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51、第151章

　　楚含章把堂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见再无人说话，便道：“既然你们不说，那楚某便说上几句了。其实，今日楚某不过是为着些许小事来拜会蒋老爷子，只是，”他无奈地看了看蒋轻侯，苦恼道：“府上三少爷这般兴师动众地，着实有些让楚某不大明白。”
　　蒋轻侯总算是理顺了思绪，闻听此言，当即便有些生恼，讥笑道：“楚大人不明白？身为朝廷命官，大喇喇地跑到我蒋家，肆意刻薄一个年迈老人，当真是楚家的好家教！”
　　别的也就罢了，这蒋轻侯竟然拿楚家的家教说事，楚含章当即脸色一沉，淡声道：“蒋三爷慎言，有些话出口前最好过过脑子！”
　　见他这副神色，蒋轻侯自觉总算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了，当即也没仔细思量他话中的深意，便带着几分不屑道：“世人皆道楚老高才大德，最是清正典雅的君子人物。呵，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世人夸大奉承之语罢了。家中子孙都教不好，楚老之能也是不过尔尔。”说完，他傲慢地看着楚含章，期待着那如玉面孔的勃然变色。
　　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楚含章面上甚至挂着一抹堪称愉悦的笑容，用一种几乎是温柔的声调对蒋轻侯道：“蒋三爷可是说完了？没有的话，请继续，楚某洗耳恭听。往日还从没有人在楚某面前这么说过呢，今日乍然一听，倒让楚某颇感新鲜。”
　　或许是楚含章的态度与先前相比，显得格外友好，蒋轻侯的心中涌起一种“第一才子也不过如此”的莫名优越感。他挥去其间夹杂的怪异感觉，理了理宽大的袍袖，朗声道：“含章你天姿卓越，本该如芝兰玉树般雅致清洁，可惜少年成名，被人奉承惯了，才导致今日的狂妄自大。人嘛，尤其是少年人，贪个盛名美号什么的，都是天性。可惜的是，”他痛心疾首道：“以前你的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带累得你性子越发地浮躁。不过幸好你今日遇见了我蒋文杰，也是你的幸事了。有了今日我蒋文杰的一番醍醐灌顶之言，今后含章便再不会走上邪路了。”
　　越说，蒋轻侯越觉得自己没有计较楚含章先前的冒犯，简直是大度宽厚，圣人再世。而楚含章这个被尘世声色所迷的读书人，正等着他一语点醒糊涂人。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他，也就没有注意到堂上众人的反应。就连平日最疼他的蒋老爷子，这会子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楚含章无语地愣了好一会，方才以目示意蒋侯明：你们家三爷真的没有失心疯臆想症吗？
　　蒋侯明看看蒋轻侯，又看看楚含章，迟疑了半日，方才不确定地点点头：或许吧。
　　楚含章顿时了然，他甚至提起茶壶给一旁的蒋老爷子续满了茶水，亲手捧给蒋老爷子，语带同情道：“老爷子，先喝口水吧。”
　　蒋老爷子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复又反应过来，把杯子重重地朝桌子上一拍，喝道：“孽障，还不住嘴？满嘴胡沁什么呢？”
　　楚含章垂下眼看着手中氤氲着热气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蒋侯明倒是微微侧头，惊讶地看了一眼蒋老爷子，不过很快便又垂下头去。
　　蒋轻侯这会子正说到兴奋处，哪里听到蒋老爷子的话？直到蒋老爷子忍无可忍，把手边的杯子朝他砸过去，他才住了嘴，惊疑地看着蒋老太爷，不解道：“爹？”
　　蒋老爷子这会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用力地喘了口气，喝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方才脑子糊涂了吗？还不快给楚大人赔罪。”
　　“爹，你说什么呢？”蒋轻侯看了看楚含章，不满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为什么要向他赔罪？我不过是教他些道理罢了。”
　　蒋老爷子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怒吼道：“不孝的东西！我说话还有你顶嘴的份？去给楚大人赔罪！”
　　蒋轻侯看看怒发冲冠的蒋老爷子，又看看安然端坐的楚含章，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不过，碍于蒋老爷子的威严，他终究是不甘不愿地来到楚含章面前，勉强抱拳，低声道：“请大人见谅。”倒是和蚊子哼哼没多大的差别了。
　　只是，不待他弯下腰，得了楚含章的示意的长平，便已经上前扶起了他。蒋老爷子惊道：“大人！”
