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22、椰丝曲奇

　　虽说打定了主意，但商淼淼实在缺乏实战经验，不知从何下手，一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勾引男人第一步是要做什么，车便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周煜鸿余光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起第一次送她去幼儿园的时候了，那时她倒没有现在这么局促不安，开开心心地跟着老师进了幼儿园，但是回头见他不跟着进来，阳光明媚的笑脸突然布满了阴云，扯开老师的手，哭着跑出来抓着他的手臂撒娇耍赖，想把他也拉进幼儿园里去。

　　一旁的小锋还笑话她，想要拉她，结果手臂上被她咬了两排牙印……

　　周煜鸿记得自己当时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如果有人敢欺负她，自己就帮她报仇，但她吸着鼻涕，低头抽噎了许久才委屈道：“可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如同送孩子般的心情，一整天她挂着泪痕的小脸萦绕在脑海中，一下课他便跑去幼儿园接她，分毫也不敢耽搁。

　　哪知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幼儿园，却看在一群玩玩老鹰捉小鸡的队伍中，奔跑欢笑，声音铜铃般清脆悦耳。

　　他放松下的心，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与惆怅。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真正要分离的那天来到的时候，她也走得干干净净，一次都没有记起过他……

　　都是因为那次的遭遇太过痛苦，忘了便忘了吧，但她说晕就晕的毛病一定要治好！

　　商淼淼望着窗外：到底如何才能转换小叔对自己的认知定位，从小孩到女人呢？

　　周煜鸿也望着窗外：都说心病还要心药医，但心药到底是什么？

　　到了地方，却没人下车，司机好奇地偷瞄身后两人，发现两个都如同思考哲学问题般，轻轻咳嗽两声提醒：“少爷？”

　　周煜鸿回过神，拉着商淼淼走下车。

　　电梯缓缓上移，商淼淼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完了，她光顾着琢磨怎么泡小叔，完全忘了还要上班这回事了！

　　“小叔，我、我做什么呀？”

　　小不点变成了小结巴。

　　周煜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先熟悉熟悉公司。”

　　“你不能带我熟悉公司吗？”

　　小结巴又变回了粘人的小豆包。

　　“不能。上午有会。”

　　“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呀！”

　　“不用。”

　　“……”

　　如果是家里的小叔，她一定拉着他的手臂撒娇，直到他答应带自己。

　　但这是公司，到处都是人来人往。从迈进这里第一步起，她的汗毛就一根根立了起来，紧张地观察着陌生的人们，也接受着陌生人的围观。

　　她宅了太久，人群使她恐惧。

　　周煜鸿被她哀求的视线盯得也开始心软，但还是硬下心来拉开抓着自己衬衣的小手，“你怕什么呢？”

　　“人，好多人啊……”

　　商淼淼已经开始后悔，想倒贴给小叔二十块，让他把自己放回家。

　　“人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鬼，”周煜鸿拉拉她的手，“淼淼，我不是要马上就让你认识所有人，你先接触一个不认识的人，慢慢来，好不好？”

　　循序渐进的哄劝语气跟第一天带她回家哄她不要怕狗的时候一模一样。

　　明知道这是他的圈套，但商淼淼还是心甘情愿地点点头。

　　周煜鸿勾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真乖。”

　　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吃他这一套甜蜜诱惑。商淼淼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一横，决定尝试挑战一下自己。

　　周煜鸿找的带她熟悉环境的是一位做人力资源的年轻女孩。女孩叫小丽，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很是活泼健谈，得知商淼淼写文的网站后，更是涌起无限好奇，拉着她问东问西，也告诉了她很多公司的事情。

　　周煜鸿似乎跟公司里的人说她是周家的亲戚，公司里的人偶尔会向她投来好奇的探寻目光。商淼淼多少有点不自在。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小丽和她熟悉了，才笑嘻嘻地偷偷告诉她：“其实大家都在传周总带来的是他的女朋友呢！”

　　“我不是小叔的女朋友。”

　　是未婚妻呀！

　　商淼淼在心里小声说。

　　“我看也不是啦！”

　　被小丽这样说，商淼淼却不怎么开心，握着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小叔！

　　小叔不把她当女人，其他人也不把她当女人吗？

　　她低头看看自己，胸前T恤上大大的熊也好像在笑她。

　　会不会是她打扮的问题呢？

　　如果打扮得成熟一点，女人味一点，会不会好一些？

　　过两天约上段翩翩去买衣服好了……

　　小丽带她逛了公司，又跟她介绍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和职能，商淼淼拿着小本本记了一路后，直到小丽把她带到她的办公桌前：“具体的工作李秘书会安排你。”

