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放下刀！》细火

13、洛水（13）

　　为首的师姐素玉质问道：“师父？你哪来的师父？”

　　夏琰思索一阵，抓耳挠腮，支支吾吾憋出几个字：“捡，捡来的……”

　　素玉显然不信，大袖一挥，道：“鬼话连篇。“又指着昏迷不醒的秋离：“赶紧带着他滚出九真观。”

　　滚自然是不存在的，他无缘无故背下一口黑锅，心中着实委屈，迈着大步就想往女观走，：“不行！我要见姑姑！”

　　道姑们明晃晃的宝剑再次举起，素玉道：“你若敢踏进观门一步，我们就有权利将你处死。”

　　“等一下。”人群里的风花站了出来，疑惑地蹲在秋离身旁，凝眸看着他腰扣上的太极挂饰，惊道：“这是……昆仑山道人？”

　　一听到“道人”二字，道姑们纷纷变了脸。

　　昆仑山与黛燕山就像如今的洛水城与满月洲，建观以来便水火不容，其具体原因还是得从十年前说起。

　　九真观一名道姑恋上昆仑山道人，一意孤绝，为他判师离门。最后十月怀胎之时，却惨遭那人渣遗弃，一时受不了打击，也无颜面再回黛燕山，跳入洛水河与腹中胎儿齐齐丧命。

　　自此，闫素萝从小便教育她们不得与昆仑山任何道人有往，否则逐出山门。话自然都是对道姑们说的，夏琰身为男儿，无人担心，所以，对此并不知情。

　　本来他现在就是个罪人，还带着昆仑山的道人前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上加罪。夏琰浑然不知，就见几名道姑一人一边拽着秋离就想把他拖下去，近距离看到秋离的样貌时，道姑们不由得愣了愣，下手又有些犹豫不决。

　　夏琰大字挡在了秋离跟前，急道：“喂，你们住手啊！现在把他丢下山，他真的会死的！”

　　素玉被气得笑出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一个道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带他上来，姑姑非得打死你不可。”

　　夏琰：“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我岂能不管他？”

　　就在一群人吵得不可交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何事吵吵闹闹？”

　　众道姑一愣，纷纷抱剑行礼，异口同声，唤道：“姑姑。”

　　闫素萝拂心尘一扬，道姑们默契的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过道。

　　闫素萝气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面色憔悴，嘴唇苍白。刚刚还急着见她的夏琰，现在倒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攥着衣角，半天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姑……”

　　闫素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责备，也没有质问，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回来了。”

　　夏琰眼眶一瞬泛红，软糯的“嗯”了一声。

　　素玉上前一步跨，抱剑道：“姑姑，夏琰他带了一个昆仑山道人回来……”

　　闫素萝摆手，示意让她安静，素玉抿了抿嘴，又及不甘心的退了回去。闫素萝披着拂尘直径走过夏琰身边，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秋离身上。而后，平静无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瞥向夏琰手中拿的剑，一惊：“霜雪！”

　　夏琰见状连忙道：“求姑姑救救我师父。”

　　“师父？！”闫素萝脸上出现少有的愤怒，低喝道：“你认昆仑道人做师父？”

　　夏琰被这副模样的闫素萝吓到了，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脖子，结巴道：“我……”他话未说完，闫素萝大袖一挥，转身往回走去，道：“不救。”

　　“姑姑！”闫素萝没有走多远，就听到“噗通”跪地一声响。

　　她的脚步骤然停顿。

　　夏琰哽咽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姑姑为何如此忌惮我，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消失的这几天从未回过黛燕山，就算回了也不会做出伤害姑姑的事情。他是我师父没错，我们这几天经历了许多，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副样子，琰儿恳求姑姑救救他，不然琰儿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

　　闫素萝低下了暗淡眼眸，心一狠，留下四字离开：“他救不得。”

　　“那琰儿便长跪不起！”

　　素玉怒气冲冲的指着跪地不起的夏琰，低喝道：“夏琰！你少为难姑姑了！你闯的祸还不够多么！”夏琰心里憋着一口气，忍不住爆发，低喝了回去：“我什么都没做，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说我！”

　　“你！”素玉扬起手掌就想打夏琰，被风花半空之中拦住了打下来的手，她道：“算了，姐姐，小琰并不知情当年苏瑶儿一事。”

