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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77章 风筝案 ...


  •   一个没有吓死仇人,反而先逼死了兄弟的复仇者,李意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行事风格让人费解。

      但反过来他又想道,可能就是因为无法理解,所以自己和他才是两路人吧。

      对于刘芸草逐渐展现出来的卑劣面,李意阑一边五味杂陈,一边继续问道:“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白骨案是你们五人合谋,袁宁等豢养的江湖人士从旁协助所为。”

      “那么我们就从风筝案开始,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盗取的周柱良的尸骨?又是怎么让白骨凭空出现在正在天上飞行的风筝上的?”

      刘芸草漠然道:“尸骨是什么时候盗的我不太清楚,刘乔在任阳,这些准备都是他在做,反正他将清理干净的白骨交到我手上来刻字的那天是三月初三。至于天上的风筝惊现白骨,不过是个扯线的障眼法而已。”

      三月初三是任阳的鬼节,人们会用荠菜煮鸡蛋,然后通宵达旦地放鞭炮,想他对这天印象深刻,并且开始在骨头上陈冤倒也应景。

      不过知辛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交相呼应的联想,他像是没听懂刘芸草的结论,皱了下眉心,有点想打断了提一个问题。

      然而他刚转过头,就见李意阑跟自己异体同心似的说:“什么样的线,要怎么扯,才能扯出骷髅好似是凭空出现的观感?详说一下吧。”

      刘芸草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风筝还是原来参赛的风筝,只是送到枋线的刘乔手中的时候,他在上面又悄悄粘了两层薄油纸。”

      “一层画上骷髅白骨,一层和风筝对应处的画景相同,然后将三股线捏成一把,等需要的时候先后扯掉。”

      “油纸只粘压着线的那一圈,再将线在风筝的近处竹骨上绕一圈,扯线的时候油纸会剥落,随着大风被刮走,而线被刘乔枋回手中藏进袖子里带走,这样就查不到什么了。”

      他说的这法子听起来也可行,只是产生了两个问题。

      李意阑沉吟道:“根据卷宗所写,涉案的老鹰风筝是两个人共用一个枋子,那么当时刘乔在做那些手脚的时候,罗六子不会看见吗?还是说罗六子也是你们的人?”

      “他不是,”刘芸草这次答得很快,他说,“罗六子是个局外人,所以刘乔贴纸的时候支开了他,至于枋的是一股还是三股线,这就全凭手上的功夫了。”

      “刘乔原先在弩坊署任职,更早之前,还是海边渔家里打珠眼的伙计,不仅能在珍珠上打出细如发丝的眼,更能闭着眼睛穿线。多出来的那两股线,他有把握不过罗六子的手,同时不被这人发现。”

      李意阑心想这些军器监的旧部还真是个个都是手艺人,难怪聚在一起能造出前所未有的排云弓,只可惜才能错付了途径,从造福家国变成了装神弄鬼。

      “既然罗六子什么都没发现,”李意阑不相信地问道,“那为什么他会在混乱中受伤昏迷,并且至今未醒呢?”

      刘芸草抬手朝上指了指,脸上似乎也有点茫然 :“天知道,刘乔不也莫名其妙地疯了么。”

      李意阑一怔,因这结论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不符,忍不住眯着眼疑道:“刘乔真的疯了吗?还是为了逃避罪责,在装疯卖傻?”

      刘芸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说话。

      他根本不狡辩,倒是让被晾住的李意阑突然有种他说的是真话的错觉,不管是假戏还是真做,刘乔和罗六子在混乱中受伤是不争的事实,李意阑又问了一遍,刘芸草却只让他自己评判。

      可要评总得先见到人,李意阑说:“好,那刘乔人呢?原本昨日他和罗六子就应该抵达饶临,可到现在还没见着人影,是你们的人将他救走了吗?”

      刘芸草有点诧异,愣了下说:“这事我不知道。”

      都已经交代到这个程度了,李意阑觉得他没有说假话的必要,闻言点了下头,暂时打住了对这个问题的深究,另起了第二个疑问:“那老鹰风筝上在白骨出现的位置上有锈痕,这事你知道吗?”

      刘芸草想了想说:“我不记得有什么锈痕。”

      原本就没什么锈痕,那痕迹是王敬元用姜黄水抹出来的。

      李意阑偷偷地诈他不成,干脆做戏做全套地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说着他侧过头来“串供”,看向知辛说:“知辛,你还记不记得?”

