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天骄攻略》蓝小伞

41、第四十一章

　　飞廉归朝，先头军已经先一步把收缴的战利品连同清单一起送到了朝歌。看到这么丰富的战利品，饶是对飞廉十分有意见的大夫梅伯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倔脾气，继续和政敌唱反调。

　　纣王收了先头军小将递上来的折子。这份折子就是一份战利品的清单。厚厚一叠的折子拿在手里，纣王忽然扬了下手，让下面的臣子全部退出议政九间殿。

　　大臣们心里正个个高兴。他们看到这么多的好东西被飞廉送进朝里，按照规矩各家都能得到不少赏赐。臣子们正翘首企盼着纣王漏一漏手指缝，把赏赐明确下来，不想纣王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让他们退朝了事。这么一整，诸多臣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一些有胆子没气量的浑臣出了九间殿，不等离开王宫就围成一团嘀嘀咕咕起来，暗道纣王不会这么贪婪，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归急用吧？这些臣子中，跳脚挑火的恰恰就是纣王的那几个异母兄弟，王子恒等先帝王子。

　　武成王黄伯寅看到几位王子聚在一群小品阶的臣子中间，不由得挑眉，心里十分的不舒坦。黄伯寅掂量着要不要上道密折给纣王，让他适时将这几个喜欢挑事的王子处置了。对这几个王子，黄伯寅一直很看不上眼。王室宗亲的确尊贵，但是没有那比干、商容的名声、才干，在武成王府眼底就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货色。但凡与王朝与大王有妨碍，就应该及时处置了。

　　太师闻仲离开九间殿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纣王。闻仲年纪轻轻，就在截教受到重用，成为截教在俗世的“代言人”，担任商朝的太师，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闻仲同纣王、黄英杏姐弟、姜源四个人是青梅竹马长大，对这四个人的脾气十分清楚。闻仲察觉纣王在接到飞廉着下属递上来的清单后，就陷入到了沉默中，眼中甚至出现贪欲的精光。闻仲清楚，纣王绝对不是那种为了些许财物美人就起贪心的人。这时纣王表现出来的模样，让闻仲不由得心惊，总觉得这份清单已经彻底改变了纣王。

　　至于这种改变是好是坏，闻仲一时之间把握不准。他回头多看了一眼，一是要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预感，二是看看纣王会不会示意他留下来。

　　纣王没有示意闻仲留步。等到所有的大臣都退出九间殿后，纣王吩咐侍御官常隆，叫他将堪舆锦图取出来。常隆领了命令，立刻去后坊宝库里取出了堪舆锦图。常隆害怕纣王等得不耐烦，拿到锦图后立即返身，匆匆大步地回到了九间殿。

　　到了殿里，常隆和另一名侍御官一人高举一边，将堪舆锦图摊开，好让纣王走近观赏。

　　这副堪舆锦图是前朝开国前，大禹奉舜帝命令治水的时候，绘制出来的，一直被前朝王室当做宝贝摆放在宝库里，只有每年祭拜大禹这位伟大的先租的时候，才拿出来摆在贡坛祭拜。商汤灭了前夏后，最后再宝库中找到了堪舆锦图，同样把它视若珍宝，摆放在王宫后坊中，供后代商王使用。

　　堪舆锦图与其说是图，不如说是绣品更恰当。堪舆锦图长三丈，宽有一丈二尺，用上等的帛布做图纸，以各种颜色的丝线绣制而成。据说替大禹一针一线绣出堪舆锦图正是他的妻子，涂山胡氏女。又有传言胡氏是九尾妖狐所化，由她精心绣制的这副堪舆锦图是水火不侵，数千年之下丝线色泽依旧鲜艳如初。

　　也许真的是因为刺绣之人不是凡人，法术了得。堪舆锦图之上竟是大好山河缩小摆放在了帛布之上，栩栩如生。甚至，若是仔细地去看那帛布上的山川，你能够看到细小如微粒的驯鹿在山间奔跑；若是仔细去看那帛布上的长江大河，你能够看到湍急激荡的浪花，以及跳跃出河面的飞鱼；若是仔细去看那帛布上的广阔平原，你能够看到牧人扬起鞭子驱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羊……

