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终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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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交错，眼见墨羽飞身而来，墨云不闪不避，以吞口锁住墨羽剑锋，一个翻转。
按理说，不论是谁，被这样一扭剑都要脱手。然而魔剑并非实体，随着吞口的转动忽然毒蛇般缠绕了上来。墨云心中一惊，那条黑色便已爬至剑柄，眼看就要缠上墨云的手。墨云当机立断，将剑向前一推，自己借力向后退出一丈。
墨羽急退几步，单足点地一旋身，躲开了剑锋。只觉背后一阵寒气，那剑尖竟调转过来，直逼墨羽而来。隔空御剑，对墨云来说并非难事，那剑脱了手，没有了桎梏，反倒愈见灵巧。一柄剑在空中飞舞，竟形成了个剑阵的阵仗。墨羽身上原本有伤，百余招之后，便有些体力不支，渐渐落于劣势。
身上冰火交替之势越演越烈，喉头开始泛起阵阵血腥，墨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个格挡将剑推出几丈远，飞身向墨云扑来。若是御剑之人不在了，那剑自然耍不出什么花招。
墨羽感受到背后寒气的逼近，知道乾坤剑就在身后。他必须在乾坤剑刺中自己之前击杀墨云，才可解了身后的危机。这一招极其冒险，然而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也只有如此，才有一丝胜算。
墨云眼见墨羽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而来，避无可避，只得接招。然而他手中已无剑，只得以身为剑，接墨云这一招。
死字诀。墨羽在心中默念。苦剑诀这一式他从未见墨云使过，不料在此中情景中被他逼了出来。
只听一声巨响，短兵相接之处火光四射，墨羽因为强烈的撞击被弹开来。然而，后背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墨羽挣扎着起身，见墨云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嘴角带血，看来方才那一击结果是两败俱伤。
“疯够了？”墨云冷冷开口。
墨羽一怔。
这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趁此时动手？
墨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去寻，没有乾坤剑，什么也没有。
墨羽怔怔道：“我方才……入魔了？”
墨云点点头，问：“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想用乾坤剑杀我……”墨羽心有余悸地道。
可是为什么？以前入魔都是没有记忆的，为什么这次会记得？
“那魔头有没有伤到你？”
墨云神色古怪地看着墨羽：“方才真的是那魔头？”
墨羽蹙眉：“你什么意思？”
墨云移开目光，突兀地换了话题道：“你方才提到的乾坤剑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墨羽被问得莫名其妙，方才不知为何就觉得那是乾坤剑，真要说起模样，记忆却是一片模糊。墨羽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乾坤剑，如果能找到那剑，是不是就能制服那魔头？”
墨云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你能在丹穴山平安无事地躲了那么久是为什么？”
墨羽一呆，忽然明白过来：“因为所有人都去寻乾坤剑了？”
墨云点点头：“当日那魔头带伤逃走，各门派知道即便那魔头受伤，真要对阵，人族也必定损失惨重，所以决定先去寻找牲牲所说的乾坤剑。”
墨羽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找到了吗？”
“找到了。”墨羽闻言心跳一顿，又听墨云道：“只可惜乾坤剑已毁。”
“毁了？”墨羽大吃一惊。
“牲牲不过是对人族怀恨在心，故意误导我们。乾坤剑其实在百余年前就毁了。”
墨羽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百余年前，那魔头横空出世，早一步就寻到了这柄上古神剑，将其毁了。”墨羽心中的不安忽然爆发出来，只听墨云道：“所以，那魔头怎么可能会担心乾坤剑现世？”