　　楚含章摇了摇头，道：“这种不能再敷衍的道歉，本官看还是算了吧。”手中折扇开合了几下，他道：“时辰不早了，恐家中夫人惦念，本官简单说几句，便告辞了。”
　　蒋老爷子正要说话，楚含章抬手制止了他，道：“老爷子先听本官说完。”
　　“先不谈其他，今日不过是本官有些事情想劳动老爷子帮忙。”说到这，楚含章轻笑了一声，道：“谁承想竟然发展到这种境地。我虽来这平安州也有几年了，但是前两年一直公事缠身，也就最近才将将清闲些。说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蒋三爷，可是却不知为何蒋三爷为何一副对本官，对我楚家很有意见的样子。我虽年轻，却从未听家祖及家父提过与贵府有过宿怨。”又确认一般，他朝旁边的蒋老爷子问道：“不知本官说的可对？”
　　蒋老爷子面色涨红，忙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楚老为人磊落清正，老夫极是仰慕其为人。”
　　楚含章点点头，奇怪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本官先前曾大大得罪了蒋三爷，以致于被蒋三爷连带着我楚家一起怨上了。”他皱了皱眉头道：“可本官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蒋三爷。不知蒋三爷可否为本官解惑？”
　　蒋轻侯面皮抖了抖，怒道：“大人名满天下，我一个微末之人，自是不敢得罪大人。可我蒋家好歹也是本地望族，大人今日欺我老父，辱我蒋家，委实有些欺人太甚。我忝为蒋家子孙，虽知不敢与大人争锋，却也要拼死维护我蒋家门楣。”
　　楚含章不可思议地把蒋轻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蒋老爷子肯定道：“老爷子，现在本官真的确定了：你们家三爷其实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你，你说什么？”听了这话，蒋轻侯立时就要跳脚。楚含章摆摆手，稍稍坐端正了些，道：“其实蒋三爷虽没明说，但本官大抵上也明白蒋三爷的心思，不外乎是文人相轻四个字罢了。”
　　“你胡说，你胡说！”蒋轻侯当即脸色大变，一叠声道。
　　“本官年少成名，自然会惹来许多人不满和嫉妒。初时，本官还不能准确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但本官又不是榆木疙瘩，树木脑袋。这时间一长，这些弯弯绕绕的各种心思，只需几句话的功夫，本官便一清二楚。更何况，蒋三爷甚至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本官岂有不明白的？”楚含章淡淡地看这蒋轻侯。
　　任蒋轻侯有再多的话语，也在这清凌凌的目光下语塞了。
　　“话已说完，本官就先行告辞了。老爷子不必客气了，本官认得路。”楚含章站起身，不再理会堂上众人，带着长平朝门外走去。
　　蒋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脸色有些狰狞的蒋轻侯，急声唤道：“楚大人。”
　　“哦，对了，”楚含章回头，看了眼蒋老爷子，意有所指地笑道：“忘记给蒋三爷告诉一声了，本官闲来无事，还曾看过几本医术。虽称不上是神医国手，但是寻常的望闻问切还是会的。”
　　说完，楚含章喊道：“长平，走，回家去喽。”长平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蒋轻侯不是蠢人，楚含章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于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楚府
　　“好了，齐嬷嬷带狄奴去睡一会吧。虽是天冷，屋子的门窗也别关的太严实了。”黛玉边说便把怀中熟睡的孩子轻轻地递给一个穿着蓝色对襟大褂的妇人。
　　那妇人小心地接过孩子，亦是细声道：“奴婢省得的。”
　　待齐嬷嬷带着孩子出去了，雪雁上前给黛玉捏着肩膀，柔道：“夫人也歇一会吧。狄奴一日日地长大，带他就越发累了，偏咱们这一大帮子人，他只爱粘着夫人。”
　　黛玉轻轻揉了揉手腕，笑道：“可不是，再没见过似他这般古怪性子的。”
　　“夫人可别乱说，咱们狄奴好着呢，怎么是古怪性子呢？”雪雁反驳道：“他年纪虽小，但是已经能认得自己的娘亲了。爱和自己的娘亲亲近，人之常情嘛。”
　　黛玉轻笑道：“你就可劲夸吧！再人之常情，也没有他这样的。到你们身边，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到我这里就生龙活虎了。”
　　“那是咱们狄奴知道夫人又聪明又漂亮，有夫人珠玉在前，自然是不喜欢和我们这些烧糊的卷子玩啦。”雪雁嬉笑道。
　　黛玉扭头嗔了雪雁一眼，道：“这定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你这嘴巴，整日都是甜滋滋的，好似抹了蜜一般，哪还有往日的憨性子？由此观之，黎仲倒是功劳不小。”