　　这副堪舆锦图实在美妙无比，作为两朝国宝，当之无愧。

　　历朝历代的君王，没有一个在看见堪舆锦图还能保持镇定，或为山河大好而激荡兴奋；或为图上一切都是自己所有而欢欣鼓舞；自然也有像夏桀那般觉得自己拥有的江山如此富足锦绣，于是放纵奢靡，丝毫不思进取。

　　纣王在登基的第一天，堪舆锦图就由亚相商容按照规矩，从后坊取了出来，让纣王观视。纣王当时看着堪舆锦图的时候，目光定定，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激动。商容反而从少年王者的面容中窥见了一丝山风暴雨将来的惊心动魄。

　　自那一天后，堪舆锦图就被锁在了后坊宝库里，纣王再没有过看它一眼的兴致。直到今天。

　　当纣王看到递上来的清单折子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堪舆锦图。于是他匆匆让臣子退朝，然后下令将堪舆锦图取出来让自己一观。

　　当堪舆锦图摊开，展示在眼前，纣王不由得一步一步走近到锦图跟前。以前虽然对这副堪舆锦图无感，纣王不得不承认，这是件绝世珍宝，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准确清晰的一张地图，将幅员辽阔的九州全部揽括在了这三丈长的帛布之上。可是今天纣王的心思变了。他再看向堪舆锦图的时候，产生出一股不满足。

　　他不禁在心底不满地说道：对于一个君王而言，这副地图太小太小了。九州之外的天地还有什么，上面竟然没有一点点勾勒。

　　纣王走到堪舆锦图的边缘，抬手按压在帛布上只寥寥绘制的大海。大海之上可有孤岛？大海之上可有另一片大陆？纣王不禁扪心自问。

　　纣王确确实实是先王众多儿子中最聪慧的一个。即便没有一点传言叙述过海外的事情，纣王依旧清楚地肯定，海外必有其他的大陆，还有其他的人类居住着、生存着。

　　对于一个君王，是绝对不会嫌弃自己的领土够辽阔的。作为一个君王，也绝对不会嫌弃自己拥有的子民够多的。除非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纣王看着看着，忽然发出了笑声，低低沉沉，却不是压抑在喉咙里，反而充满了欢欣和张狂。侍御官常隆听见纣王的笑声，一直低着的头抬了抬，赫然发现一个身着道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纣王的身后。常隆吓了一跳，仔细地看了道士一眼，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道士的面容。常隆胆颤，唯恐这是个歹人装扮，是要来谋杀纣王的。常隆连忙就要拉开嗓子尖叫起来。纣王忽然示意常隆闭嘴。常隆大张的嘴巴硬生生地闭上。同时常隆低下了头。

　　“退下吧。”纣王后退一步，最后看了眼堪舆锦图，命令侍从们道。常隆连忙带领所有的下去跪拜纣王，小心地收拾了堪舆锦图亦步亦趋地小声退出了九间殿。

　　“你怎么来了？”纣王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多宝道人，神情变回冷漠地坐回了商王的宝座。

　　多宝道人端正地向纣王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纣王：“我教教主传言大王已经寻得救世之道，特命令贫道来见一见大王。”

　　“呵，救世之道？”纣王没有因为多宝道人近乎奉承的话而高兴，反而嗤笑出声，分明对多宝道人的说辞不屑一顾，“焉知不是灭世之道？”

　　多宝道人对纣王一向恭敬得很，倒是没有因为纣王的这番作态心生不满过。就在刚刚，多宝道人还在碧游宫里伺候师父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本在闭目养神，沟通天地之中，忽然神情一变，就睁开了眼睛。

　　多宝道人伺候在旁边，随时关注着师父的一举一动。通天教主气息一变，多宝道人立刻提起心神，关注在通天教主身上。通天教主当时的神情变化十分明显，稍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通天教主眼中的嘲讽和可怜之意。

