭下来,那碟辣椒还是被她全部消灭光了。

      严彬看着她那红红的嘴唇,不禁咋舌,吩咐厨房送了一客甜品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吃辣椒也同喝酒一样会醉人,反正之曼突然话就多了起来,严彬刚才一直没问这一年来她去了哪里,那是因为怕勾起她伤心的往事,谁知她自己全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好多她在毛里求斯的事,从自然桥说到天涯海角,从大象龟说到海豚,还说了香奈儿,当然她隐瞒了凌亦信那段。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话题一转竟说到了当时严彬帮她做催眠疗术,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她忽然停了刚才的絮絮叨叨,歪着头,双手托着下巴,迷离的双眸中似漾了一团水雾,看上去真的像喝醉了一样。

      她向窗外望去,残月倾洒下缕缕微光,朦胧了这个世界,她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隔了许久她抬眸,瞳孔像迷醉之下变得有些涣散,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她看着严彬,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严彬,你以前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严彬一愣,想起刚才检查室,帮她做核磁共振时,助理捧着了个盒子习惯性地要求她将身上佩戴的首饰摘下来,她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往脖子上轻轻一揉,捻出一根极细的丝线,吊着一枚钻石戒指,那钻石的光瞬间晃了他们一脸,他就站在旁边,清晰地捕捉到助理眼中的那抹惊艳。他侧头瞥了一眼,整个人定住,那是只男款戒指,他曾在她和年慕瑾的订婚典礼上见到过。

      新颖别致的一款戒指。

      他满腹震惊,年慕瑾的戒指后来怎么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难道?

      真相总会来临,尽管中间诸多破折,也曾引起过误解,可它终将会跨越千山万水,冲破岁月的尘封,姗姗来迟。如同大雪消霁,还原世界本真的面目。

      只是严彬不知道现在展露在她面前的真相到底是完整的还是残缺不全的,如果按照记忆来划分前世今生,前世是他负了她,而今生无论他如何努力,已然走不进她的心里,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

      既然今生已无缘做不成恋人,只希望在她的心里,他与她的前世是纯洁无暇的朋友,他不愿她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往,关于往后,他也只想安安静静地以一个朋友的立场,默默地远远地关心她,这样就足矣。

      她的未来,他会陪护,却不再参与。

      你能幸福,已是我最大的幸福。

      念及此,他微挑了下眉毛,勾起一丝淡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说说嘛”,之曼竟然难得的向他撒起娇来,声音软糯。

      严彬笑了,这个女人在向他探口风。他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好像叫薛凝凝。”

      之曼皱眉盯着他半响,说,“你当时说我是我的前女朋友?”

      “哈哈,你还当真?傻”他笑得不能自已,伸出手推了下她的额头,“那是我追你的套路,你没看出来吗?”

      之曼郁闷地嘟起嘴,愤愤地回道,“那你还敢给我催眠?”

      “所以没成功啊。”

      之曼狠狠地瞪他。严彬连忙将他那份甜品一并推到她面前,“来来,多吃点,消消气。”,之曼毫不客气地抢过来,挥起勺子狠狠挖。

      经过这一出,刚才看着还像喝醉了的她立马恢复了精气神,斗起嘴来严彬甘拜下风。

      他想,他们这种嬉笑怒骂的状态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关系,不谈情爱,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

      之曼不说话了,一勺一勺戳着盘里的蛋糕,一向对美食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她,此刻兴致缺缺。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侧头看窗外的夜景,灯影交错,却又虚幻缥缈。她的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严彬凝视着她,今晚的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是跟她的病情有关。

      他将手隔着桌面握住她的手,放柔声音宽慰她,“别担心,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之曼的思绪好像在神游,她像没听见他说的,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你认识年慕瑾。”。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

      严彬怔了一下,如实告知,“他是我堂哥。”,之曼也愣了一下,喃喃道,“是真的?”

      严彬点头。

      之曼停顿了下,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出,“他。。。结过婚?”