　　商淼淼脑海里浮现出小叔办公室前的那个叫李晟的男人。

　　他才是小叔正牌秘书，看起来就踏实可靠，和自己这个打酱油的完全不一样。

　　小丽安排给她的办公桌在一个角落里，周围有两盆高大的芭蕉盆栽，桌子临着窗边，还能看到海。

　　商淼淼很喜欢这个位置，坐下来后，大大的电脑把她彻底与周围隔开，她几乎可以完全安心地享受私人空间。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一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而且她无意中发现，抽屉里还藏着一盒大大的饼干。

　　打开盒子，浓浓的椰丝和黄油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饼干每一个都不重样，小猫小熊小兔子……好看到不舍得吃。

　　透明的盒子外贴着便利贴上，写着：给淼淼。

　　小叔昨天晚上趁她睡着了给她做的，然后早早藏在这里的吗？

　　商淼淼摸着盒子，没有吃饼干，心里也甜丝丝的。

　　她翻了翻小本本回想了一遍小丽告诉她的公司业务，李秘书便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会议结束了，让她去找周总。

　　商淼淼屁颠屁颠地前往周煜鸿的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想跟小叔炫耀自己一上午的心得体会。商淼淼轻轻敲了三下门，没人回应。李秘书笑着点点头，直接示意让她进去。

　　小叔听不见敲门声吗？

　　商淼淼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周煜鸿果然正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她走到办公桌前，才抬起头，笑着仰靠在椅背上，拉她到身边。

　　“怎么样？还算习惯吗？”

　　“嗯……”

　　“饼干好吃吗？”

　　“好吃！”

　　周煜鸿拉着她的小手晃了晃：“奖励你什么好呢？淼淼想要什么吗？”

　　商淼淼眨眨眼，笑眯眯地歪头：“我想要小叔。”

　　小叔晃来晃去的手突然顿住。

　　尴尬的冷场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商淼淼打量周煜鸿又黑又僵的脸，心里直打鼓：小叔包吃包住包工作，对她无微不至，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啦？

　　可是不逼他一下，按照小叔这个好好先生的性子，什么时候才有进展啊！

　　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通关啊！

　　商淼淼心一横，打定主意要听到小叔的回复，但小叔像入定般一动不动，商淼淼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当二人尴尬之际，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骚乱，像是男人的咆哮声，但是音量超乎正常的大……商淼淼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举着大喇叭破门而入，身后跟着一群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重进小叔的办公室。

　　周煜鸿站起身，把她拉到身后。

　　商淼淼哪见过这种阵仗。如果不是小叔拉着她，她早就吓得钻桌底下去了。

　　小叔挡在她面前，她什么都看不到，但透过喇叭的刺耳声响还是在她耳畔炸开：

　　“姓周的你不是聋么！这下你总能听见了吧！世上就没有比你更会过河拆桥的畜生了！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坑里玩泥巴呢！太岁头上动土，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商淼淼抬头看，小叔还是板着脸，看不出情绪，甚至还以为他压根听不见呢！

　　“你胡说！”即使周煜鸿真的听不见，商淼淼也不忍看小叔一直挨骂，探头对始作俑者喊，“明明是你先做坏事才被辞退的！你活该！”

　　领头的男人愣了片刻后，猥琐地望着她说：“带着小情人上班，怎么，午休的时候还想来一发？”

　　商淼淼气红了脸，正在酝酿如何回怼回去，身边的人风一样，冲上前去。

　　小叔动作太快一气呵成，商淼淼是看到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喇叭就被小叔踢飞。

　　举着喇叭叫嚣的男人吓得连着退了好几步，但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同伴，顿时又有了底气：周煜鸿他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几十个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么？

　　几个人对视片刻后，有几个从口袋里掏出了刀，虎视眈眈地向周煜鸿逼近。

　　“姓周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给我退休金！否则——”男人□□着看了眼商淼淼。

　　商淼淼吓得后背发麻：“小叔……”

　　商淼淼早就被白晃晃的刀片闪得眼冒金星，想冲上前去抓着小叔跑，但腿似乎变成了面条，丧失了原有的功能。

　　周煜鸿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

　　商淼淼的眼前忽然间只剩下了一片灰蓝色。

　　小叔的手隔着西装按了按她的头。

　　他说：“没事。”

　　商淼淼抓着罩在自己头顶的西装，深吸一口气。

　　小叔的味道像一颗定心丸。

　　任外面的暴风雨有多惨烈，都与她的世界无关。

　　她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

　　只是……

　　为什么，她似乎很熟悉这样的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