　　然后，多宝道人就被通天教主命令出海，来到这朝歌的王宫里，见一见纣王。

　　不得不说，纣王此刻眼中的嘲讽之意跟通天教主真是同出一辙，又有着天壤之别。多宝道人是知道纣王魂魄的出处的，道人心里不禁纳罕，原来魂魄分割出去了，竟是这般变化的，已经不能同本源魂魄同日而语了。

　　“这副堪舆锦图乃是妖界三主之一，涂山九尾狐所做，便是在仙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多宝道人侍候在通天教主身边数千年，对纣王的嗤笑、不屑的态度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开口缓缓扯开话题，并不和纣王多纠缠。

　　纣王闻言，没什么兴趣道：“原来大禹之妻真的是个妖物。”

　　多宝道人便似有弦外之音道：“我家主上通天教主原也是太荒盘古道上孕育的一只麒麟，同那涂山九尾狐是一等身份。”

　　纣王冷哼，对多宝道人这番似乎特意的话语无动于衷。他管那三教教主原来是人是个畜生，在他眼底总归不是东西。

　　多宝到人见纣王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也再不能夹带了私情透露太多。他心里叹了口气，便又向纣王行了一礼，问道：“大王可是想到了催生天柱之种的法子了？”

　　纣王按了下自己的心口，嘴角撇了一下。而后他放下手，下撇的嘴角上扬了起来。他变回了一直佯装的那个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君王的模样。他猛然站了起来，手指向天外一画，道：“孤王现在才知道，原先想差了。孤是大商的君王，孤最应该做的事情从来只有一样。”

　　“是什么？”多宝道人像每一个炼气士一般，一生的追求都在如何提升修为，成就非凡境界。却是完全不能体会一个人间君王的心境，更不能听明白纣王此刻所言的“事情”是什么。

　　“征服！”纣王一反常态对多宝道人爱答不理的态度。他竟然应了多宝道人的问话，开口回答他。而真正的回答并不是纣王的话语，而是纣王眼中倏然点燃的欲望。多宝道人感到心惊，他陡然惊觉，截教教主的话竟然是真的。

　　纣王说：“孤王要征服天下，让天下所有人族都为孤王所有，归孤王所用。孤王要做真正的天子，唯有天才能降罪的君王。”

　　当纣王的话音落下时，他直直地看向多宝道人。多宝道人在商汤这位年轻的君王眼中看到，那重重令仙人都要心惊的欲望篝火猛然一簇，最后转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战火，黑色的，让世间万物恐惧的战火。

　　战，许使国兴。

　　战，皆是民哀。

　　多宝道人仿佛听到了许许多多的魑魅魍魉夹带着孤魂野鬼的哀嚎声，山呼海啸地从地底钻出，迫不及待地想要顺着眼前君王的双腿向上攀爬，肆意地包裹、撕咬纣王的躯体血肉，最后连他的灵魂都要吞噬一空。

　　多宝道人的心脏噗通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看着九五至尊的宝座上，眼中泛滥的战火，想到的却是碧游宫里懒散盘腿而坐的尊贵妖主。

　　截教教主是瑞兽麒麟所化，世间最慈悲的象征，一切福源的造主。他的魂化分.身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多宝道人毫不知觉地浑身打了个寒颤。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对通天教主实在不尊敬，道人连忙收拾起了心头的想法，眼中脸上尽量表现的平静如常。

　　多宝道人无法对此刻纣王所说的一切说些什么。他只能垂下袖子作揖，勉强“恭喜”纣王。而后再纣王冷嘲的眼神中，匆匆从九间殿里消失了身形。

　　多宝道人匆匆回到了东海紫芝崖碧游宫，刚刚进了道场，就看到了通天教主。他有些吃惊，他去时，通天教主还是稚童模样，此刻已经是十五六岁少年的风流模样。

　　通天教主依旧坐在高高的教主之位上。他盘腿倚靠着。察觉到多宝道人的出现，教主遂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也并不说什么，通天教主又合上了双眼。多宝道人却因为通天教主这轻忽怠慢的一眼，再次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