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小夫郎》半夏无风

85、比赛

　　　前面这个公子眉目深邃，气度端宁，微挑起嘴角，却看不出喜怒。张子陌轻笑着道：“您请便！”

　　张子陌看那公子在对面坐下，便重新转头往窗外看着。

　　台子拉的隔离的麻绳外面。周遭已经围满了人。牧二哥带着一群身着锦衣的公子，从麻绳隔出一条道，进去台子正前方，放桌子的地方，几个人相互谦让这再一张桌子前落了座。

　　这边便有人开始发放号牌，按之前在台子边上的排队的顺序发放，领了号牌的便挨个进场随机做的桌子旁。虽然围观人数众多，罗二哥除了安排家里护卫，还请了不少周边衙役帮忙来巡逻维持秩序。所以就算人群拥挤，却也有序。

　　等这边八十个号牌发放完毕，十张圆桌前坐满了人。加上牧二哥带回来的十个人，正好是就九十个人。

　　罗大哥看准备的差不多了，便上了木台，站在高台中间上，一声锣响人群安静了下来。罗大哥便朗声说着开场语跟比赛规则。

　　这楼上虽视野好，到底离得比较远，加上地下人群嘈杂，坐在位置上听不太清台上罗大哥说的话。

　　“哥哥，他说的什么啊？睿儿听不清楚。”睿儿趴在窗边，扭头问道。

　　“那个哥哥正在说比赛规则。你看那些随机入内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牌子，而旁边那桌的几个哥哥们每人有两个牌子。一共是一百个牌子，等他们尝完各家的菜品，喜欢那家便把手中的牌子投进那家的篮子里，结束后，那家篮子里面的牌子数量多哪家便赢了。”张子陌对着睿儿慢慢解释道。

　　睿儿明白了规则，继续趴在窗子上兴致勃勃的看。

　　其他位子上人听了默默点头，原来是这样。对面的公子，随意道：“这样人多一点，确实更公平。”

　　张子陌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公不公平的，也没甚人在乎，只要比赛精彩，宣传目的能达到就行。

　　“哥哥，他们用的水晶粉条，是咱们昨晚吃的那个吗？”睿儿又扭头问道。

　　“是啊，就是那个滑滑嫩嫩，筋道好吃的。睿儿想吃吗？店里有，帮你要一碗吧。”张子陌问道。

　　“......不用了，睿儿还不饿。”睿儿想了一下拒绝道，还未到午时不能进餐。

　　其他人听了倒是有不少想试试，叫来小二分别点了酸辣粉，骨汤粉。

　　比赛各项规则说清后，罗大哥便朗声道：比赛开始！一声锣响后，各个酒楼的大厨便开始忙碌起来。

　　大家都忙着处理食材，食材刀功讲究精细，烹饪火候恰当，场上大部分酒楼都带了不止一个大厨，大家分工负责各个环节，势必要做出最好的菜品。

　　只有名字就叫香辣烤全鱼的店，小于掌柜就带了几个小帮厨来。没办法店里本来人就不多，加上新店抽调了部分大厨跟帮厨。现在只带着这四个小帮厨，一个看着熬着骨汤，一个加了料包卤这肥肠，一个清洗着垫底的青菜，洗好开始熬香辣油，调酸辣汤底。

　　看着周围大厨们火气缭绕，颠勺冒火的技艺，再看人家准备的那些珍馐食材，炮凤烹龙的。小于掌柜默默的看着自家，拎着两根棒骨，几根肥肠，一把青菜，三个铁锅便过来跟人家比了，这要得了第一怎么办啊，少爷可是交代过，不要去拿第一的。

　　要知道这几家酒楼都是有强大后台的，最低一家也是官太太的产业。自家小店来凑个热闹，混个脸熟就行。反正主要目的就是宣传粉条的，不必在这上面去抢其他家风头。

　　高台中间插着一炷香，一炷香燃完便要上菜。当着香燃到半柱的时候，便有人已经做好了。接着陆陆续续大家都做好了，只有小于掌柜还瞅着骨汤看味道够不够，几个小帮厨等的心急不已，终于等到小于掌柜大手一挥：“煮粉条！”

　　大海碗中，煮好青菜垫底，放上劲道透明的粉条加入飘着香辣油调配好的酸辣骨汤中，上面再放上切段卤好的肥肠，最后撒上一点香葱。小于掌柜满意的看着成品，扭头看着其他家成品，挑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

　　张子陌看着牧景飞特意遣人送来的各家做好的菜品，看的眼角直抽抽。这红薯粉条里面放的是海参吧，还有这个炖粉条汤里面的是鲍鱼没错吧......一把粉条特意配上这样的珍稀食材，别人会不会误会粉条必须需要这样搭配才好啊，话说，这样真的能向民众推广粉条吗？怎么看怎么觉不顺眼，粉条就是应该搭配大白菜啊，五花肉啊才正宗嘛，你们这么做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瞅来瞅去，还是旁边放的这一海碗酸辣粉最实在啊。

　　张子陌看着旁边睿儿端正的做好，眼巴巴的瞅着并不动筷。先对着对面公子道：“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尝尝吧。”

