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又是何年》橙榆一夏

105、以爱之名的戒指

　　之曼的生活里多了一个香奈儿，这种感觉。。。不可思议，充盈而美好。香奈儿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带给她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是她前进的动力，也是她想要将香奈儿照顾得更好的压力。

　　之曼将香奈儿送到她执教的那所学校，她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车，刚好她考的驾照也已经分发下来，于是每天她就自己开车载着香奈儿去学校，她是老师，香奈儿是学生，放学她又准点去将香奈儿接回来，她是妈咪，香奈儿是宝贝。

　　之曼还教香奈儿说中文，给她读国学经典，一段时间后，香奈儿磕磕绊绊地能背上一段三字经，之曼拿着手机在一旁录视频，听着那稚气又有点搞怪的音调，忍俊不禁。

　　两个人的日子，过的平淡而快乐。

　　六月份的一天，之曼带着香奈儿正在后院拔草，蹲的有点久，刚想起身就忽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倒地失去意识。香奈儿吓得哇哇大哭，声嘶力竭地喊HELP HELP。

　　之曼这一昏迷比上一次更加严重，足足昏睡了15个小时才醒过来。她醒来时，正是半夜，香奈儿趴在她的床头睡着了，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立即感应到，激动地抬起头来，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得厉害，且带着浓浓的哭腔， “mommy, you are ok”，一边问着，一双小手就颤抖地摸上之曼的额头，似乎是在试她的体温。

　　之曼晃着虚弱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安慰她道，“妈妈没事。”，她掀开被子，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让香奈儿爬上来，安抚地哄她睡着。

　　香奈儿毕竟是个才三岁的小孩，很累很困，一会儿就睡着了。之曼搂着她，后半夜一直睁着眼睛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她想了很多很多，不管以后会怎样，她决定积极对待她的病情。

　　天亮后，Bhavana和Anshul带着早餐一早赶过来看她，Bhavana依旧一脸担忧的样子，轻声责备她一点儿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Anshul则转移话题地夸赞香奈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之曼喝着Bhavana熬的白粥，看着旁边熟睡的香奈儿，她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觉得此刻很幸福，这屋子的人是她来毛求后最大的收获，有了贴心贴己的朋友，有了暖心懂事的女儿，如果这一生就到此为止，她也无憾了。

　　第二天，之曼带着香奈儿去学校办理休课手续，老师和同学们都很舍不得她们，临时给她们开了个欢送Party，期待她们早日回来。

　　回去的公交车上，之曼留意到车上有一个长得比较斯文的姑娘，戴着眼镜，手里捧着一瓶幸运星，五颜六色的幸运星将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塞得满满的，车子缓缓驶过一个站台，她开始神情专注地拆幸运星，一个一个，仿佛全世界都成了她的布景，她或许在以这种方式做一个祈祷，相信奇迹的发生。

　　这一幕，悄无声息地感染了之曼，更加坚定了她要回去的决心。

　　飞机缓缓降落在华盛顿机场，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她回来了！在她心里，她依然当左家是她的家，毕竟她跟左家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早已融入她的骨血，她将景风当成她最亲的哥哥，万一她有事，她想将香奈儿托付给他。

　　当她牵着香奈儿的手站在左家大门前，望着门口那两墩斑驳的老树根，热泪上涌，百感交集。人这一生，辗转反侧，兜兜转转，如同老树根上那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一滴泪将落不落地盈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时，大门哗啦一声，她抬眸，目光不期然地撞上开门的人，呼吸一滞。

　　而正要出门的左景风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他的胸口骤然一震，整个人愣住，定定看着她，手里的提包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呆了一瞬，继而喜极而泣地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拥住。

　　无尽的想念全都融化在这个深深的拥抱里。

　　许久他才慢慢松开她，深邃的眸里盛满了惊喜，笑得比院里的海棠花还灿烂，他捏着她的手，喃喃道，“傻丫头，你终于肯回来了。”

　　他站在晨曦里，额头和鼻梁被蒙上了一圈朦胧的光，轮廓成熟而硬朗。

　　之曼眨一下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嗯，我回来了。”

　　左景风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拂去挂在睫毛上的泪滴，柔声道，“回来了就好。”。

　　一旁的香奈儿撅起嘴唇，她似乎有些不满她被忽略了，左景风这才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女娃娃，之曼赶紧将她拉到景风面前，跟她介绍道，“这是妈咪的哥哥，快叫舅舅。”

　　“舅舅”怯生生的，磕磕巴巴的中文从香奈儿的嘴里喊出。

　　景风满面疑惑，之曼眨了下眼睛，解释道，“她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景风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香奈儿刚才喊的是舅舅，只拍了拍之曼的肩膀，宠溺道，“调皮。”，然后便欣喜地单手抱起香奈儿，领着她们进屋。

　　刚跨进门槛，景风就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在那喊，“妈，快看，谁回来了？”，左母闻声迎上来，见到之曼，顿时老泪纵横，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声音哽咽，“孩子，你可回来了！”

