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成往》斯别

19、第十九章

　　老师办公室内，三班数学老师办公桌前低眉顺眼的站了四个学生，叹气的喝了一大口泡的没有颜色的茶，继续循循善诱，敦敦教诲，“你们几个还不说昨天下午翘课去了哪儿，人家摄像头都清清楚楚的拍到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翻墙了，尤其是你齐立明，作为班长，带头逃课，真是长本事了，这才高二，要是高三，你还不得翻了天”。
　　这时，陈洛正好敲门进来送语文试卷，礼貌的跟三班数学老师打招呼，看见几个好友低着头乖乖的认错，装作没有看见般，转身离开，然后从门口伸出一只手，拿着手机，摁下了确定键。
　　三班的班主任满意的看着离开的陈洛，“我听说，齐立明和夏天跟七班的陈洛是一个院里的，整天待在一起，怎么也没学到人家听话懂事的性子，这样吧，你们要是主动交代，说不定我不会给你们家长打电话，要是……”。
　　秦朝接着就坦白从宽，缴械投降了，“我们去奥体中心了”，换来了其他三人赤裸裸的白眼鄙视。
　　不一会儿，白萱也抱着一摞试卷进来了，略有深意的望了他们一眼，然后脚步轻快的跟老师再见出门了，只是嘴角的笑意很是晃眼。
　　“去那儿干什么”？
　　“看演唱会”，
　　朱老师猛地拔高了音调，“你们还有这闲情逸致，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演唱会，小小的孩子还学会追星了是吧”！
　　“老师，我们也没进去”，
　　“犯罪未遂不是犯罪吗？这电话你们是自己打还是我来打”？
　　李黎不满的委屈，“老师，你不刚才还说主动交代就不叫家长吗”？
　　“我也没说肯定啊”。
　　一听真要叫家长，李黎整个脸差点垮了下来，已经开始抽泣了，“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爸妈要是来了，回家非得扒我一层皮，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说到你爸妈，我跟他们可是大学同学，所以我更得对你严厉，你自己说你在学校里这些小动作，我已经帮你瞒了多少次了”？
　　“老师，这不也不差这一次吗”，
　　“嘿，你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朱老师气得用手指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老同学的这个女儿，成绩真是没得说，但也真的调皮淘气，男孩子也没几个跟她比得了的。
　　“老师，求你了”，
　　班主任这一次是真的狠下心来要惩戒他们一番，无视他们的认错求饶，便去摁座机上的号码。
　　夏天举起手来，弱弱得说了一句，“老师，我能自己打吗，我爸爸妈妈最近不在家，我要打给我姥姥”。
　　这一次，班主任勉强同意了。
　　四个人并排坐在办公室墙边的椅子上，被迫反省悔悟。
　　此时，办公室内并没有几个老师，大多去教室传道授业解惑也了，班主任也背对着他们。
　　李黎一改刚才低眉顺目、泫然欲泣的样子，手指掐到了秦朝的大腿上，“你说你交代的这么快干什么，这下好了，我告诉你秦朝，明天你就帮我收尸吧”！
　　秦朝疼得脸都变了型，扭曲在一起，直吸凉气，夏天看着都替他疼，“没这么夸张吧”？
　　李黎小声说道，“我爸妈从小就对我下了死命令，可以因为成绩不好叫家长，绝不能因为调皮捣蛋而叫家长，说这是挑战他们作为人民教师教育自己孩子的家教尊严”。
　　“如果来了，会怎么办”？
　　李黎一抹脖子做了个死的动作，夏天心想，真不愧是李黎的爸妈。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望见来人，夏天喊了一句，“姥姥”，然后又对着旁边的人礼貌的打招呼，“齐爷爷好”。
　　夏天的班主任赶紧起身去迎接两位老人家，倒是夏天身边的三个人惊得呆若木鸡，尤其是齐立明，来得明明是阿洛的爷爷奶奶，从小叫到大的陈爷爷陈奶奶。
　　两老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说是肯定会回家好好教育两个孩子，陈爷爷陈奶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跟老师争执的那类家长，态度友好，又是对老师诚挚道谢，便让齐立明和夏天回教室上课了。
　　陈爷爷陈奶奶领着两个孩子出去，走远了，才教育起他们，“这一次，我就不告诉你们家里人，也只有这么一次，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更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见两个孩子低头认错的乖巧模样，心也软了三分，“行了，回教室上课吧”。
　　夏天撒娇的抱住陈奶奶，“谢谢，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在电话里一听你这丫头的语气，就知道在学校里惹祸了，还挺有义气，知道叫上你陈爷爷”。
　　齐立明在旁边也赶紧乖乖的认错道谢。
　　待到陈爷爷陈奶奶走后，齐立明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你刚才要主动打电话，还在电话里说叫上我爷爷一起，原来早有预谋啊”！一把搂上她的肩，“够机灵的啊”。
　　“你不是上次说这学期表现好，叔叔阿姨寒假带你出去玩，我这不是怕你煮熟的鸭子再给飞了”，夏天挣开他的桎梏，“这叫礼尚往来，还了你送我演唱会门票的人情”。
　　“夏天，我的你永远都不需要还”，
