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触即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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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荒凉的村落，昔日的砖瓦茅舍，如今尽作断壁残垣、零落废墟。
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四处巡逻，他们的步伐整齐而利落，手中举着的煌煌火把驱散任何能供宵小藏匿的阴影。
这队士兵属于右近卫大将源赖光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之所以号称“精锐”，是因为他们的敌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有着血肉之躯的活人，而是或许比他们自身都更加残酷无情的魑魅魍魉。
现在，这支队伍的统帅正待在村落中心完好的那座房屋里，对着面前铺陈开来的地图陷入沉思。
在阴阳术的作用下，那幅地图上的一山一水都犹如实物。象征着大江山百鬼的红色随着源赖光的推演，多次凭借平原尽头的山林地形试图奇袭，却终究都在象征人类方的金色的后手之下归于湮灭。
茨木童子当然不会是个甘于退缩的妖怪，他是罗生门之鬼，哪怕处于下风、被迫奔逃，依然时刻鼓动着反击绝杀之心——更何况无论如何，他终究都是要来夺回酒吞童子的头颅的。
正因如此……缓缓收拾着地图，源赖光原本阴郁的面容悄然露出一丝笑意，而这笑意，在烛火的黯红中反倒被映衬得残酷漠然。
取出不久前由式神连夜送达的、那位姬君亲手所书的急诏，再次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看完，这位近卫大将便熄灭了灯火就寝。
明日，就取下那茨木童子的头颅，让回朝所献的战果更盛一分吧。
至于鬼切？
有了驯从的妖刀，噬主的逆刃便不该存在于世了。
黑暗中，被搁置床头的太刀隐约发出嗡鸣。而在刀的一侧，披散着红发的头颅悬挂在那里，仿佛沉睡的猛兽。
……
与此同时，同一片天宇下，苍茫山林之中。
鬼切双瞳蓦地收缩，剧烈的疼痛如雷霆般瞬间传遍全身，他紧咬牙关咽下涌到嘴边的鲜血，同样咽下了被他视为软弱的呼痛之声。
“怎么，”坐在不远处的茨木童子瞥了他一眼，“源赖光又触发了和你的契约？”
“嗯。”鬼切面色暗沉，他昔日俊美的面容被生出的黝黑犄角添上了许多狰狞之感，原本披散着的柔顺黑发也被斩断，尽染白霜。
“明天我们一定要从源赖光手中夺回吾友的头颅，如果你无法摆脱那个契约的束缚，不如现在去死。”
茨木童子是认真的。电光火石间抵住鬼切胸膛的地狱之手这样明白地告诉后者。
“……我会彻底反抗那个契约。”沉默片刻，鬼切低声道，“我一定要杀了他。”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以低不可察，几近于喃喃自语。
那一天，源赖光所说的话似乎仍在他耳边萦绕。
“原本以为夺去茨木童子一臂、击杀我的血肉所做的分身能够把你铸造成无往不胜的利器，呵，现在看来我倒高估了你。”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费心回收你了——发挥你最后的价值吧，以契约之名，鬼切，杀了茨木童子。”
他原本以为斩杀的仇敌仍站在人间的高处，他原本以为摆脱的契约仍潜藏于骨髓血脉。
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挣扎，都只是源赖光掌控下的戏码……这一切的一切，宛如一个笑话！
鬼切想着，凌乱的思绪却被茨木童子冷声打断。
“下一次，面对源赖光强制的命令，哪怕你有一丝动摇，吾都会立刻杀了你——在这之前，吾从不给背叛者第二次机会。”
说完，大妖霍然起身，走向了附近正在修整的百鬼，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高声道：“明日，我们便进行反击。当初从何处撤退，明日便从何处杀出去——碾碎那些阴阳师！”
茨木童子的话音落下，整个营地瞬间寂静，紧接着，篝火窜起，冲天的狂热叫喊溢满了这片土地，犹如战场上擂响的战鼓。
……
两个时辰后，山的另一侧，迦勒底一行。
“呼……”藤丸立香望着看似近在眼前的山峦，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就进了这山里吧？”
