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绝世唐门］燃烬》绮罗亲王

221、彼世迷梦（二）

　　《彼世迷梦》

　　>>>无解冤结

　　“自乾坤问情谷一劫之后，父亲你失去了身份，过去辉煌与家国权责全都湮灭。你在世人眼中第一次出现，就是与唐水镜紧密联系着的。人间尚且记着你是「笑红尘」的，也只有她。而除了她之外，你一无所有。”
　　青年一边用淡漠的口吻说着，一边终于把在手里捏了许久的黑子落入棋盘之中。
　　“没有人记得你。”
　　“长辈、妹妹、师长、队友、同窗，这世间一切曾与你相关的印记都被抹掉。你仍然是笑红尘，只是这名字里束缚的所有物什都被除去，是干干净净、空空白白的，如同新生一般。”
　　青年说到新生这词时带着讽刺的意味。他突然笑了，又捻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
　　笑红尘一直端详着眼前人的脸。青年嘴角扬起的弧度几乎没掉下去过，金红异色的瞳孔泛着妖冶冷光。态度闲散随意，叙述的语调也不平不淡，喊着他父亲却不见多少敬重，眼里眉梢都是孤傲。
　　而且……
　　笑红尘心里升起一点细小疑惑。他忽然觉着眼前的俊美青年比起开始时，脸上似乎无端多了几分稚气？
　　青年公子并不在意被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又敲起了棋子继续道：
　　“你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且无法收回这个决定。母亲说什么也要同你在一起，冲动之下甚至也要学你抛弃了身份，离家出走绝不回头。师公师伯们被她的决然吓得够呛，也就不敢再做阻拦。你们如愿在一起了。”
　　“只是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局。倒不如说，故事到了这时才算是真正开始。”

　　唐水镜实为唐门古武堂主，她本是唐门创始人唐三的幼妹，因一场生死劫难，穿越时空来到万年后的斗罗大陆。其实唐水镜本该在十九岁时命丧星斗大森林。但她在垂死之际却被邪神的神眷者阿悟救回，逆天禁术返归幼年，重活一回。
　　因而你遇见了她。因而唐水镜邂逅笑红尘。因而生出你们二人斩不断扯不开的红线纠缠。
　　生生不休，轮回不止。
　　但死亡阴影依旧盘旋在唐水镜身侧。死神将在她十九岁再度到来之际落下铡刀。命运注定她要死在那一年，这诅咒使得她永远无法活着迎来二十岁清晨的黎光。
　　在你的这个世界里，阿悟放弃神位而救她，以身为赌注冻结唐水镜的生命，她的时间被暂停在十五岁，永远不能从今天跨越到明日。
　　唐水镜就此成为不死不灭的不朽之身。
　　天道是有纰漏的。因此阿悟才能三番两次救唐水镜于生死之间。但要与注定死亡的命运做斗争，就要拥有足以抗衡天道、迫使其逆转改命的力量。摆在唐水镜面前的路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条——百级成神。

　　“但我所在的可能性世界里不同。”
　　青年说：“阿悟没有以身作咒，因为我师傅白绮罗，先行与唐水镜契约。她去代她承受了那必死的命运。”
　　笑红尘目露惊疑，“命运竟还能代为承受……”而后又狐疑：“可你师傅又为何去替然然受罪？”
　　青年解释那所谓的代受命运，其实就是偷天换日一类的算计，用迷惑的手法欺瞒天道。
　　“不过说了你也不懂。”青年耸肩，“白绮罗代唐水镜赴死为求解脱。她跟曾祖怨债太多，不死难休。”
　　笑红尘不满这明显是敷衍的回答，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再追根究底盘问细节。
　　“怎的又牵扯上了你曾祖。”
　　青年翘起嘴角：“师傅与曾祖之间纯粹就是怨债。他们的故事太黑暗了，不适合你。”
　　笑红尘眉头反皱得更深。他瞪了眼好像脸上稚气更多了些的青年，话语间也忍不住针锋相对起来：“从起初到现在，我也没见着你身上哪点随了双亲，倒是把你师傅的嘴毒心黑给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结果青年还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我也觉得自己不是你们亲生的表情，愣是快把他爹给气笑了。