      前一阵子王敬元试出风筝上残留有碱水,并且开堂审问纸扎坊的老板马仲的时候,知辛不在堂上。

      但经不住衙门里人多嘴杂,他天天在院子里打坐,没亲身经历也被人说得知道了七七.八八,因此眼下一听就能懂李意阑的用意。

      他抿着嘴在心里念佛号,念完就破了出家人的口戒,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记得是没有。”

      “那就是我记错了,”李意阑一点身居高位的庄严和权威都没有,特别知错就改,此外知辛的配合也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一个眼神知辛就能懂,那种默契和顺利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李意阑隐蔽而愉快地朝知辛眨了下右边的眼睛,接着坐正直视前方,立刻恢复了面色如常,他继续问道:“那阵大风呢?你们是怎么知道当天的当时,会突起一阵大风的?”

      刘芸草的眉头和眼皮同时微微往上耸了一点,不解地说:“我们不知道会起风,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意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录事薄里对于那阵风的记载很多,而且刘芸草刚刚也说过油纸会随大风刮走,导致他在无意之间形成了一种“这阵风是案发的一个重要条件”的结论。

      有了这阵风,才能酿造出不同寻常的鬼氛,风筝也能更合理地掉下来。

      谁知道这些臆断竟然都是多想,李意阑好笑之余,心里也有点疲倦。

      由于案犯将现场打扫得太过干净,导致他们在查案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猜测和判断,可过河的路不止一条,只有天知道他们对于这案子还有多少猜测的成分。

      刘芸草还在等他回答,知辛见李意阑一刻两刻也没说话,顿了顿,还是喧宾夺主替他解了围,温和地说:“我猜大人的意思,是想问那阵大风在不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吧。”

      李意阑受声音激醒,反应过来看着知辛“嗯”了一声。

      刘芸草坦言说:“不在,我们之中都是造械兵的粗人,没有人会观天象,那阵风是碰巧,大概是天意吧。”

      提到粗人李意阑才忽然想起自己刚刚遗漏了一个细节,他默记下来顺势说道:“那要是没有那阵风,你们原先的计划是什么?晴空万里中直接让风筝落下来吗?”

      “有何不可呢?”刘芸草含笑反问道,“我们控制不了何时天晴阴雨雪,同样也控制不了人云亦云、众口铄金。”

      “即便是没有那阵风,百姓们为了猎奇,嘴里也会平地生出一阵来,所以只要做到有一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足够了。”

      这人看事颇为通透,每每都让人无法反驳,李意阑被噎了一下,去看刀笔吏,见他笔墨疾走记得十分认真,脸上也没有写不来的急迫,便没有刻意等他,接着问道:“好,风筝上白骨是画的,那么那个绿色的‘冤’字呢?是怎么形成的?”

      “是一个小机关,”刘芸草措了会儿辞,“简单来说,就是加了些变化的雷火弹.丸。”

      “将铁质的外皮换成核桃壳,抽出硝和细炭末,只留下机簧。”

      “再将铁器研成不是那么细的末,浸到炒制过的赤铜屑水中去,放置几个昼夜以后,铁屑上就会裹满绿色的铜花。这时将这些铁屑取出来晾干,接着再铺到一块能与核桃内部嵌套的薄木片上,扫成一个‘冤’字的模样,最后在木板的另一面放上一块极薄的慈石,吸住铁屑不让它们在颠簸中被打散。”

      “慈石用线拴住,线的另一端系在机簧底部,一旦核桃炸开,慈石就会被弹走,届时铁粉没了依附,就会落下来。”

      “炒制过的赤铜屑会泛出萤光,而铁屑因为没有那么碎,不会随便被风吹散,加上它们被慈石吸附过,短时间会残留一种‘不慈’的特性,相互之间仿佛有推力一样,无法聚拢成堆。”

      “这样的特性会使得那个由泛着荧光的绿色铁屑写就的‘冤’字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变大,大到一定程度后推力消失,铁屑落进三月新生的草丛里,想找也找不到了。”

      知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向来都有兴趣,他听得有些入了迷,一时忘了礼数和克制,脱口而出道:“贫僧有一个问题。”

      “既然‘冤’字得从高处落下来,就说明这个所谓的核桃弹.丸事先也得藏在风筝上,人根本不可能碰得到,那弹.丸要怎么引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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