　　“谁说这件事了，我说的……”风花使了一个眼色，素玉一愣，连忙将那后半句要说出口的话生硬了回去。她收回了手，及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指着他又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道姑们纷纷散去，女观门口只剩下了夏琰与秋离。

　　夏琰小心翼翼的把秋离的身子靠在石柱上，嘀咕道：“死秋离。我真的尽力了，倘若姑姑真的不救你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要救我。”秋离半睁着眸子，看着一脸吃惊的夏琰，似乎在惊讶他为什么会醒。

　　从夏琰背着他踏进黛燕山起，他与道姑们之间一字一句的谈话，都清清楚楚听入了他的耳里。只是他作为一个道人，并没有什么发言权，毕竟苏瑶儿一事，当初他也有过错。

　　他微微启唇，声音虚弱，道：“我死了，没人纠缠你，不是更好？”夏琰挑了个不咯膝盖的平地，重新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不屑的撇头，轻哼道：“谁要救你了，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秋离唇角微微上扬，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气，低声道：“我方才听你唤我师父了……”夏琰耳根一瞬变红，手一挥，不屑道：“谁，谁要做你徒弟了！我……我那是万不得已，你不跟我沾点亲，姑姑怎又会救你。”

　　“放心。我死不了……至少，不会是现在。”

　　秋离轻笑三声，语气带着调侃之意，又道：“不管，话以入耳，覆水难收。”顿了顿，瞥向夏琰噘嘴的不屑表情，笑道：“我百年以来，从未收过弟子，你应当高兴才对。”

　　“你说你要当我师父，那你能教我什么啊？”

　　“你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

　　夏琰想了想，道：“那你能教会我你所有的本领么？”

　　秋离莞尔：“当然。”

　　就在俩人谈话的同时，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乌鸦的“啊啊”叫。夏琰好奇的闻声望过去，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矗立在枝头，一动不动，一双如烙铁般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窥视得人浑身不舒服。

　　“哪里来的乌鸦？”夏琰疑惑的嘀咕，在黛燕山是很少见到乌鸦的，这东西被满月洲奉为祀神，又寓意着不详，所以很不招洛水人的喜欢，大家见了一般都是猎杀，或者赶走。

　　他眨眼的一瞬，一道白光闪出，太极扇在空中旋转而飞，纸面如刀直径向枝头砍去。那只乌鸦感受到了危险，连忙飞了起来，躲开了玉扇致命的一击，而树枝则被太极扇削成了两半。

　　夏琰盯着它渐渐飞走的身影，对秋离道：“你也不喜欢乌鸦么？”秋离神色凝重，伸手召唤回了太极扇，道：“那东西来者不善，我们得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林子里惊起一群红眼乌鸦，围绕在他们头顶上空旋转。

　　道姑们持着剑一列一列整齐有序的走了出来，闫素萝跟在最后，她直接无视地上的夏琰与秋离，朝着道姑们低喝道：“布阵！结界拉开！”

　　道姑们：“是，姑姑。”

　　百多余人分两边散开，堵在山门口的路上，排成三列，掌心灵力汇聚，竖起了一道发着光的白墙。那些乌鸦们前赴后继想钻进白墙，却被剑气削成了片片肉片。

　　闫素萝看向夏琰，又看向秋离，说道：“扶着他，跟我来。”夏琰显然没想到闫素萝会这么快妥协，他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扶起了秋离，跟着闫素萝走进了女观。

　　三人来到了闫素萝的地宫。

　　里面常年结着层层厚厚深冰，除了是九贞观荤食的冷冻库之外，还是一个极好修炼的宝地。

　　这些冰源自于昆仑一件法宝——“冰凌花”。

　　冰凌花是昆仑山掌门亲自所赠，是对黛燕山弟子苏瑶儿一事的弥补。此花乃昆仑之心，蕴有丰富的灵力，是道人们疗伤修身最好的东西，也是所有修法之人、修道之妖，都想得到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夏琰要带秋离来黛燕山，秋离却不阻拦的原因。他现在急需要冰凌花修补自己损失的灵力和重伤的身体，原本以为闫素萝会将他拒之门外，未想，她竟真的愿意用冰凌花救他。

　　正这么想时，闫素萝就道：“三天时间。时间一过，带着琰儿离开黛燕山，三年之内，不得回归。并且，你得答应我，今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伤他性命。”

　　夏琰一听，急了，拉着闫素萝的袖子，道：“姑姑，你这话什么意思，要赶我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