　　——得吧。
　　这熊孩子时刻踩着他底线挑拨的特性，随世界第一任性的小妖女唐水镜！

　　>>>风光霁月

　　“我生于初春三月，自幼在天斗城长大。”
　　青年手里的第二枚棋子落盘，终是说到了他自己出场。清朗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那时大陆上被日月帝国挑起的战火早已收歇。我有位师伯，是曾经被老皇帝迫害夺权的皇室余脉。他隐忍二十年终将炮火炸开日月皇宫复仇而来，徐天然没死却被逼逃走，如那位师伯当年那般狼狈无力。”
　　“我这师伯上位当了皇帝，主和不主战，引起诸多反弹，日月国内一时亲王叛乱。皇室的人都不讲人情，我那师伯也是亦然。那两年里每日每月都流着血。日月帝国里凡是跟皇室血脉沾着点边的，都想着皇帝那个位置。只可惜他们都没做皇帝的命，动过念头的，全死在那两年里了。”
　　“师伯说他不想做皇帝，但他必须做这个皇帝。血流的太多了，就有人怕了，这一退就全都退了。师伯于是再提主和，这回没谁敢跳出来跟他唱反调。师伯把天斗城和许多土地归还给天魂帝国。只是天魂被破，皇室血脉死绝，这地也还不了，最后剩下的大陆三国平分拉倒。师伯特意留着天斗城送给唐门，又遣派曾经的明德堂主来做这城主。”
　　“唐门收下天斗，你们与另两位师伯便离开史莱克，到这城中做主事。母亲要来，是因她自幼在这长大。而她来，你也就跟着来，在这古城里长久住下。面对至亲，因缺少了记忆，便不得相认。但血脉相连，始终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就在你们定居天斗城的第三年，我出生了。”
　　青年突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盯着笑红尘，轻声道：“母亲尚还很年轻时便有了我。我知是你们感情好到恨不能时刻都黏在一块儿。但凡事都得有点节制。难道不是么？父亲。”
　　“…………”
　　笑红尘并不想对此做出回应。
　　这题明显超纲，不是，这出题人不太对吧？倒不如说他最不想的就是被眼前这个熊孩子责难！

　　“母亲比我还像个孩子呢。”
　　青年手抵住下巴，盯着他看的神情似乎也变得幽怨愤懑起来。“幼时的记忆里，你们鲜少管我。长大后我回忆起来，原来我都是独自玩耍修炼、一人呆在房中看书的。师伯们顾我尚还多些，远比你们要负责任。”
　　“……等等。”讲述被突兀打断。
　　笑红尘注视着眼前人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也许还夹杂着一点难得的柔和。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
　　青年就笑。
　　俊美公子容貌是真的稚嫩了许多，这时他笑起来便更像个少年人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起这件事呢。”
　　他伸手去捏第三枚棋子。
　　青年——现在也许该称他为少年。他捏着黑子放到眼前，举着它去看天边灰紫色的月亮。这本是带着孩童稚气的举动，偏生他却做得认真，好像这是件极庄重的仪式。引得人忍不住去猜他动作里并不存在的深意。
　　“我名绯。”少年轻声说，“因母亲最是喜爱赤红颜色，故师傅为我取了「绯」这个名字，寄寓希望火种与生命不熄之意。只是我生来寒凉，并不是赐名所期许的那般人物。”
　　他放下了手中捏玩的棋子。
　　少年垂眸，注视着棋盘忽然抿唇不言，眼神始终沉静如一潭深渊之水。

　　>>>烛影摇红

　　名讳源自生母，沿承生父氏族。
　　我是绯红尘，笑红尘与唐水镜之子，仅存于不可能世界里的后裔。
　　从我刚开始记事起，白绮罗便为我启蒙，后来也做了我师傅。但她先前为母亲抵命，在我六岁不到时便故去了。曾祖因此发狂，往后多年都为之郁结。师傅死前说了许多当时的我还听不懂的话，其中最后一句便是「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我琢磨她的遗言，不间断地反复思考着。十二岁那年我拔掉了城主府里的银杏，从枯死六年的树心里找出了一封信，那是师傅写给我的。她在信里简短讲了我父母的故事，说这所有经历只是某个人的梦境，只要她死这世界便会从真实转至虚幻，如烟雾般弥散湮灭。
　　撕掉师傅遗信那瞬，我开始质疑世界的本质。如果师傅没有编谎话骗我，那我过去十二年就都是梦里人生一场空。梦的主人醒来我便也不复存在。一切都是虚妄，都是幻梦泡影，都是假的罢了。
　　可我此刻依旧能思、能想，我仍站在此处疑惑着、不解着，这又算是真亦或是假？是不存在还是存在着？倘若这梦醒来世界破碎，那身在其中的万物灵智是否也会一并消散、半分痕迹不留？那梦境之主在睁眼后，还能记着这个为她存在过的世界么？
　　我越是想象，我的血液便越是沸腾起来。我自出生起第一次有了在燃烧的感觉，像是身体内部跳动的心脏要从胸腔里迸发到外界去。我忍不住狂喜与兴奋，几乎迫不及待就要去验证问题的答案，好探个究竟。
　　但我很快找回了理智，十二岁的我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思考，等待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第二日天光破晓的那一刻，我决定了，要找出梦境的主人使她苏醒，看这世界是否在真的会如师傅在信中所言那般，像缕薄烟似的就消逝了。
　　对一个少年来说，这个目的简单的计划真的非常胆大妄为啊。
　　只是那又如何？我一旦决定的事情，至死也绝不更改，豁出生命的全部光与热也要将之完成！

　　那个时候我做了什么呢。
　　为了找出所谓的梦境之主、世界核心而费尽心力。小小年纪离家旅行，去观这天地，这人世，试图挖出某些不合理的、自相矛盾的东西。
　　其实当我坚决肯定世界是幻梦一场之时，我眼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便与过去全然的不同了。我认定世界它是个牢笼，关押囚禁着我们这些可悲而不自知的凡灵。于普通平民而言，一辈子也不过短短百载，能做什么呢？转眼即逝罢了，哪有时间思考与撕开披在真相表面的假皮。
　　但求证真理的事，必须要有人来做。那就是我。
　　人生说来就是场长短正好的冒险。我能在这场惊奇上演里赢得多少尖叫与奇迹呢？我也很是期待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