　　那公子果然没客气，颔首致谢后，拿了筷子先夹着前面盘子里的粉条。

　　张子陌看那人已经举筷，便夹了有海参的那碗粉条放在白子睿面前的小碗中，张子陌不敢给小孩子吃辣，自己却忍不住了，看睿儿吃的香甜，自己就夹了那碗酸辣粉吃。

　　果然还是店里原来的那个味道，只是增加了粉条跟卤肥肠的分量。

　　睿儿吃完了碗里的，看张子陌吃的酸辣粉，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亮亮的看看那碗酸辣粉，看看张子陌。

　　“小孩子不能吃辣。”张子陌道。

　　睿儿没有说话，乖乖的点点头，眼神依然闪着光期待的看着张子陌。

　　“好吧，就给你尝一根吧。”张子陌无奈，夹了一根晃了一下油，放在睿儿的小碗中。

　　睿儿刚吃了进入，便眼里冒着泪光，伸出舌头哈着气。

　　张子陌刚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喂过去：“被辣到了吧，快喝一点水。”

　　睿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转头哈着气，对张子陌道：“哥哥，睿儿还要吃。”

　　“哈......”对面的公子一直看着两人的互动，看着睿儿的小模样，忍不住善意的笑了一声，道：“你也叫瑞儿嘛？我们真是有缘分。”

　　“哥哥也叫睿儿吗？”白子睿道。

　　“是啊，我姓赵，单名一个瑞字。‘以圭为瑞’的瑞。”那公子笑着道。

　　赵是荣朝代国姓，赵瑞？感觉有点熟悉，张子陌想了下，国姓赵名字还叫瑞......不会是......瑞王吧！

　　张子陌看了周围，大家都认真的再看比赛，并没有看向这边，于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莫非您是瑞王吗？”

　　“啊？”对面那公子挑眉，面带疑惑的看向张子陌。

　　“那睿儿跟哥哥不同。后学白子睿，‘子羽睿敏’的睿！”白子睿认真道。

　　“......”张子陌看对面公子对自己的问题疑惑不解的表情，便马上否定了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差了，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在这种市集庙会上遇见位高权重的瑞王，而且瑞王名字怎么可能就叫赵瑞。再被睿儿打岔，看对面公子也没有再提，这个问题便被略过去了。

　　看一大一小两人聊投入，张子陌转头看台子。

　　还未到午时，下面食客们吃的已经差不多，过一会便开始投牌子了，台子上各家的掌故跟大厨们翘首以盼，或面带焦急频频来回观望，或面上胸有成竹袖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这时候外围的人群突然开始骚动，一群灰色的人流忽然从山脚的方向涌进来，围观人群纷纷掩口遮鼻，推搡躲避。仔细一看，过来的那群人衣着全部都衣衫褴褛，胡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张子陌疑惑的想了下之前见京城中甚少见人乞讨，何况像今天这样数量有几十人之众。

　　“那些是从应天府过来的流民。原是寺院附近安置，想来是被这边的热闹引了过来。”那名叫赵瑞的公子适时解释道。

　　“流民？在京中似乎没有见到过。”张子陌道。

　　“今秋应天府遭遇大面积蝗灾，这些流民大都从那边赶来的。他们没有路引自然进不了城中。”赵瑞道。

　　“应天府距京城应该有千里之遥吧？朝廷没有派去官员赈灾吗？怎么还会这么多流民入京？”张子陌道。

　　“你有所不知......”

　　赵瑞娓娓道来，张子陌便认真的听着。赵瑞能说会道，言语中大胆针砭时弊，却在该避讳的地方一语带过。从言语中便看的出来，赵瑞是个胸中颇有丘壑经纬之人。只是面上言谈热切，身上却透着讳莫如深。

　　此次应天府蝗灾，因本地粮仓不丰，加上距离京城较远，朝廷派过去赈灾的钱粮，在路上耗时颇多，所以开仓赈灾不及时。致使很多人便都离家逃荒，沿路乞讨扶老携幼赶往京城，觉得来京城至少不会饿死。

　　为什么本地粮库无粮？朝廷赈灾不及时？总结起来一个字，穷。

　　如今，新皇帝继位刚几年，有着一肚子的雄心壮志，奈何国库不丰扯着后腿。前有康王作乱，后有南地匪患，中间偶有天灾。人口大量减少，税收自然锐减。哪怕是物产富饶的南地因着前些年的匪乱，还要朝廷贴军费剿匪。国库空虚的能跑马，连这次京中流民安置，都是出自皇帝私库。

　　张子陌不时点头附和却始终没有说话。虽然背靠着牧员外跟侯府，牧家也不是天一冷就会被排挤破产的那种，但是这样关于朝廷政治的问题，也不是他只能自称草民的人的随便开口置喙的。

　　仔细一想，国家天灾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这么久也不知。除了古代这种消息闭塞，还是最近被养的太过懈怠了。

　　看着外面护卫衙役推搡驱赶着，那些的蓬头垢面身上枯瘦流民，张子陌皱了下眉，招手让小二过来耳语了几句。小二点头称是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