      严彬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吐纳,“他有一个未婚妻。”

      “叫什么名字?”她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心脏提得老高。
      严彬一字一句道,“颜夕落”。

      之曼的心瞬间跳得飞快,抑制住心里的激动,黑白分明的眼底泛起亮光,她道,“你。。。见过她吗?”

      严彬的心抑制不住地难受,但他克制着尽量不显露出来,他垂眸掩饰,淡淡地回答,“见过一次,在他们的订婚典礼上远远地见过一次。”

      “那你觉得我跟她长得像吗?”,她迟疑,不确信。

      当听见这句话时,严彬有一刹那的冲动,好想告诉她,你就是颜夕落,可是一开始他没有选择将真相告知她,现在就在她快触碰到真相的时候他却不敢了。

      他怕面对她的质问时,他无言以对,他难道回答,因为私自奢望,所以选择了隐瞒?

      那么,就让年慕瑾来告诉她吧,那一段那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没有别人,没有背叛,没有生离死别,他相信,年慕瑾一定会将她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她会是一个童话故事里纯洁无暇的公主,有一个爱她至死不渝的王子。

      年慕瑾则是这个王子。

      严彬收回思绪,瞥了一眼窗外,夜色渐深,回头见之曼还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他特意装作认真回忆了一番,说,“我觉得像,轮廓有几分像,尤其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眼里有光在跳跃。

      严彬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带你去休息。”,他将之曼安置在一间豪华的客房,推开门,里面竟是粉粉的装饰,粉色窗帘粉色大床粉色衣柜,之曼蹙眉,嘀咕着,“你这是将我当小女孩呢。”

      “每个女人,不管年纪多大,身体里始终住着一颗粉粉的少女心。”严彬笑称。

      “看来你还蛮懂女人的嘛”,之曼揶揄。

      严彬笑一笑,跟她说晚安。门缓缓阖上之际,之曼突然探出头来,神情颇有几分严肃,“你说我还有得救吗?”

      严彬被这一问惊得一身冷汗,他弹了弹她的脑门,骂道,“别乱说,我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再说了有我这样一个神般的医术高手在,你怕什么。”

      之曼想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便咧嘴笑开了。

      门在他身前合拢,严彬一转身,眸色便暗淡了下来,她的病情恐怕不容乐观。

      他掏出电话打算叫上几个专家一起去他办公室商讨一下,拐过一个弯时忽然被迎面冲冲而来的一个护士不小心撞了一下,护士小舟忙不迭地弯腰道歉,严彬正在打电话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都已经抬脚走过去了,小舟才猛然反应过来,小跑几步追上他,大声说,“严院长,刚才302病房的那位还在问您来了没有。”

      严彬顿住脚步,将手机移开,拧眉思索,抚额,糟糕,都忘了这事了,他本来是过来看望一个来这里疗养的老朋友的,一遇见之曼竟将这事全都忘了。

      他问小舟,“302睡了吗?”

      小舟答,“还没”

      严彬抬起手腕,已经十点多了,他还得回办公室开个会,便嘱咐小舟去帮他通个信,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过去。

      说完,便急匆匆地迈步而去。

      22点40分,院长办公室

      四个专家坐在办公桌旁,严彬在首席,手里正翻看着之曼的检查报告,一行行扫下来,最后一行写着颅内淤血疑似病变,严彬的心猛地一凛,呼吸一窒。

      情况果然凶险。

      淤血的位置比较特殊,神经交汇处,一经扩散势必压迫脑内神经,手术风险很大,何况这种手术史无前例,除了严彬,没有人敢操刀。

      那晚,一办公室的人讨论到深夜,就各种方案和风险一一做了预估,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手术,病人有两成的存活率,如果不手术,她只能等死。

