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篆浮沉》普天同庆

29、妖怪

　　邹三儿恨恨地骂道：“谁说不是呢！原本是有百姓质疑来着，可那巫祝说他是受了河神的旨意，若是不献祭，河神便会发怒，会降罪百姓，而那河里的确也爬出了怪物吃了不少人，献祭之后就没有再爬出来过了，所以老百姓们也是没奈何呀，只得将美貌的女子一个又一个的献祭出去了！”
　　“怪物？就是你说的那会吃人的妖怪？”宝儿问道。
　　“没错！”邹三儿答道：“那妖怪长得很是可怕，脑袋极大，眼珠子是血红血红的，吃人的时候嘴巴张得老大，里边儿全都是尖尖的獠牙，浑身黑绿黑绿的，有六条腿，还有一条大尾巴，一甩尾巴就能将人给活活拍死，忒吓人了！”
　　“六条腿的妖怪？叫什么名字？”
　　“诶呦，那妖怪一出来，大家伙都吓死了，只想着逃命要紧，谁还敢上前问那妖怪尊姓大名呀，那不找死嘛！”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压根就不是什么河神娶妻，根本就是那妖怪吃人嘛！”
　　“可不就是喽！”邹三儿怨恨地说道：“其实很多老百姓私底下也都这么说，可是不献祭又怕那妖怪爬出来吃人，也是被逼无奈呀！唉—”那邹三儿叹了一口气，又道：“有钱人家的还好些，万一不幸被选上了，花些钱上下打点一番，就可以换个人来替代；而没钱的，被选上了也只有等着喂那妖怪了！”
　　“难道都没有人反抗的吗？”宝儿不解，为什么老百姓明知不是河神而是妖怪，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的呢？
　　“反抗？”邹三儿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有什么用？这是可官府支持的，郡守还指着这个敛财呢，谁敢不从，郡尉派兵镇压，咱们小老百姓就是这么生生的被官逼民反的，不然，但凡有点活路，谁会好端端的去落草啊！”
　　“可是那个什么狗屁巫祝那么久也没求来雨，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去请别的什么高人来帮忙求雨的嘛？”宝儿又问道。
　　“谁说没有？”邹三儿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前前后后大概请了四五拨人了吧，可是除了那巫祝，其他的人要不也求不来雨，要不就是被妖怪给吓跑了，腿脚慢的还被那妖怪给吃了，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
　　“可不是嘛，所以到了还是得听那巫祝的话继续给河神献祭！”
　　“唉，所以很多有待嫁女儿的穷人家胆子大点的纷纷逃难去了，运气好的兴许能逃出去，可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半道上就被人…给杀了吃了，而剩下那些胆小不敢逃跑的也只得认命，这个时候也只能希望别人家的女儿长得漂亮些，自己家的女儿长得丑一些，千万不要被选中就是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附和着说道，那邹三儿说到兴起也都不忌讳了，什么全都兜了出来：“咱们的头领，他呀，其实原本是郡尉大人手下的一个百夫长，只因他看不惯那巫祝的所作所为，一次酒后失言，说那巫祝只献祭却根本求不来雨，是个害人的神棍！这本也是实话，却不慎传到那巫祝的耳朵里，结果便酿成了大祸。”
　　那邹三儿磨着牙说道：“那巫祝是个心胸狭隘之人，睚眦必报，听说了这话之后，便恨上了头领。那次的献祭就点了头领的妹妹，头领自是不肯，他家里也塞了不少银钱，可那巫祝铁了心就是要害头领，还污蔑头领的妹妹不贞洁，说他们一家有辱神明，要将他们全家都投入河中以乞求河神的饶恕！”
　　“头领大怒，当夜就纠集了一些同样怨恨巫祝的人合力将家人给救了出来，本还想着杀了那巫祝，可那巫祝会法术，再加上又有官兵赶到，实在打不过，所以只得先暂时退到山上了。”
　　“这山上的都是当初一同落草的家眷，虽说日子是苦点，但城里也好不到哪去，还随时得当心家人被选去献祭。”
　　宝儿一路上听邹三儿他们几个说话，对城里目前的形势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如今见了这钟远树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你就是他们的头领钟远树吧，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邹三儿一行人早就跑到钟远树面前把宝儿师徒俩夸得是神通无比，钟远树没有说话，只目光犀利地盯着宝儿师徒俩看，倒是他脚边一个跪着的男人冷哼一声，道：“什么宝娘娘？从未听说过！邹三儿，这是你从哪里寻来的神婆子，你别听风就是雨，那巫祝还不是说自己会求雨呢，可结果呢，献祭了那么多的姑娘，老天爷可曾赏过一滴雨？”
