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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三十九回 可笑避祸远是非 当诛戕人生计谋(其二) ...

  •   “也许等一下就不是了。”他又叹了一口气,“山下的小路幽静平坦,你会走得很快,而且很惬意,听着山谷里的流水声,叹着绝壁上的青松,欣赏着花丛里的蝶飞蜂舞,仰望着一心向往的山巅。当你爬到山腰的时候,你更加会怀念山下的美好,那里没有路,树枝会划伤你的脸,岩石会割破你的脚,藤蔓会缠住你的腿,毒蛇和野兽阻住你的去路,日头和狂风击碎你的信念。还是停下来吧,你有没有发现?此时已无法再保持一颗纯粹的心,因为你被强大的力量干扰了。”
      “山顶上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我已经停了下来。”
      车子驶进了一个政府家属院,周克新说在车里等他,薛凤远却坚持要让他一起上楼,周克新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开门的是曾大同,这倒没有出乎周克新的意料,薛凤远提起了那夜的事,周克新装作羞愧的样子向他道了歉,曾大同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两个。
      “真是难得,北岭动工了,薛总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里?”
      “我正是为了那里的事。”
      “怎么?所有的手续不都办完了吗?就等着你大展手脚啦。”
      “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什么意思?”
      “我打算转让那块土地的使用权。”
      这句话使曾大同大吃一惊,他将攥在手中割苹果的刀子放在了果盘上,很长时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周克新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怎么肯放弃这样一块肥肉?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自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商人?
      “出了什么问题?”曾大同抬起了头。
      “集团经营不善,您也知道,今年的经济形势又不好,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今天集团董事会通过了我的提议,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了。”
      “我要谢谢你提前来通知我。”
      “我们辜负了您的期望,您帮了我们很多忙。”
      “果真是经营不善吗?”
      “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别的事?”
      “还能有什么别的事?”薛凤远笑起来,“集团的第一基地已经有一条生产线停产了,几百个工人无处安置,要是到时候他们闹到了市里,您还得给说句好话呀。”
      “薛总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你不再坚持坚持了?”
      “我要是没想好能来跟您说吗?这位四岭的周先生也知道了,要是不赶紧办,怕是弄得人心惶惶啊。”
      周克新到这里才真正明白了薛凤远的意图,他想要调查他,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过,他却也被他利用了一把,两个人互不相欠了。周克新回到了黄叶岭,北岭果然很快就换了开发商,他不能放弃对真相的追寻,因此采用了一个他原本不想实施的办法。
      在北岭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从里往外分成三级阶梯,坑壁上只生长着绿油油的短草,没有藤蔓,也没有任何乔木和灌木。雨水充足的时候里面会存些水,但这里是沙土地,水分流失很快,即便是六月里连阴天,村民们也从未见过注满了水的大坑。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这里是乱葬岗,丢弃着很多婴孩的尸骨,夜晚的时候经常会有豺狼光顾。虽然这种景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大概村里最老的老人也不曾经历过那个年代,但大坑一直被笼罩在恐怖和神秘之中,没有人愿意靠近,尤其是在晚上。有人说曾经在某个夜晚经过那里,看到了一群玩耍嬉闹的孩子,眼中发出绿光,衣服破损地厉害——应该是被狼撕的,大部分四肢不全,有的脑袋勉强挂在脖子上。
      那一夜,周克新把下岭办事的小源妈妈打晕装进了麻袋,拖到了大坑的最下边一个阶梯上,麻袋的封口绑得很松,小源妈妈醒来的时候非常轻易地就从麻袋中探出了头。她白天下地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经过这里,很快就发觉自己正处在这大坑之内,黑夜之中不觉毛骨悚然,不怪人说,这里果真是不详的地方。她看到这阶梯上摆放着十几个麻袋,同裹着她的一样,一个蒙着面的大汉正在将那些麻袋一个一个地扔进水中。一个农村妇女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对于死亡的恐惧使她喘不过气,但她也不能就此放弃,刚刚做完手术的儿子还需要自己照顾呢。她趁那大汉不注意悄悄从麻袋里钻了出来,一边向上爬一边回头观察着蒙面人的动态。她的计划失败了,蒙面人发现了她,她拼命向上跑,但那大汉只迈了几步就把她又抓了回来。她开始喊救命,不过她也知道这于事无补,因为黑夜里的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人呢?
      “你是谁?”她吓哭了。
      “要杀你的人。”周克新故意收着嗓子,听上去有些沙哑。
      “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又没得罪谁?”
      “非要得罪了谁才会要你死吗?”
      “我求求你不要害我,我的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那就叫他也别活了。”
      女人听了越发哭得大声,她说道:“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啊?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啊?”
      “北岭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难道唯独留下你?”
      女人停止了哭泣,惊讶地望着那人,说道:“你……我……我就知道这件事得出问题,可是为了小源的病,我只能答应。”她又哭了起来。
      “哼,谁叫你们这么贪心?”