　　彼此相对而立，面容青涩，笑意浅浅。
　　“上次，你还让我还你请我吃的雪糕来着”，夏天一句话打破了齐立明自以为很酷的宣言。
　　“呃……是吗”？
　　“初二的时候，我弄坏了你一张篮球明星的海报，你非让我重新给你买张一模一样的，不依不挠。还有初一的时候……”
　　齐立明上前一步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推着她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而李黎和秦朝的事后发展，夏天也是第二天才得知的。秦朝被父母要求写了一万字的忏悔书，据说为了凑字数，从出生忏悔到现在。而李黎的父母对于李黎更是一招毙命，直接停了她一个季度的零花钱，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她要靠众人救济度日。
　　下课休息时间，李黎趴在走廊外的窗户边，对着天空喟然长叹。
　　夏天问，“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天天这样，不知道以为是被谁始乱终弃了”。
　　“你说的太对了，我被人民币他老人家始乱终弃了，你说我妈什么时候不能停我的零花钱啊，过几天就要圣诞节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想要什么圣诞节礼物，我送给你”，
　　李黎娇柔的摊在白萱的怀里，“那我得好好想想”，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是圣诞节前后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是都说平安夜和初雪的那一天表白的话会成功”，
　　“夏天，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不准”。
　　她感到纳闷，“你怎么知道？只是这一次平安夜加上今年的第一场雪的话，说不定表白的几率会高一些呐”？
　　李黎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夏天还没来得及看清，白萱便说道，“这种事情无非是为节日徒增一份神秘感，变得更为有意义罢了”。
　　大家却并没有注意骨碌碌转眼珠的李黎。
　　夏天想想还是觉得一向理智的白萱说的有道理，“也是奥”。
　　就像传说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那天晚上，说是藏在葡萄树架下，就会听见她们说话。
　　小时候，夏天他们三个孩子信以为真，大热的天，钻到葡萄树架下，蜷缩在一起，从下午一直待到深夜，日升日落，月亮升起，除了耳边的蚊子声，还有浑身上下留下的它们亲吻的痕迹，再无其他。
　　传说之所以称之为传说，就是因为它只能传承在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但大家还是愿意相信这些美好的愿景。
　　尤其是李黎，只要是说得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节日，她从不放过。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大家会向自己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或者是喜欢的人，送贺卡，送苹果，送橙子，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般的习俗。
　　还记得李黎有一年的平安夜，拉着他们几人去了一个水果摊，大手一挥，特别豪气的说是她请客，让老板给她们每人称了几斤苹果和橙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心情复杂，不知该作何感想。
　　走在路上，旁边经过的很多人手上拿的都是包装精美的红彤彤的苹果，鲜明对比，记忆犹深。
　　从那之后，大家只要求她写个卡片就好。
　　而今年，她却出乎意料的消失了。
　　本来大家晚上约好一起去滨湖广场，短信里只说突然有事，便杳无音信，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没人回，如若不是白萱说她真的有事，大家直接就去派出所报警了。
　　滨湖广场名字的由来，跟它的设计构造毫无关系。临湖而建，广场上除了常见的花花草草，还有国内外公园标配的草坪和冬青之外，算得上标志性的便是入口处两边排列整齐划一的白色帆船和湖里斥巨资设计的音乐喷泉，晚上的时候倒是不少年轻人的约会圣地。
　　今天更是熙熙攘攘，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一起过平安夜的年轻人。尤其是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下雪，更是添了一丝风情，可是到现在没有一点下雪的征兆，气温倒是越来越低了，依然没有抵挡住大家过节狂欢的热情，不远处的商场里播放的圣诞节的“官方节歌”余音绕梁，走到哪儿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夏天站在广场上的大帆船之下，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冻得鼻尖微红，哈出了白气，“你说这不怕冷的人怎么这么多”？