那魔头早知乾坤剑已毁，而不知道此事的，是墨羽。
而那魔头知道乾坤剑的模样，不认识乾坤剑的，还是墨羽。
“所以，”墨云紧盯着墨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方才想杀我的到底是谁？”
不是那魔头。原来方才担心墨云真正目的是来杀自己的那个不是那魔头。方才动了杀心的也不是那魔头。
所有的怀疑与杀意一下子都没有了借口。
墨羽惊退两步，一下撞在方才背靠的树上，顺着树干缓缓滑了下去。
原来，所有的信任都是假的，也许是为了骗过墨云，也许是为了骗过自己。
如果有一天连你也要杀我，那一定是我死有余辜。
忽然之间，变成了一句笑话。
原来当初不过是为了算计，希望墨云在动手时想到这句话，能有一丝犹豫，这样，他就有了一线翻盘的机会。
从一开始，他就在怀疑墨云不怀好意。然而真正动了杀心的，是他自己。
恐慌之中，体内的魔气越来越抑制不住，墨羽颤抖着开口：“如果……”
墨云截口道：“我不会杀你，你也不会成魔。”
墨羽怔了怔，道：“我是想说，如果我真的成魔，我希望，杀我的那个人不是你。”
至少，让我相信这世上有一个人对我是真正有善意的。
墨云郑重地点点头：“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哪怕我成魔？”
“你不会。”
从一开始修行，他与墨云的区别就十分明显，墨云坚定，而他容易动摇。
墨羽笑了笑，周身的魔气忽然淡了下去。
原来，红尘之中，有一缕抓得住的温暖，人就不会万劫不复。
墨羽心神一松，靠着大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墨羽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听眼前的人道：“有人来了。”
墨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四周一片平坦，换言之，无处躲藏。
墨羽心一沉，只怕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
然而他重伤未愈，睡了一觉只觉得浑身散架一般，使不出力气。
“师傅。”只听墨云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
天渊眉头一蹙：“你怎么会在此处？”
众人知道，天渊真心想问的是，墨云怎么会与这个魔头在一起。然而，身为真元派掌门，他绝不可能打了自己的脸。
墨云道：“弟子与师傅走散时不知为何落入这片幻境，在这里遇到了墨羽。”
天渊将目光移向墨羽，忽然身形一动，一掌劈来。对这个魔头，他自然什么也不用多说。
墨云心头一惊，横剑挡在墨羽身前。
“你要做什么？”天渊怒喝。
“师傅，一旦墨羽遇险，那魔头便会出现。”
天渊冷声道：“你让开。”
墨云凝眉看着天渊。这句话，言下之意便是，天渊知道墨羽尚未成魔，而且正是要趁他未成魔时将其击杀。
这便是两人分歧所在。未成魔，杀的便是人，一个无辜的人。墨云不能接受滥杀无辜。
“糊涂。”天渊喝道：“他若成魔，将是对三界众生的巨大威胁，你为这一人要置三界众生于不顾吗？”
“但他并未成魔。”
“尚未成魔。”天渊纠正道。
无数双眼睛盯着天渊，他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不论墨羽如何来到的真元派，如今都是真元派声名上的一道墨痕，因此他需要第一个站出来，洗刷掉这份耻辱。而面对这样一个传说中深不可测的魔头，众人也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众人试探一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
天渊知道，如今所有人都等着他出手，换做任何一个人，挡在墨羽面前，他都会毫不留情，然而此人，偏偏是真元派最有前途的弟子，让他不得不顶着偏袒的帽子多给一次机会。
“他既然尚未成魔，或许有其他法子除去他身上的那个魔头。”墨云看向众人，他知道，他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但他仍然要说。
“难道要拿着三界众生的安危陪他去赌？”天渊知道，围观的众人已失去耐心，他的偏私已经走到了尽头，于是道：“你若不让开，休怪我无情。”说罢一掌劈去。
天渊那一掌，只为把墨云推开，谁知墨云寸步不让，一剑迎了上去。
见得意弟子竟持剑相向，天渊不由怒从中生，一掌拍到墨云的剑身上，生生将墨云逼退几步。
墨云强接了师傅一掌，手中的剑嗡嗡作响，虎口处已是鲜血淋漓。