“抱歉，是在下灵力不足，连累诸位同我一起受累了。”羽生，或者说安倍晴明微垂眼帘道。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面对晴明的郑重，立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之前你能支持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是我自己体力太差的问题。”
是的，就在不久前，安倍晴明的灵力基本告罄，吉尔伽美什也无法再随意使用自己的光辉之舟维摩那运送众人。
当然了，用他本身那充满嫌弃的高傲口吻来解释，则是“王的魔力可不会轻易受庸人限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避免在无谓的安逸上浪费精力，以致敌人出现时毫无还手之力罢了。”
而现在，这位王则随口打断了玛修对藤丸立香的关心之语，“好了，你们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放在打败藏在暗处的杂修之后再说吧。”
说话间，金色的波纹在他身后漾开，漫天锁链从中翻飞而出，与四周拔地而起的无数鬼手接连碰撞，擦出火花与轰击之声。
与此同时，站在众人后方的玛修架起盾牌，抗住了一犄角青年的凌厉劈砍——准确的说，那刀锋在落下前有了明显的迟滞，青年的目光越过玛修投向了站在几人中央的鹤见羽，“羽姬？！”
青年的犹疑并没有阻止跟随在他身后的群妖分毫，他们蜂拥而上，眨眼间便让玛修节节败退，只依靠宝具才勉强能苦守片刻。
看到这一幕，正面与吉尔伽美什缠斗的茨木童子大笑起来，燃烧着狂热战意的金眸盯住那位乌鲁克王身后的阴阳师，讽刺道：“安倍晴明，仅少了人类那帮乌合之众助阵，你就只敢龟缩在式神身后了吗？”
“区区‘式神’？”面对突如其来的嘲讽，安倍晴明一脸茫然，吉尔伽美什反倒冲茨木童子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擅长以己度人啊，杂修——准备好以命抵消冒犯王的罪过了吗？”
“笑话，这天上天下唯一的王，只有吾之挚友酒吞童子一人！也只有他，才配令吾俯首称臣！”
两个同样狂傲的英灵与大妖，一时之间激战更酣。
而另一边，紧紧抓住那一丝熟悉感，在反复端详之后，鹤见羽终于认出了已面目全非的青年，“安纲？”
再次听到这恍如隔世的假名，鬼切的双眸中翻涌出滔天波澜——她呼唤的是“安纲”，她不是深宫中那个杀伐果断的执政者，她竟然真的是他模糊记忆里的那位羽姬！
不等鬼切开口喝止身旁的众妖，八根赤红的石柱便蓦地从天而降，一盘八卦阵法紧扣其上，拦住了群妖的前进。
“安倍晴明还在宫中，在这里向一个一无所知的阴阳师发泄是毫无意义的。”披着暗红色风衣的青年缓步走来，神情风轻云淡，“源赖光很快就要到达，如果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削弱自己，那我是该考虑向那位皇帝进谏，再次思量结盟一事了，茨木童子。”
来人仅三言两语，却让大妖理智回笼，放缓了愈演愈烈的攻势，“既然如此，回答吾，这阴阳师身上和安倍晴明如出一辙的气息，该如何解释？”
“这其中的原因暂不深究，至少他们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敌意，这就足够了。迎敌之前，我们应该对一切可能的盟友释放善意——您说是吗，乌鲁克之王？”
被点到名字的吉尔伽美什，自风衣青年出现起便一直打量着对方，如今听到他气定神闲的一番言语，红眸中的兴味越发浓厚。
“本王想到了，你是圣杯战争里的那个小魔术师？哈，时间还真是塑造出了不错的作品——让人对之后的发展，对那份好奇结出的果实有所期待。”
“既然如此，你所谓的结盟，本王便恩准了。”最终，吉尔伽美什这样说道。
“您会对此满意的。”说话间，青年挥手撤去了他对鬼切等妖怪布下的阵法，同时迈步走向了安倍晴明等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埃尔梅罗二世，正如你们所见，现在继承了蜀相诸葛孔明的灵基，与他俱为一体。”
很奇怪，青年分明在以淡漠的口吻向众人介绍自己，但藤丸立香总觉得，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她身后的鹤见羽。
尤其是当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简便起见，你们可以直接称我为‘孔明’。”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