　　“咱们说狄奴呢，夫人提他做什么？”雪雁跺了跺脚，羞道。

　　黎仲便是当日为黛玉传信的清河镇陈老大夫的小弟子。黛玉楚含章夫妇感他当日大恩，故而逢年过节便备了厚厚的礼物送去。雪雁曾经跟着去过一次，恰好被回清河镇探望陈老大夫的黎仲瞧见了。
　　雪雁本是江南水乡的姑娘，又跟在黛玉身边书香熏陶，虽她素来不爱诗书，到底也有了几分文雅气韵。黎仲只见了一面，便于心底念念不忘，也不在乎雪雁丫头身份，再四地央求陈老大夫出面求亲。
　　为此，陈老大夫特特从清河镇来到平安州。楚含章知道雪雁与别个丫头不同，故而亲自见过黎仲，考察一番他的为人行事后，方才同黛玉讲过。他的眼光，黛玉自然是放心的，便细细地对雪雁讲了。
　　雪雁对黎仲倒没甚印象，不过是碍着黛玉的面子，方才与黎仲见了一面。大概是印象不坏，每每黎仲以陈老大夫的名义送进府里的东西她也收了，偶尔也回些自己做的小针线。黛玉冷眼看了段时间，便亲自张罗着把他们二人的婚事定下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也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看会子书。”黛玉笑道：“这几日因着年节的事，人来人往的，书本子都荒废了。正好今日难得有空，可该好好看看书了。”
　　雪雁甚至黛玉的脾气，也不多说什么，只往炭盆子里又加了几块炭，便下去了。
　　这里黛玉便取了书，自靠在塌上翻看。大概是屋内暖和的缘故，只看了两页，眼皮子便有些打架。勉强看了一会，到底支持不下去，便眯着眼在塌上歪了一会。
　　“娘子，我回来了。”窗外楚含章兴致勃勃地喊道。这声音顿时把小憩的黛玉给惊醒了。
　　楚含章进来，只看了一眼黛玉和掉在地上的书，便明白过来，上前把书捡起，笑道：“怪我，竟是扰了安澜休息。”又微带嗔怪道：“天冷，虽然屋里有炭盆子，安澜也不该就这么什么都不盖地睡在这。万一着凉了，看谁喝苦药汤子？”
　　“我原想着不过是歪一会，谁知竟是睡过去了。今后再不会这样了。”黛玉把一块干燥的帕子递给他，又斟了一杯茶放在一旁，笑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乐事？我看你高兴的很。”
　　楚含章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这么明显吗？”
　　“也不是。”黛玉摇摇头，道：“外人自是看不出来，但我却能感觉到。”
　　楚含章喝了一口茶水，道：“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地怼过人了，今日难得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你说我开不开心？”
　　夫妻多年，黛玉对楚含章的性情自然了解，叹道：“那这人倒真是个勇士。这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毒舌呢，今日倒是让他全接收了。”
　　楚含章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娘子越发调皮了，夫君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形象吗？我生气了啊！”
　　黛玉忍笑捧起茶碗递到他的手里，好言好语道：“小女子身无长物，唯有这清茶一盏，楚大人饮了它，算是消了气，可好？”
　　楚含章装模作样地饮了一口，点头道：“罢了，看小娘子这沏茶的手艺还算不错的份上，本官便暂且饶了你吧。”说完，他放下杯子，得意道：“娘子今日没去，实在是可惜。我今日在蒋家倒是见到了一个世间难寻的二傻子，不只是傻，还脸比盆都大。”
　　等听他讲完在蒋家的事情，黛玉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先是把人老爷子气得要厥过去，然后又把蒋三爷直接给说倒地？”
　　楚含章点点头，一副“对手太弱，这不怪我”的表情。
　　黛玉叹了口气，道：“可是，你知道那蒋家老太太是个什么脾气吗？”
　　楚含章摇了摇头。
　　“护短！极端的护短！极护夫，又护子，尤其是这个你说的蒋三爷，那简直比命根子，心头肉还金贵。”黛玉无奈道：“看来我是马上就清闲不了了。”
　　“怕什么，有我在呢。她敢来闹，我也就能让她步他们家男人的后尘。”
　　“别，千万别！那么大年纪的一老太太，万一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事情只会闹大。”黛玉急忙摆手阻止：“我自己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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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解决了蒋家，就可以开始林妹妹的教育生涯啦