　　此情此景，之曼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个家终于圆满了。

　　中午，一家人围坐一团，保姆做了一桌好菜，全都是之曼以前爱吃的，她的口味与喜好，连家里的保姆都还记得，她顿时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进门开始，左母就一直拉着她的手，再也没松开过，左母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那么欢乐，之曼也跟着笑，他看着她，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以前的长发已经被剪短，松松地绑在脑后，眸中掠过水漾的光影，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岁月从不败美人。

　　饭后，景风以叙旧为由将之曼请到楼上，她的卧室摆设还一直保持着她在的样子，纤尘不染，仿佛她从未离开过。她怔怔地拉开窗帘，景风与她并肩而立，两人一同无言地眺望着窗外，良久，景风侧身，拉起她的手，轻轻开口，“小乔，谢谢你对这个家的付出，如果不是你，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我也守不住了。”

　　他与她话当年，声音里藏了太多的感慨，因而听来，反倒只如叙述旁人经历一般的平静。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平静的表象下，内心是如何波涛汹涌般的起伏，在此之前，他是那样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过了很久，之曼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清淡，而微微带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们都会好起来的。”，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景风轻柔地拍拍她的手背，附和道，“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你和年慕瑾。。。”。

　　“不要跟我提他的名字。”之曼猛地听到年慕瑾三个字，下意识地脱口阻止，声音有些失控。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暗自懊恼自己没出息。

　　顿了三秒，她拧眉，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眸光里快速闪过一丝震惊，眼神闪烁，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先告诉我，你还爱他吗？”景风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幽深的黑眸深深锁住她。

　　之曼垂眸，苦涩地咬了下唇，“该忘的，我会努力去忘。”

　　左景风心下了然，轻轻摇头，凝神望了她许久，深色的眸子像无尽的漩涡，涌动着复杂的光深深地注视着她，随后有些心疼地将她按入怀中，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爱他。”

　　之曼猛然抬头，对上他低垂的有些凄楚的眼眸，她睁开他的怀抱，蓦然后退一步。

　　左景风唇角斜起，凄然一笑，“傻瓜，既然你还爱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他的眼神看似柔和却散发出一种苍凉坚毅的力量。

　　“不。。。不”之曼摇头，苦楚地语无伦次，“你不知道。。。”

　　景风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很快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缎盒子回来了，递给之曼，“打开来看看。”

　　她抬眸不解地问道，“是什么？”

　　左景风抱起双臂，朝她手上的盒子点点下巴，“自己看啊。”

　　之曼的心忽然突突地跳个不停，她盯着那个盒子半响，深吸了一口气，大拇指摁上那个开关按钮，“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当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之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中泪光浮动，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是个蓝色的璀璨钻戒，与她梦里梦到的那个戒指一模一样，也是她被催眠唤醒时她唯一记起的东西，没有任何复杂花哨的装扮，指纹大小的不规则型切面的一颗钻石镶嵌在戒面中，低调而奢华。

　　她抬起眸子，满面震惊，声音颤抖着问，“哪里来的？”

　　景风定定地望着她，她眼里的动容和震惊在钻戒的熠熠光华中显得那样夺目，他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她看着这个戒指的目光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见，或许她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唯独这个特殊的定情之物固执地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恋潜伏在她的身体里，等待被唤醒。

　　年慕瑾曾亲口告诉他，这枚戒指是他和她亲手设计的，无数个朝夕相伴的日子，他们头挨着头凑在一块不断完善设计图，设计图稿出来后，他们又特意送到定制婚戒的工坊，在大师的指点下，一点一滴精心打磨，切面，镶钻，录指纹，到最后的成品，全是他们的心血。

　　这样别致匠心的信物，经得起记忆的沉淀。

　　对她来说，与他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之曼许久未得到景风的答复，她含泪盈盈而笑，“是我的对不对？”

　　“是你的，也是。。。年慕瑾的。” 左景风的心狠狠纠起，眉眼低垂了一下，望了她半响，终于艰难开口。

　　“不可能！”之曼狠狠摇头，下意识地否认，她不相信，她不敢相信！他爱的那个女人不是叫小落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她突然灵台闪过一丝清明，瞳孔骤然收缩，她缓缓蹲下身，抬头有些怔然地望着左景风，眼泪瞬间滑落。

　　左景风的声音像隔着九重天那样遥远，满含凄楚，“小乔，你猜得没错，颜夕落就是你，你就是颜夕落，乔之曼这个名字是后来我给你取的。”

　　他也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缱绻的眸子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缓缓抬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傻瓜，你哭什么，你应该开心才对”。

　　他将之曼扶起，捻住她右手的无名指，按向那枚戒指的镶钻，她的指纹与钻石上的纹路完全匹配，顿时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就像冷焰火一样缓缓围着戒指绕了一圈。之曼惊讶极了，连左景风也被惊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设计特别的戒指。

　　纂刻上爱人的指纹，让爱的火花在指间绽放，唯一的爱被铭刻，一生一世，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