      命运将她的生死大权再一次送到了他手中,他一夜无眠,仔细想想,她这一生也真是命运多舛,然而无情的遭遇并不能将她打垮,她依旧活得那样自信充满阳光,也一直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他默默祈祷,希望这一次她能勇敢跨过这一个生死大劫。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之曼从一见到严彬那刻起,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地松弛下来,她从心底里依赖他,潜意识里觉得不管她身体出了多大的问题他都能帮她化解,那地位就跟华佗转世一样一样。

      所以,这一晚睡得格外香沉,美滋滋地想着明天就能飞到年慕瑾的身边了。

      这着实是个天大的惊喜。

      而严彬,她信赖的华佗,真真在办公桌前伏案了一宿,查阅了各种相关文献,考证手术的最佳切入口,黑浓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终于天边大亮。

      之曼听见鸟儿欢快地鸣叫,倏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将帘子一拉,顿时有道火红的光照了进来,赫然看见云雾缭绕的山间一轮初升的太阳挂在山头,美得像幅价值连城的山水画。

      她一时看得怔怔入了神。

      推开窗户,山里的空气清新带着露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瞬间充盈了她的感官,她闭上眼睛,不由得伸展双臂,贪恋地呼吸天然氧气,竟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美好感。

      而此刻,就在楼下的院长办公室,严彬的秘书Amada过来收拾屋子,推开门却不期然地撞见她的老板正趴在桌上睡觉,俊逸的容颜现出几丝憔悴,旁边一堆凌乱的文件,电脑还开着,一屋子浓浓的咖啡味。Amada摇头,轻叹一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之曼收拾妥当,出门正要去找严彬,下楼梯时刚巧遇到Amada,便问她有没有看见严院长,Amada昨天下午休假,所以她并不认识之曼,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一大清早要找她的老板,心里虽疑乎,却也端的一脸职业范,面带微笑地给她指引了餐厅的方向,说,“院长现在还在休息,请小姐先去享用早餐吧。”

      之曼愣了愣,笑着道谢,转身又爬到了顶楼餐厅。

      在全透明的餐厅吃早餐真的是一件愉悦的事,视觉感官俱佳,之曼挨着落地窗坐下,心里不禁感叹道,严彬这医院堪比五星级酒店的享受,依山傍水,天然氧吧,远离尘世喧嚣,偏安一隅,真是养生的绝佳场所。

      心情放松了,病自然就好得快。

      正当她的柠檬茶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腕,严彬温润却带点暗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早上别喝这么多柠檬茶。”,

      之曼抬眸,一杯鲜奶已经递到了她面前。严彬挨着她坐下与她一同眺望远处的风景,她闻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笑,“严大院长有早上沐浴的习惯?”

      “嗯,来美国后养成的习惯”其实他只是借沐浴洗去昨晚一身的疲惫,神清气爽地来面对她,风淡云轻淡定从容。

      之曼咬了一口面包,随口问她的检查情况。

      “嗯,没什么大问题,做个手术就行了”,他琢磨了一夜,说辞早已在他的心中演练了上千遍,所以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淡很淡,淡到似乎这根本不是个事,就像是得了一场轻感冒,医生叮嘱你多喝水一样。

      “你做?”
      “当然”

      之曼举杯邀约,笑意盎然,“我这算是受到优厚待遇吗?”

      严彬轻轻地将手中的被子轻轻与她的一碰,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必须的。”

      说着这话的同时,心里一阵刺痛。

      快吃完早餐时,严彬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递到之曼眼前,她瞥了一眼,似是不敢相信,扯过来仔细确认,竟是两张明天下午飞往康城的机票!

      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不解地问他,“你怎么突然要回国?”

      严彬眉梢微挑,“不是突然,计划好久了。”

      “那你怎么还帮我买了?”

      “你不是正好也要回去吗?就顺便一起买了呗。”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严彬向她展开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猜的。”

      两天后,晚上八点,康城航站楼的出口。

      之曼谢绝了严彬要送她的好意,坚持说要一个人静静地观赏下这座久违了的城市的夜景,然后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甩他而去。

      严彬颀长挺拔的身姿立在车门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里布满伤痛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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