　　“欸欸欸，你别乱说！”邹三儿瞪着眼珠子骂道：“别拿那狗屁的巫祝跟咱们娘娘比，咱们宝娘娘可是菩萨心肠，慈悲得很，她还施法让哥几个免受蝗灾之苦呢！”
　　众人抬眼看，果然邹三儿一行人身边没有半只蝗虫。
　　虽然这山洞口用木板和一些荆条编织的东西挡住，但饶是这样，还是会有不少蝗虫会从一些缝隙里钻进去，每个人的身旁总是多多少少会有几只飞蝗围着转的。
　　“哼，只是凑巧罢了！”那跪着的男人不相信地说道。
　　“嘿，我说你…对了，你怎么跪着呢？你犯什么事儿了？”邹三儿皱眉问道，紧接着似是想起什么来大呼道：“你是不是又想吃人啦？”
　　宝儿闻言目光冷冽地扫向地上跪着的男人，难怪刚进洞的时候就发现那些老人、女人和小孩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一听到点什么动静就恐惧不已，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现在清楚了，有这么个想吃人的家伙在谁能安心？而往往最先被吃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小孩，所以宝儿一行人的到来便吓得他们往里缩了好几缩，生怕是来吃他们的。
　　“哼，是又怎样？”那男人毫不知错道：“粮食早就没了，水也是靠着洞壁渗的几滴攒起来的，树皮也扒了，草根也吃光了，若是再不吃人，咱们都得饿死！”
　　“吃了人你就一定能活吗？”宝儿冷声道。
　　“至少能多活一会儿！”那男人答道。
　　“那不如吃你，把你杀了分给大家伙吃，让大家伙多活一会儿，你意下如何？”
　　“你…”男人面目狰狞地瞪着宝儿。
　　“你若自己不愿被吃，那也就没有资格去吃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为别人也不愿被吃！”
　　“小丫头片子，敢管老子的闲事，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那男人恼羞成怒道：“也罢，老子正愁没饭吃呢，你既送上门来了，那老子就先把你给杀了吃了！”
　　说着那男人纵身跃起，杀气腾腾地扑向宝儿。
　　邹三儿大惊，正欲上前阻拦，却见宝儿只随意地挥了挥手，那男人便如同被人拎起来狠狠地往洞壁上砸去一般，“嘭”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手脚也抽搐了好一会儿，便趴在地上不动了，只隐约听到他嘴里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哼唧声。
　　洞内霎时尖叫四起，那些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立马吓得乱成一团，邹三儿几个饶是见过宝儿的神通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就那头领钟远树稍微好点，勉强还能保持些镇定，先安抚住洞内受惊的人，然后上前跪在宝儿面前恭恭敬敬地对宝儿拜了一拜，道：“宝娘娘息怒，小人这兄弟平日里心肠并不坏，且极重义气，此次他实在是饿昏了头才会对娘娘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还望娘娘大发慈悲饶其一命，也救救我等可怜之人！”
　　说完又是重重地磕了一头，旁边的人看头领都下跪了，也都跟着跪了一地拼命磕头求宝儿发慈悲了。
　　宝儿扫了一眼这满山洞跪着的人，淡淡地说道：“本娘娘只是略施薄惩，他性命，无大碍！”
　　那钟远树面露喜色，又磕了一头，方道：“谢娘娘开恩，小人今后必定约束于他，绝不叫他再敢生那糊涂念头，如有再违，小人必亲手了结他，也不脏了娘娘的玉手！”
　　“起来罢！”宝儿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那钟远树接下去作何打算。
　　那钟远树满面愁容，说洞内有很多人染了疫病，但没有大夫只能等死了，希望宝儿能先救治病人，然后再帮忙弄些吃食，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东西吃了，再不吃，不要说病死了，只怕大部分的人要先饿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人忍不住要吃人的，虽然他极力阻止，但只怕到最后自己若是饿得没有力气了就再也拦不住别人吃人了！
　　宝儿取出羽毛和几锭金子交给小稚儿，嘱咐他去宝仙楼那儿多买些食物，再去多请几个大夫过来。
　　普通的食物在之前就已经都分出去了，宝儿那儿虽还有一些进补提升修为的仙食，但普通人哪里承受的起，吃了只怕会暴毙而亡，所以宝儿只能让小稚儿去之前去过的那城里多买些吃食给这些人，毕竟那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看起来不像是受灾之区，应该能买到足够的食物且不影响当地百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