然而他依然立在墨羽身前，不肯让开。
天渊见墨云不解自己一片苦心，怒火中烧，当下不再留情，衣袖一震，手中已出现一柄长剑。
墨云握剑的手，暗自紧了紧。
与师傅对阵，他一成把握也没有，但是他不能退。
人影一晃，如白虹贯日，一道剑气直逼天渊而来。
墨云并没有丝毫的把握，所以他先动了。先发未必能制人，然而不屈是一个御剑者的气魄。
天渊本可避其锋芒，然而此时此刻，却万不能有半点退让。他以真气灌注剑身，正面接下了墨云这一招，一个反挑，反守为攻。
墨云见天渊袭来，不闪不避，亦是以剑锋回击。是两败俱伤之势。
墨羽心头一凛，别字诀。
苦剑诀生离死别四式，听名字最骇人的死字诀，其实是取死里求生之意，反而这别字诀，寓意诀别，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之式。
只因这一式不求回防，一意进攻，是孤注一掷之决绝。
双剑相错之时，忽然一道魔气打在两柄剑上，震得两人险些脱手，都不得不各退一步。
只听一声冷笑，墨羽支撑着站了起来，指着墨云，看向众人：“你们杀我，是要除魔，他又为什么该死？”
“善恶不分，包庇你这个魔头，难道不该死？”人群中不知是谁答了这一句。
墨羽一哂：“你们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同样是自私，你们凭什么自私得这么心安理得？”
这一问自然没有人答。墨羽也不须人答，飞身而起，向天渊攻去。
两人以真气相斗，墨羽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几番险象环生之后，周身的魔气越来越重。
两人正战得难解难分之时，嗖，一只暗箭直逼墨羽而来。墨羽冷哼一声，一拂衣袖，将暗箭折返。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声，激怒了众人，几个掌门飞身而出，一起攻向墨羽。
混战之局，各色真气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一身巨响，众人都被震开，跌落在地，墨羽立在中央，一身魔气，双目已完全成了血色。
天色陡然一暗，只见乌云聚拢，遮天蔽日。
乌云聚拢之处越来越黑，渐渐出现了一团烈火的形状。
“焚天咒。”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焚天咒一成，天地颠覆，众生消亡。
众人已惊到无以复加，却无人能够阻止。
黑火迅速蔓延，转眼便浸染了大半天空。
墨云心头大惊，急急唤道：“墨羽。”
墨羽身子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无能为力。此时占据这个身体的，是那个魔头。即便他是清醒的，也没有能力去收束已经成型的焚天咒。
众人绝望之时，那团黑火迅速凝聚，如一团霹雳，打到地面，一声巨响，之后便是一阵耀眼的白光。
众人被刺得闭上双目，再睁开眼时，那魔头已不见踪影，只剩一片飞灰，飘洒在天地间。
众人瞠目结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魔头，就这样死了？
一切都那么轻而易举，只要选择对背后的挣扎视而不见。
墨云呆立原地。
是墨羽吗？他用了什么法子，将焚天咒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么激烈的法子，不像是墨羽会做出的事。
这么怕死的人，怎么会选择同归于尽。墨云忽然间怅然若失。
终于绝望了吗？
不知不觉中，墨云的双拳紧握起来，忽然意识到手里似乎攥着什么。
趁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墨云紧握着右手，悄悄退出众人视线。摊开手掌，掌中是一个白玉小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团黑火劈向地面的时候，有什么向他飞来，他下意识地接住了，正是这块锁魂玉。
细看之下，锁魂玉里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却不是魔气，而是一团白雾。
墨云心头一惊，那是人的精魂。
墨云苦笑了一下，这法子太过异想天开。倒像是墨羽会做出的事。
什么同归于尽，他怎么会甘心。
墨云叹了口气。当年那魔头能利用一缕魂魄修出道胎，那毕竟是魔，人怎么可能做到。
然而，你既然不信穷途末路，我也只好奉陪了。
三千业火，万丈红尘，总有人选择握住一缕希望。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