      “你,你会遭报应的,你们都不得好死。”小源妈妈突然愤怒起来,“你们害死了老丁,给我们钱叫我们不要说话,现在事情成了,来害我们,我们做了冤鬼会回来报仇的,叫你们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果然不出周克新所料,这件事真的有蹊跷,他笑道:“就算你真的成了鬼,恐怕也不是冤鬼吧?”
      “好,好,我该死,我认了,谁叫我们丧了良心。”
      他抓住她的脚把她拖到了水边,回头说道:“你心里一定恨吧,好人都死了,坏人还在逍遥,哈哈,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老天爷看得清,我们昧了良心,老天爷叫我们死,曾大同压根就没有良心,还有你们这群黑心的狗,早晚比我们死得还难堪。”
      周克新在黑暗中点了点头,猜到是曾大同并不难,但他只怕万一误伤了人命。他不得已再次打晕了小源妈妈,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昨夜的事她记得分明,但北岭西十二户人家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大坑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甚至麻袋。她觉得糊涂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只是一个梦吗?是她自己心虚才会觉得这梦如此真实?她为此忧心了三五天,然后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因为此次拆迁涉及范围广,老百姓很难找到临时的居所,当地政府在各村周围为拆迁民众建了活动板房,现在村民们已经住了进去。按照惯例,要有政府官员出面剪彩并致辞,主抓拆迁工作的曾大同当仁不让。西岭相对平坦,工作人员把地点选在了山下杨树林里,北面紧邻着西岭水库。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十几名警察负责维持秩序,台下还有曾大同的六名保卫人员警惕地观察着人群。这天早晨来的村民不少,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被村委逼来的,老村长干了十几年,总不能不给他个面子,剩下的要好一些,每户收了村委一袋面粉。
      “乡亲们。”曾大同的演讲开始了,“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家’,有的是为了自家,有的是为了大家,有的是为了国家。不可否认,谁都是有私心的,包括我在内,但我真心感谢你们对政府工作的支持。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政府却真心真意是为了你们,因为你们——人民,是国家的主人。”
      “土地生了我们,养了我们,谁不热爱自己脚下的土地呢?人都会怀念过去的时光,思念母亲和故土,希望她们永远如一,但是时间会流逝,母亲会老去,那么我们也要有勇气接受故土的变化。我们不是在破坏她,毁灭她,而是在建设她,重塑她,你们不希望她变得更好吗?你们的心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的心你们并不知道。我对这片土地的挚爱丝毫不亚于你们,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在你们之下。十几年前重修黄叶岭水库的时候,我扛过沙袋,四岭酒馆的新址我参与了选定,酒馆下面的漫水桥是我提议建设的,我在南面老槐树林里吃过养蜂人的蜂蜜,还在南岭上种过花生。南岭山我也是去过的,有的领导不了解情况,要在那里种茶树,石头山上怎么长茶树?哈哈哈。”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老百姓是善良的,他们觉得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也挺不容易,农历五月份,阳光已经很足了。他朝着人群挥了挥手,继续说道:“现在一切都好了,老百姓的日子……”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远处,老百姓们也都转过了头,北面升起了浓烟,依稀可以看到晃动的火苗,北岭西还有什么能起这么大的火?难道是村民的房子?后来,人们赶到那里看到的景象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北岭西十二户人家的临时房屋无一幸免地着了火,这板房连接紧密,夹芯板材质不佳,一把火把房屋连同屋内的家具、电器、衣物烧得干干净净。
      此时,人群开始往北方移动,住在北岭西的老百姓呼喊着从人群中往外跑,场面出现了混乱。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一声爆炸又让不少人回转了头,有人朝曾书记投掷了□□。这爆炸的威力并不是很大,对于曾大同没有致命威胁,而且凶手的准头有点差,□□落在了离曾大同左侧一米远的地方,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的碎屑击中了曾大同的面部,额头出了血,他即刻用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流了出来,很快布满整个面颊。
      现场陷入混乱,周边的警察即刻掏出手枪跑向主席台,尽管他们首先要做的工作应该是疏散群众。曾大同的六名保镖第一时间冲上主席台将他围在中间,搀扶着他朝台下汽车的方向走去。
      “检查一下汽车。”曾大同跟他们说道,“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车底卧倒的一片草让曾大同和保镖们紧张了几秒钟,不过他多虑了,那里有一个野鸡窝。敌人的位置、人数尚不明确,他这么做倒也情有可原。
      “我们可以到镇上去。”一名保镖说道,“有十几里路。”
      “给镇上打电话。”曾大同吩咐,“叫他们到平安集接我。”曾大同的意思是双方往中间靠拢。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曾大同的商务车夹在中间,朝着平安集的方向进发。西行的大道很平坦,他们很快就到了漫水桥。可是,曾大同却突然命令前方的警车停下,三辆车上的人都下了车。
      “为什么停下来?”一名保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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