　　齐立明斜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不也是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拉我们陪着你在这儿挨冻”，又问一起来的白萱，“李黎到底有什么事啊，能让她在这么重大的节日里不出现”。
　　“她陪着叔叔阿姨去吃饭了”。
　　陈洛指着前边的一棵几米高的圣诞树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进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一颗挂满礼物的普通圣诞树，而是寄托了祝福的愿望树，已有不少人把写好的卡片挂在了上面。
　　他们也每人领了一个卡片，背过身去偷偷的写了起来。
　　齐立明悄悄的凑到夏天的身边，伸头打量，“你写的什么啊”？
　　“要你管”，紧紧护住手里的卡片，“那你写的什么啊”？
　　“反正跟你没关系”，
　　夏天懒得与他计较，转头问身边一直执笔不提的阿洛，“还没想好写什么呐”？
　　夏天深知阿洛从小就不信这些带有迷信色彩的产物，或者说他从不寄托于无妄的幻想上面。如果说儿时的夏天和齐立明是幻想着自己住在城堡里的公主王子，而阿洛便是执掌一方土地的国王。
　　“要不我帮你写一个，因为你的愿望太多了”，
　　“好啊”，夏天欣然答应，拿过阿洛手里的卡片，提笔行云流水，希望阿洛一生平安快乐，挂在树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而陈洛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白萱也飞速的写下，寻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庄重的挂上。只有齐立明一人磨磨唧唧，愁眉苦脸。
　　气温越来越低，天气越来越冷，夏天不耐的催促，“我不是刚才见你写好了”？
　　“我在纠结以后我是做大官还是赚大钱，要是都写上，又太贪心了一些”，齐立明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真事似得。
　　夏天“呵呵”笑了两声，拉着白萱和阿洛，转身离开。
　　几人跟着众人人云亦云的漫无目的的瞎逛，时间越来越晚，可人却越来越多。夏天提议去不远处的商场里暖和暖和，一行人随着人潮涌动。
　　“阿洛，我的化学试卷是不是昨天忘你家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夏天回头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阿洛和白萱都不见了。
　　而齐立明怕夏天走丢了，一直牵着她的衣袖，在前边为大家开道，夏天突然停下，他也停驻在原地，回头问，“怎么了”？
　　“他俩不见了”，夏天眼神四处搜寻，也没看见他俩的身影。
　　“人太多，可能走散了吧”，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打电话问问”，去掏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学校里查得紧，手机都没带在身上，齐立明也是一样。
　　齐立明见她焦急的样子，出声安慰，“两个人肯定是在一起呐，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
　　“可是……”
　　“别可是了”，拉着她穿过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来到沿边的街道上，远离了人山人海的广场，夏天站在台子上眺望，企图能看见两人。
　　“你当自己是孙悟空呐，火眼金睛”，齐立明怕她摔下来，拉她下来，“再说了，不是还有白萱吗，阿洛都多大的人了，你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丢了儿子呐”。
　　齐立明说得这些，她都懂。但阿洛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连声招呼都不打，总觉得有些蹊跷，幸好，不是他一个人。
　　“想吃什么”？齐立明低头询问。
　　“冰激凌”，
　　“这么冷的天”？
　　夏天重重地点头。
　　“还是巧克力口味的”？
　　“嗯”。
　　正好前边有一家冰激凌店，因为是平安夜，店里人比较多，齐立明独自一人去买，正好可以从橱窗里看见在外等待的夏天，心安的排队付账。
　　夏天搓着手站在街边，不知不觉间，天空飘起了雪花，周围的人都欢欣雀跃，小朋友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家痴痴等待了一晚上的鹅毛大雪，终于如期而至，本就让不平凡的平安夜更加特别。
　　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夏天的掌心里，融化成滴，却感觉不出一丝凉意，像是从天而降的小精灵，戏耍人间。
　　“让开”，
　　只听一声惊呼，夏天还没来得及抬头，两人便齐齐摔倒在地，一切发生在霎那之间，躺在地上的自行车，车轮还在急速的打转。
　　夏天扶着自己的老腰，屁股感觉更是摔开了花，耳边响起急促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待看清来人，才发现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一脸歉意，手忙脚乱的在扶自己起来，急切的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地上结冰太滑了，自行车的手札好像突然失灵了”。
