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赏花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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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清清冷冷，说话的尾音像是带着钩子，直勾进人的心里去。
季昀撩开帘子，弯腰进了船舱。里面的人果然是温洵，一身青衣坐在临窗的矮几上，临安在他身侧站着。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看到这个人的脸，季昀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衣襟，然后往高拉了拉，又往平整了整。
看到他的这一系列动作，温洵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季公子，请坐。”
季昀正了神色，挺直了身子坐在温洵的对面，神经微微绷紧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总是会感觉到紧张。
温洵给她倒了一杯茶之后，就不再管她，转头看向了窗外，似是在欣赏河两岸的景色。船缓缓地行在水面上，灯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没有任何人说话。一时之间，船舱内格外安静。季昀有些不自在，打算也扭过头去欣赏窗外的景色，结果她刚一转身，后背刚刚被花灯砸到的地方立刻刺痛了一下，让她不受控制地扶住了肩，发出一声痛呼。
温洵转过头，用略带着谴责的眼光盯着她看，看得季昀都有些坐立难安的时候，温洵开口了，“季公子，你可真是叫我吃惊。每次见你，总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季昀拱拱手，脸上挤出几分笑，含含糊糊地说，“不敢当不敢当，温当家谬赞。”
“我并不是在夸你。”温洵的语气淡淡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能折腾。刚刚河岸上的那一幕，真真是一出好戏。”
河岸上的一幕，他看见了？眼前的这位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那他刚刚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在河岸上和一个女子纠纠缠缠不清不楚，然后情急之下像一只皮球一样滚到了他的画舫里的？
这个念头一起，饶是季昀的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脸上立刻烧了起来。不过因为脸上涂的粉太厚，看不出颜色，只两只红通通的耳垂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温洵还是拿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静静瞅着她，眉眼间弯出一点弧度。
忽然之间，她就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把自己整个人瘫靠在船舱壁上后，季昀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冲着两人嚷嚷，“好了，你想笑就笑吧。临安，你也不用憋着，你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语气是十足的郁闷，然后声音低了些嘀咕，“我又不是瞎子，我什么都能看见。”
然后，这一主一仆，很是配合很给面子地，痛快地笑出了声。
季昀从手指缝里往外看，温洵还好些，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临安笑得都立都立不住，一边笑，一边说，“我说季公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京城里谁不知道姜家大小姐不能轻易招惹，没想到你居然知难而上，被姜少爷追着打的滋味怎么样。”完全没了初见时冷冷清清的样子。
季昀心中愤愤地想，笑，你们使劲笑，最好把你们的牙齿都笑掉才好。
温洵看见她的神色，遂止住了笑，伸出手悠悠地理了理宽大的袖摆，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季昀立刻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不敢，不敢，你们继续。”
虽然季昀对这对主仆此刻的形状实在有些不忿，但是不得不说，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感觉和他们之间反倒亲近了不少。冷静下来的季昀暗搓搓地想要转移话题，“温当家今日也是来赏花灯的？”
温洵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了她的打算，但是并没有拆穿她，“今日约了一位朋友。”
“你那位朋友呢？”季昀四下扫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
“他失约了，没来。”
“哦。”季昀想了想，然后喜滋滋地提议，“温当家，既然如此，要不我们下船去看花灯吧。据说今天要选出一盏花灯做灯王，想来是极为好看的。”
出来了一趟，还什么收获都没有。虽则她也可以选择返回去找霍小爷一块赏灯，但霍小爷刚刚见死不救的行为实在伤透了她的心，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河边吹吹凉风吧。
温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忽然转换过来的这种熟稔语气很不可思议，“你要邀我去赏灯？”
“是啊。”季昀应得坦荡荡，如果一个人去的话委实凄凉了些。
温洵默了默，然后开口道，“既如此，那就去吧。”然后唤艄公停了船，身后的临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自己又把嘴闭上了。
一行人慢慢地逛着，季昀走在最前面，温洵走在她后方一点的位置，临安跟在最后面。
“你看那盏，”季昀停住了，扯住温洵的袖子让他看，“就那个青色的上面印着山水画的那一盏，好不好看？”
温洵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她扯着的袖子，季昀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放开了手，她刚刚一瞬间把旁边的人当成了霍小爷。
不像别的花灯，大多做得大红大紫讨个喜庆的彩头，这一盏的颜色着实有些寡淡了。温洵不做评判，“等走近些再看吧。”
走到近处，温洵发现，这盏花灯确实做得精细。花灯的一面细致地描绘着一幅山水画，另一面画的是一汪碧水，手巧的匠人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出了几条鱼的形状放在了花灯里面，皮影般的将影子映在纸上，风一吹，鱼影也跟着晃动，仿佛在纸上活了似的。
温洵还待拨开花灯，将里面细细研究一番的时候，季昀已经和摊主商量好了价钱，买了两盏花灯，样子和温洵正在看的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只有巴掌大小。
“来，这个给你。”季昀把其中的一个花灯塞到温洵的手上。
手里骤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东西，温洵差点没接住，“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季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虚心求教，“俗话说拿人手软，不知道温当家是否也是这样？拿了这盏花灯之后，温当家能把自己刚刚看到的河岸上发生的一幕都忘了吗？”
“河岸上发生的哪一幕？”温当家一本正经地追问。
“就是我和姜词姑娘的那一幕。”季昀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
“哦，不能。”温洵的声音平平板板毫无起伏，然后转过去问临安，“临安，你能吗？”
临安一幅凛然不可侵犯的正经人样子，“临安也不能。”
季昀的声音也变得平平板板毫无起伏，伸出一只手，平摊开，“哦，那还我。”
“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温洵温当家说起这句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拿了人的一点也不手软，这种只有街上的地痞无赖才能做出来的行径把季昀直看得瞠目结舌。
逛了一会之后，到了下一处，温当家付钱买了一盏小巧的莲花灯，塞到季昀手上，在季昀惊讶的表情里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回礼。”
“哦。”季昀呆呆地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心里莫名地荡漾出些许欢喜。
逛了一会之后，季昀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才收了心，和温洵告了别，然后回了府。
一间书房内。一个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说，“主子，今日季当家先是和霍临霍小将军一块吃了饭，然后去了胭脂楼，晚上的时候和霍小将军一块去游了湖，中途还碰上了姜相家的大小姐，最后上了一艘画舫，天色太暗，属下没看清画舫中是何人。”
被他唤做主子的人，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好的，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赏花灯（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