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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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会，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季昀索性把这个问题丢到了一边，闪身去了后厨。
后厨里面各种食物的香味极为美妙地互相勾搭在一起，季昀一个没忍住，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鸡腿就啃。
一旁的福伯看得止不住的摇头，“当家的，说多少回了，吃东西前要洗手。”
季昀冲着他嘿嘿笑，“福伯，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嘛。等吃完这个鸡腿我就去洗手。”一边说着，一边把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摇头晃脑，一脸满足的样子。
虽然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但福伯看向他的目光还是很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怀念，“您这个样子，和老爷真是一模一样。”
季昀一愣，很久没有听福伯提起过自己的父亲了。
十年前父亲因为谋害皇嗣的罪名入狱，全家连坐，然后第二天，全家人都被发现在狱中畏罪自杀，包括母亲，包括年幼的弟弟。
季昀因为和福伯刚好在外，阴差阳错侥幸逃过一劫。等季昀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面目全非，见到的，只是全家人的尸体，只是府上贴上的“有罪之臣，家产充公”的封条。
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季昀感觉就像是天方夜谭。
不是说要进宫给皇帝进献从西域来的珍品吗？他还记得父亲楚遂当时脸上高兴的神情，喃喃地说，“这次的东西皇上肯定会喜欢，再顺便提一提开酒楼的事情，皇上肯定会同意。”
父亲楚遂是朝廷的七品官，不过是捐来的。本来这种品级的小官没什么见到皇上的机会，但是偏偏楚遂的生意做得极好，常常能得一些奇珍异品，宫中的人都极为喜欢，所以有幸能面见天颜。
楚遂对经商极为痴迷，短短几年时间，手下的粮铺、衣铺，盈利无数。可以这么说，如果父亲还在世，可能现在的锦绣阁也只能屈居第二。
按楚遂的想法，自己一心经商就行，但是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没有一点背景太容易吃亏了，为此他屡屡受挫。母亲季如意对楚遂这个只会发愁叹息的软弱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于是逼着楚遂捐了官。
当时，商人可以通过向朝廷自愿捐上一大笔银子，来获得官职。这些官职大多品级不高，位置也无关紧要，不过能得到朝廷正式的承认。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最后，楚遂还是忍痛花去半数的家产，得了这么个七品小官。不过有了这个官职之后，生意确实好做多了，而且因为楚遂经常往宫中走动的缘故，其他的同行都对他高看一眼。
事后，母亲季如意拧着父亲的耳朵，一幅泼辣的样子，笑着说，“你看你当初还非不愿意，看看，现在有了这个七品官，生意好做多了吧。”
父亲一边摸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憨憨地笑，“是是是，夫人高见，夫人英明。”
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当时季昀仅有六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福伯带着他改了姓名，回了在苏州的老宅，过了一年，等事情的风波完全平息下来，才回到京城。
季昀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谋害皇嗣，也不相信什么全家人在狱中畏罪自杀的鬼话。整件事情，肯定另有隐情。其中最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当年楚家谋害皇嗣一事轰动一时，外界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但具体谋害的是宫中的哪位，居然一点风声都打探不到。
这些年间，季昀一直在打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发现，当年在宫中，有可能参与或者知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人，居然全都失踪了。
在宫中的记录上，当年事发之后，这些人以各种理由出了宫，什么回家探亲、什么摔断了腿要回家休养、什么家中的亲戚死了，甚至还有一个人的记录上写着，与人私通怀孕被赶出宫，可是那个人，明明是个太监。这些人似乎是上赶着，出了宫，然后再无音讯。
季昀心中明白，在宫中，有一个权力极大的人，抹去了这些人存在的痕迹，抹去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如今忽然听福伯提起父亲，季昀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福伯反应过来，自知失言，闭紧了口，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福伯，没有关系的，”季昀活动了一下刚刚一瞬间僵死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笑来，“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已经能接受了，我只恨，当年的真相，我至今未能查明。”
福伯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有些心疼，叹息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当年事发，小主子才不过六岁，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他牵着她，站在楚家紧闭被封条封上的大门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门上的封条，眼里的泪要掉不掉。
然后，她转过身，轻轻地开口问他，“福伯，我以后没有家了，是吗？”
他点头，一瞬间，几乎老泪纵横，喃喃开口，“福伯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小主子会经常一个人发呆，甚至会露出狠戾的眼神，那眼神，简直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不过过了一年，便也渐渐正常了，只一直说要回京。走的时候，他问她，“事情还没有过去，我们现在回京，你就不能再用楚妘这个名字了，而且可能以后要用男孩子的身份生活，你能接受吗？”
小主子冷静地点了点头，“从此世上再无楚妘。我以后就叫季昀，是个男孩子。”
七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在京城中想要立足，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季昀从来不说，但是福伯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小主子定然吃了很多苦。
忽然，季昀脖间的一点白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家的，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季昀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当家的，”福伯看清了，眉头皱了起来，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你今日戴的这幅喉结，边有些卷起来了，你取下来我给你一幅新的。你今日可有见什么人，有没有识破你的身份？”为了不让人识破季昀的身份，福伯做了好几幅喉结，让季昀时刻戴着，平时的妆容也都有注意。
真是百密一疏，自己出门前明明还有检查，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季昀脑海中立刻响起自己那会离开钱庄时临安冷淡的声音，“季公子，我们当家的让我给您传一句话，说让您下次出门时，记得把衣襟拉高一些。”以及，他家主子那让人发毛的眼神。
温洵发现自己的身份了？临安那个时候，称呼自己为“季公子”，还好心地提醒，“可能有一个人识破了，不过福伯，对方似乎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福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怕那人抓住了你的这个把柄，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以后你若出门需更加注意才行。”
季昀郑重点点头，这次实在是自己太大意了。至于那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季昀脑海里闪现了一下温洵那张白得过分的脸，实在难以估计，心里也就暂时不去考虑。
虽然如此，当晚歇下的时候，温洵的那张脸出现在季昀的梦中，还是把她吓得够呛。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旧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