　　夏天还没来得及站稳，差点又要被冲过来的某人祸害倒地。
　　齐立明买完冰激凌出门，便看见了刚才的一幕。拉着夏天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事之后，怒问始作俑者，“你怎么骑得自行车？你会不会看路啊”？
　　肇事者很是抱歉的站在一边，接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这是个路口，不知道慢点吗，还有……”
　　夏天拉住了反应有些过激的的齐立明，看样他是真生气了，“我真没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因为面前的状况变得局促的男孩子笑笑。
　　他倒是脾气很好，任由齐立明发火，只是一个劲的道歉，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快速的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她。
　　夏天刚想去接，齐立明眼疾手快的截了胡，“你谁啊”？
　　“我叫汪伦，省实验高一的学生，上边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就打上边的电话，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这才发现他穿的是省实验的校服，同是高中生，又比自己矮一级，算是学弟了，夏天的语气不觉亲切了几分，“别太放在心上，我真没事”，弯腰去帮他扶躺在地上孤零零的自行车。
　　齐立明一把拉住了她，眼神警告。
　　夏天心想，平日里他并不是个不依不挠之人，今天却格外的得理不让人，挣开他的束缚，帮忙去扶。
　　汪伦腼腆的道谢，瞥见旁边女孩衣服上因为自己粘上的泥渍，伸手去掸。
　　齐立明上前一步，把夏天扯到了身后，手里的联系方式团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她没事，你走吧”。
　　“可是……”
　　齐立明已经拉着夏天离开了，只留下身后的汪伦和他未说完的话。
　　走远后，齐立明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夏天，我就买个冰激凌的功夫，你都能出个小事故，你在那儿想什么呐”？
　　“被撞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啊”？
　　“我…”，齐立明一时语塞。
　　“你们俩之间有过节？不然的话，干嘛跟人家过不去”？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齐立明委屈的拔高了音调，“夏天，你个白眼狼，向着他，不向我”。
　　夏天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讨好的扯住他的衣袖，“要不要我请你吃东西”？
　　齐立明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置若罔闻。
　　“周一早上，帮你带饭”，
　　还是不说话。
　　“都是他不好，我当然向着你了”。
　　齐立明傲娇的把脸别向一边，一声不吭。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雪花摇摇欲坠，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覆在地上，为这个冬季添衣加衫，树枝上，花草上，远处的砖瓦，飘满了一层细细的雪绒花，霓虹灯的照耀下，晶莹剔亮，让人暂时忘了寒意，心生向往。
　　两人立在街边，安静的望向夜空。
　　“那是不是阿洛和白萱”？夏天指向前边两个熟悉的背影。
　　齐立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马上出声叫人的夏天，拖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
　　“你干什么啊”？
　　“你不知道你很多余吗？能不能给人家阿洛留点私人空间”？
　　“白萱如果找不到我们，也会担心的”，
　　“快点走吧你”。
　　而陈洛像是心有灵犀般的回头张望，人来人往，却没有看见心里的那个人，眼底的失落清晰可见。
　　一切的一切都落在了白萱的眼里，从刚才他不似以往稳重淡泊的性子，冒冒失失的离开，再到现在孑然一身，站在原地等待，她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他。
　　今晚之前的陈洛是一个人，而今晚的陈洛又是另一个人，不管是哪一个，白萱深知，她都不会走进他的心里，而曾经以为她离他又近了一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给了自己错觉。
　　当他失魂落魄的追着一个人不放，走近，却又不敢上前。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牵着自己的女儿，从她噙着笑意的嘴角，便知她很幸福，她会细心的蹲下为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裹紧身上的衣服，会耐心的为她讲解一遍遍问的为什么，会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护在自己的身边。
　　白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他如此难过。
　　他终是没再靠近一步，转身决绝的离开。一步一步的快速往前走，似是为了逃离身后的一切，他返回到刚才与夏天他们走散的地方。
　　许久，都未曾离开，他的头发上、衣服上，都落满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更显清冷，像是长久立在空旷大地上的石雕一般，一动未动。不小心触到他的指尖，很凉，凉的发寒。
　　“我送你回家”，
　　那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一路无言，他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像往常一样道别。
　　上了楼的白萱去而折返，往前奔去，雪花扫过她的眉眼，落在她身后的一连串的脚印上，终于寻到了一抹有些清瘦的身影，像是怕惊吓到他，轻唤出声，“陈洛”。
　　“怎么了”？他来到她的身边。
　　“路上小心”。
　　他先是一怔，然后浅浅笑道，“好”。
　　白萱望着他隐没在白雪皑皑中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地上的雪越积越厚，明明是深夜，却亮如白昼，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似是世界的尽头。陈洛下了公交车，低着头往家的方向走去，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声音。
　　“阿洛，阿洛”。
　　陈洛闻声抬头，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物体向他飞奔而来，一个趔趄，两人差点摔倒在地，与雪姑娘来个亲密接触。
　　夏天紧紧抱住陈洛，因为包裹厚实，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你回来了”。
　　陈洛稳住身形，帮她戴好有些歪掉的针织帽，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从身后跟来的齐立明说道，“我们没找到你就先回来了，之后去陈爷爷家，发现你还没回来，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没注意便耽搁了时间”。
　　齐立明看见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阿洛身上的某人，毫不客气的拽了下来，“阿洛这么瘦，就是让你这么整天摧残的”。
　　夏天佯怒捶了齐立明一下，“胡说，明明是因为我，阿洛才能常年保持这么健康的体型，是吧，阿洛”？
　　陈洛附和的连点了几下头。
　　“千万别谢我”，
　　“从未见过像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天笑容满面，“你应该天天见啊，每天照镜子就能看见”。
　　“夏天”，齐立明一声怒吼。
　　而大放厥词之人早就藏在了陈洛身后，朝着他做鬼脸。
　　齐立明四下环顾，弯腰抓起地上的一团雪，向陈洛背后露头的某人扔了过去。夏天用一整张脸接受了齐立明恨的报复，出其不意的吃了哑巴亏。
　　而她更不是个吃亏的主，趁着齐立明笑得肆意的时候反击。
　　刚开始陈洛还在中间当和事佬，不知怎的，就加入了混战，踏着雪花跑来跑去，地上的脚印摞着脚印，眼前的雪球飞来飞去，扬起的雪花和天上飘得雪，再也分不清了，只有两边的路灯是他们的观众。
　　“齐立明，你扔我脖子里去了”，
　　“夏天，打人不打脸”，
　　“阿洛，你到底帮谁啊”。
　　夜晚的街道旁，三个孩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撒了丫子的玩耍打闹，而小区门口的大黄，只是掀了掀眼皮，又进入了梦乡。
　　这时，夜空之上升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形状各异，三人齐齐抬头望天，除了惊叹，再也没有语言能生动的描绘此情此景。刚才还黑漆漆的夜，一下子亮了起来，远处银装素裹的景色，尽收眼底，白雪覆盖之下的样子，早已看不清。
　　玩累了的几人迎着灯光，朝家的方向走去，还在争执刚才到底是谁赢了，走在中间的陈洛当起了裁判，却并不公平，直说自己没注意。
　　夏天从兜里拿出两个贺卡，“圣诞节快乐”。
　　“谢谢”，陈洛细心的放在衣服的兜里。
　　齐立明拿在手里，不满的抱怨，“每年都是这个，而且祝福语都是一样的，从小到大收了你几箱子了，每次都拿这个打发我们，夏天，你能不能对我们俩上点心”？但还是抱有期望的去打开，果然还是跟往年一模一样。
　　夏天申诉某人的恶行，“你还好意思说我，只要逢年过节，你哪次不是要么忘了，要么躲我，有一次竟然送了我一把狗尾巴草”。
　　“那可是我在路边精挑细选的，再说了，我不是还给你编好了”。
　　“是啊，害得我还过了敏”。
　　齐立明转移注意力的看向身边人，陈洛接收到信息之后笑道，“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肯定喜欢，今天忘带了，明天给你，还有明天你们俩有时间的话陪我去郊外取景吧”？
　　“好啊，好啊”，夏天开心的举双手同意。
　　“我也没问题”，
　　“阿洛”，
　　“恩，怎么了”？
　　“就是想叫叫你”，
　　“夏天，你很无聊哎”，
　　“齐立明，要你管”。
　　夏天亲昵的挎着中间阿洛的胳膊，而齐立明搂着自己好兄弟的肩膀，踩着彼此的影子，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